他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嘴唇蠕动,最后还是抿成了一条直线。 慕从云长久凝视着他,过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脚尖向前,走向了他。 沈弃眼底微亮,期待中又有些许惶然。 慕从云走到他面前,第一次没有任何逃避的、仔仔细细地将这张脸刻在眼底。他抬起手,冰凉的手指轻触他额角:“还疼么?” 沈弃垂眸看他,声音有些哑:“早就不疼了。” “说谎。” 若是当真不疼了,怎么会两世都无法放下? 慕从云倾身靠过去,冰凉的唇印在沈弃额角——那里本该长着一只漂亮的龙角,却因为天生的残缺,只有小小一个凸起。年幼的沈弃以之为耻,从可以完全化作人形之后,便从不让龙角示人。 唯有夜深人静时,才会偷偷对镜摸摸另一只完整的龙角,露出自卑又难过的神色。 然而这唯一一只完整的龙角,在被扔下无回崖时,也没能保住。 冰凉的唇从额头辗转到唇,带着浓浓的疼惜和安抚意味。沈弃启唇接纳他,瞳孔因为强烈的刺激不受控制地竖立,浓郁的金色晕染出一片欲色。 他难耐地扣住师兄的腰,将人按进怀中,加深了这个吻。 慕从云没有抗拒,反而格外配合。他微微仰起头,十指插入沈弃发间轻轻摩挲着,似安抚又似鼓励。 这样纵容的态度彻底引燃了沈弃苦苦压制的渴求,他略有些急切地扣住怀中人的后脑,更深更急的掠夺,从柔软红润的唇流连至修长纤细的颈……终于咬住心上人脆弱的咽喉时,金色龙瞳已变成了窄窄一条细线。直到怀中人发出闷闷的哼声,他才卸了力道,改用舌轻轻地舔。 湿濡的触感一路蔓延,慕从云胸膛剧烈起伏,却只能难耐地用手遮住了眼。 “师兄……”沈弃抬起头来,略有些强硬地将他遮眼的手拉开,手指顺势插入他指缝中,变成与他十指相扣的姿势。慕从云眼神飘忽不愿看他。沈弃却偏要紧盯着他恍惚迷蒙的双眼问:“……可以么?” 慕从云眼睫轻颤,喉骨上下滑动,一个低低的“嗯”字消散在纠缠的唇齿间。 …… 识海之中没有日月,不知时日。 沈弃犹如一只不知餍足的兽,不断地索取掠夺。慕从云刚开始还能勉力招架,但当修长有力的龙尾缠上来时,他才知道先前医修提起“发情期”时的脸上怪异的笑容是因何而来。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后悔,只是这后悔也没能持续多久,便被下一波浪潮席卷…… 慕从云感觉自己像海上的一叶扁舟,时而被汹涌的海水卷入海底,时而又被温柔地推上海面,反复无常的浪涛拖拽着他不断沉溺,等他终于挣脱了眩晕,找回意识时,只觉得浑身发沉,连呼吸都变得逼窒。 慕从云本能挣动,欲撑着手臂起身,入手却是龙鳞光滑冰凉的触感。他顿时一惊,整个人从晕晕乎乎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便对上了沈弃那双灿灿的金色竖瞳。 沈弃已经完全化作了龙形,意识到他醒了,龙首挪过来,用小小的龙角亲昵地蹭了蹭他,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欢喜:“……师兄。” 微微沙哑的嗓音刮过慕从云耳膜时,莫名让他脸红心跳,又想起识海中的纠缠,连耳根都烧红了一片。 慕从云实在难以招架他灼热的目光,只能赧然挪开了眼,又去推他的尾巴:“你、松开,我要起身。” 修长的龙躯将他整个人缠住,末端的尾巴尖尖绕在他脚腕上,让他只能勉强半撑起身体。 沈弃动了动尾巴,尾巴尖顺着脚腕往上,贴住了慕从云的小腿,又蹭了蹭。 “师兄,我好欢喜。”他不仅没有将人放开,反而亲昵地将龙吻凑在他肩窝,缠得更紧了一些,还有些蠢蠢欲动。 神交固然美妙,但他更想将师兄整个人都染上他的气味,打上他的标记。 沈弃眯了眯眼,尾巴尖又悄悄往上攀了一些。 大约是有过了经验,慕从云这回竟敏锐地察觉了他的小心思,立即出手捉住了他的尾巴尖,忍着羞耻道:“你已经醒了。” 潜台词是:你的发情期已经过了。 沈弃的尾巴尖顿时卸了力道,乖顺地躺在他掌中,似有些失落:“师兄只是为了助我度过发情期么?” 他垂下眼睛,灿金的龙瞳都仿佛没了光。 明明知道他前科累累,但慕从云不知怎么总会想起那只失落地摸着龙角的幼龙,心也便跟着软下来。 而且,之前的一切的确是他随心而为。 “如果换成其他的龙族,我不会如此。”慕从云的声音很轻,没有看他。 他从来都是内敛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像一座静默的雪山,将所有炽热都深藏。 而现在,他却将柔软的内心敞开。 告诉沈弃,我只会为你如此。 读懂他的那一瞬间,沈弃便抑制不住地变回人形,如同珍宝般将他抱进怀里。他的力道很大,恨不得将人揉进胸口,和自己融为一体才好。 慕从云一开始有些僵硬,但很快放松了身体,将烫红的脸藏在他颈窝。 沈弃用力抱紧他,欢喜地不断啄吻他的脸颊、耳朵,留下湿漉漉的痕迹。他在慕从云耳边轻声说:“师兄,我从未这么欢喜过。” 他这一辈子从未拥有过什么,他只有师兄,也只要师兄。 他声音里的欢喜几乎要满溢出来,慕从云侧耳听他的心跳,“砰砰砰”,又重又急,每一下都仿佛在与他的心脏共振,将浓烈到满溢的欢喜直白又热烈地传递过来。 于是他垂下眼,低低地回:“我也很欢喜。” * 沈弃虽然平安度过了发情期,但却还未完成蜕皮。 龙族的蜕皮期是一个十分漫长且危险的过程,失去了坚硬的龙鳞,又被动陷入沉眠,这时候的龙族往往十分脆弱。所以幼龙在经历第一次蜕皮期时,都会由信任的长辈在一旁护法。 上一世沈弃死在了十七岁,并没有来得及经历这两个阶段。 但这一世却不同了,他有了师兄。 他化作龙形,尾巴却还恋恋不舍地绕在慕从云的手腕上:“等我醒来,第一眼便想看见师兄。” 金色竖瞳里藏着些许忐忑和不安,沈弃却没有说出口,只是撒娇一般地试图讨要一个承诺。 慕从云摸了摸他的尾巴,眼神很是温柔:“我在这里守着你,不会离开,你安心蜕皮。” 沈弃稍微放心了一些,龙瞳定定看了慕从云半晌,又凑过来蹭了蹭他,忽然提起了另一件毫不相关的事:“师兄还记得那条被你护住的小蛇么?” 见慕从云点头,露出疑惑的神色,他才继续道:“那条小蛇修为太低,在你们前往另一个小世界时肉身损毁,但神魂却在你的庇佑下幸存了下来。”龙尾松开松开慕从云的手腕,绕至他身后,在他后腰的胎记处轻轻摩挲着:“它就在这里,山洞里无聊孤寂,我让它出来陪着师兄好不好?” 被摩挲的位置皮肤微微发热,像是在回应。 慕从云扭头摸了摸后腰发烫的部位,他知道自己后腰有个胎记,但从来没有细看过,更没想过,那条小蛇竟然一直跟着他。 对上沈弃期盼的目光,他没有犹豫太久,就点了下头。 小心思得逞的沈弃笑起来,他隔空抓出了一团黑雾,轻轻送到慕从云面前。 黑雾经过长时间的温养,已经依稀能看出蛇形。沈弃又喂了几缕秽元过去,本来有些虚幻的蛇身便逐渐凝实,化成了一条手指粗细、一尺来长的小黑蛇。 它曾吃沈弃的血肉而生,便也同沈弃一样生了一双金色竖瞳,额头的位置还有两个小小的凸起,是还未长出的龙角。和沈弃不同的是,它浑身的鳞片漆黑如墨,唯有额头正中有一点浅粉,若仔细去看,会发现那竟然是一片桃花瓣。 刚刚新生的小蛇还有些茫然,它笨拙地扭动身躯,却已经会凭着本能去靠近亲近的人。 眼看着它快要爬到慕从云手边,沈弃拎着它的尾巴倒提起来细细打量,然后惊讶地“咦”了一声:“它好像没有那么丑了。” 看着它额间的桃花瓣,又看看它金色的瞳孔,沈弃忽而看向慕从云,神色莫名地问道:“师兄,它融合了你我的血脉,你说它算不算是我们共同孕育出来的?”
第81章 别离 慕从云自然不理会他的疯话,将挣扎扭动的小黑蛇接过来,拍了拍沈弃缠着自己不放的蛇尾,催促道:“你睡吧,我为你护法。” 沈弃本也是强撑着才没有陷入沉眠,他瞪了缠在师兄手腕上的小蛇一眼,将龙首放在慕从云腿边,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龙族蜕皮时间长短不定,沈弃需要的时间似乎格外长些,慕从云守在他身边,这么一守便是一月。 他每日除了打坐运功,便是逗逗那条小黑蛇。 小黑蛇极通人性,它还没踏入修炼之途,不能辟谷,便每日自己出去捕猎。吃饱回来时,总会给慕容云也捎带上一份,模样讨好地推到他面前。 有时是兔子,有时是鸟雀,又或者是几枚新鲜的野果子。 但今日,它却带回了一枝小小的桃花枝。 桃花枝被它费劲地衔在口中,怕碰掉了花瓣,它头部高高竖起,歪歪扭扭地爬行过来,巴巴地凑到慕从云面前,尾巴尖在地上扫来扫去。 那双同沈弃一样的金色竖瞳里,满溢出讨好的神色。 “外面竟然已经是春天了?”慕从云接过桃花枝,小蛇便顺势攀到他手腕上缠好,眷恋地蹭了蹭。 慕从云用指尖点了点它额头的小凸起,嘴角也不由带了笑。 不知是不是受了沈弃那句玩笑话的影响,慕从云如今看着长粗了些许的小黑蛇,竟觉得它很有些憨头憨脑的可爱。 小蛇用头顶了顶他的指尖,“咝咝”吐舌头。 慕从云垂眸看着桃花枝,想到什么,嘴边的笑又渐渐淡下去。 他将一缕灵力送入桃花枝中,那原本因离了枝干变得有些发蔫的桃花顿时变得生机勃勃起来。干枯的树枝上甚至长出了新的枝桠和花苞…… 慕从云将生机蓬勃枝桠插入石床后的泥土中,源源不断地输入灵力,桃花枝便飞快地扎根、生长……不过半个时辰,原先细弱的枝干便已长至成人腰部那般粗细,繁盛的枝桠朝四周伸展开来,将整个石室上空铺满。交叠的枝头缀满了灼灼桃花,淡粉的花瓣如落雨般飘落下来。 小黑蛇被这盛景震撼,已经兴奋地爬到了桃花树上,尾巴卷在细细的枝桠末端,身体倒挂下来一晃一晃,晃得桃花瓣落得更急。 慕从云伸手拂去沈弃身上的花瓣,掌心覆在他残缺的龙角处,轻声道:“你也差不多该醒了。” 似感到他的触碰,沉眠的龙族轻轻动了动,龙首往前挪了挪,直到紧挨着他没有一丝缝隙了,才又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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