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岳庭脸色惨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秦砚终于转脸看他。却一眼看到他渐渐染红的眼角。 傅岳庭怔怔回望着他,薄唇微颤:“我已经不再去找你。为什么?” 他从来不想被秦砚看到这样软弱的样子,可苦涩和酸胀霎时间齐齐爬进血管,在他四肢百骸蔓延流淌,火烧火燎的刺痛在心底肆意扩散,也越让他难以招架。 刻骨的狼狈违背主人的意愿,聚在眼底,流于表面,将他苦苦掩藏的一切尽数暴露。 傅岳庭此刻全然忘了今天的计划,只来得及牢牢拉紧秦砚,喃喃再问一遍:“为什么?” 秦砚收回视线,眼前却似乎还浮现着刚才见到的眼神。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起:“别让今天结束得太难堪。” “难堪?在你面前,”傅岳庭嗓音沙哑,“我难堪得还不够多吗?” 闻言,秦砚心中一抹异样悄然划过。 “岳庭!” 傅博宏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原来你在这儿,让我好找。” 看到秦砚,他失笑,“原来小秦也在,怪不得,你们两个总是形影不离的。” 见到他,秦砚微微用力,挣开了傅岳庭的手。 傅岳庭钉在原地,背对着傅博宏,久久没有动作。 傅博宏疑惑上前:“岳庭?” 听到身后轮椅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傅岳庭才强压下疯狂波动的心绪,回过身:“祖父。” 除了苍白,他的脸上不再有其他异色,只有神情比起平常更冷硬。 傅博宏更奇怪了:“岳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两人正聊着,秦砚额角猛地抽疼。 他狠狠蹙眉,匆匆对两人颔首示意,转身走向一旁时,从怀里掏出止痛药服下。 路过的侍者看到他,停下问:“您好,杯子需要帮您带走吗?” 秦砚低头看着手里的水杯,片刻后,才把它放进侍者的托盘,任由它融进人潮,再也不见。 人天生会为了希望去不断奋斗。 既然没有希望。 为了傅岳庭着想,彻底斩断,就是最好的做法。
第95章 秦砚,那我要怎么办才好…… 宴会没有太多时间用来缓解头疼, 服药后,秦砚去休息区再坐一会儿,又回到场中。 他已经把话说到绝路, 以傅岳庭的自尊心,应该不会再为感情上的小事烦乱, 和傅氏的合作则随时有终止的可能,他还需要另找投资和合作方,而刚才傅博宏为他介绍的一圈人,勉强能挽回公司这部分的损失。 再者, 已经做了决定, 他就没打算再给傅岳庭独处的机会。 傅岳庭也很快看出了他的打算。 傅博宏站在一旁,看到在场内似乎和别人交谈甚欢的秦砚, 再看看身侧的傅岳庭,不由问:“对了,岳庭, 你和小秦今天怎么没一起过来?我记得你们两个住的地方不远。” 傅岳庭的目光还停留在秦砚的身上。 听到傅博宏的问话,他抬手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才道:“他今天有别的行程。” 傅博宏坐在轮椅上,抬眼只看到他血色愈发寡淡的薄唇,皱了皱眉:“那你呢?是最近出了什么事吗,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傅岳庭以前很少碰酒, 今天却一反常态,本身就很奇怪。 秦砚说服了傅岳庭来参加舞会,他之前还很高兴,可没想到从宴会开场至今,他相中的女孩,傅岳庭不仅丝毫没有在这场舞会上认识的意思, 甚至连面都不肯见。 “岳庭——” “我去休息室。”傅岳庭把酒杯放下,打断了傅博宏的话。 他不想去阻止秦砚谈正事,也明白这个时候再去纠缠,只会让秦砚更加反感。 他的思路还很清晰,正冰冷地权衡利弊。 滚入咽喉的酒精一路滑下,还烧灼着他的腹腔。 冰与火在他的脑海中对峙,让他对秦砚无计可施。 傅博宏忧心地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又叹了口气,没去叫住他。 之后足足等到宴会即将散场,傅岳庭也还没从休息室出来。 又是白费功夫。 傅博宏摇了摇头。 不知道下一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样的好机会。 想到这,他正要去休息室看看,转眼看见秦砚从不远处走过来,就交代身旁的侍者代他跑一趟,之后前推操作杆迎了过去,笑道:“今天累坏了吧?我在楼上定了房间,你随便挑一间进去睡。” 秦砚说:“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家里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多打扰了。” 他过来的本意就是为了告辞。 傅博宏表示理解:“也好。那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让岳庭出来。” “不用了。”秦砚说,“他今天身体不舒服,让他休息吧。” 傅博宏没想到秦砚不和傅岳庭打招呼就要走,一愣神的功夫,就见秦砚对他微微颔首,已经转身往门外走去。 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侍者急忙跑过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傅博宏转眼看他,“推我过去!” 侍者点点头,赶紧推着他往来时的方向小跑过去。 到了休息室门前,侍者跨前一步打开房门。 门内的一切顿时徐徐展现在傅博宏面前。 他从左到右迅速看完,皱眉问:“岳庭呢?” 休息室不大,一套沙发就占据了大半空间,一眼就看尽了。 没有傅岳庭的身影。 侍者又赶紧推着他快步进门。 这时,沙发后突然传来“当啷”一声,好像是玻璃瓶倒地的动静。 两人下意识转脸看过去,侍者也已经推着轮椅越过沙发。 看到面前的场景,傅博宏满脸惊愕。 “……岳庭?” 傅岳庭循声转眸,见到是他,左手撑地打算起身,却扯到伤口,立刻失力跌坐回去,无意间把脚边到底的空酒瓶踢出老远。 傅博宏顺势看向地上这一圈酒瓶酒杯,惊疑不定。 说着,又看向傅岳庭。 他从没见过这样失态的傅岳庭,忍不住问:“你这是喝了多少?” 傅岳庭正坐在地上,修长的双腿一曲一直,身上妥帖的西装外套已经皱成一团,领带被他扯松,衬衫领口解了两粒纽扣,雪白的布料也被酒色溅染,姿态格外放纵。原本拢在脑后的漆黑短发凌乱几分,掉出几缕搭在额角,挡着他的眉眼,随着他的动作颤动。 “祖父。” 只听语气,似乎还很寻常。 傅岳庭把手里的酒杯放下,又撑起右手,才缓缓起身。 侍者赶紧过去扶他。 傅岳庭看他一眼。 侍者被这双深不见底的冰冷眼神定住,停在原地。 傅岳庭却早已经收回视线。 他伸手按在沙发背上,转向傅博宏:“您怎么来了。” 傅博宏终于回过神。 他忍不住问:“岳庭,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下午来到这里开始,傅岳庭的脸色就没好过。 他知道傅岳庭之前出过车祸,那都是老黄历了,连更严重的秦砚都早已经出院,受伤更轻的傅岳庭为什么还没痊愈? 还有这一堆酒瓶。 借酒消愁? 这种逃避方式,绝不是傅岳庭的作风。 加上他虽然退休了,但傅氏的大小事还算了解,也没听说有哪里出了问题,惹了乱子。 所以就更不明白,到底有多大的事能这么干扰傅岳庭。 傅岳庭只淡淡道:“我没事。” 这怎么会是没事的样子。 可他坚持不想透露,傅博宏没办法,只好暂时跳过这个话题:“刚才小秦要走,我还打算让你出去送送他,看你现在的样子,好在没来得及。” “秦砚要走?”傅岳庭瞬间清醒过来,他往前走向门口,脚步还带着踉跄,“他在哪儿?” 傅博宏说:“你不用找了,他已经走了。” 傅岳庭陡然僵住:“已经走了?” “是啊。”傅博宏说,“让他住在酒店,他也没答应,可能是家里有急事吧。” “急事?” 傅岳庭任由昏沉的醉意麻痹着神经,倏地笑了一声,“他没有事。他只是不想见我。” 傅博宏又愣了愣:“什么?” 随即反应过来,“岳庭,你和小秦是不是闹矛盾了?” 傅岳庭自嘲的弧度还挂在唇角:“没有矛盾,都是我咎由自取。” “岳庭,你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喝闷酒?”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傅博宏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傅岳庭没再回答,转而说:“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傅博宏皱眉:“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去?楼上有房间,你在这里睡一夜再走。” 傅岳庭置若罔闻,径直往门口走去。 眼见他越走越远,傅博宏退而求其次:“别走宴会厅了,直接下楼吧。” 话落对侍者示意。 后者点了点头,上前走到傅岳庭身旁,不过想到刚才傅岳庭的眼神,他伸出的双手没敢去扶,又缩了回来:“傅总,我给您带路。” 傅岳庭没有开口,离开酒店,就坐车返回了御青景苑。 汽车停在门前时,早得到消息的管家忙帮傅岳庭打开车门,还没出声,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先生?” 傅岳庭没理会他,下车后挥开等在身侧的一双双手,自行进了大门,往楼上走去。 管家和佣人们又赶紧追了上去。 追到傅岳庭卧室门前,被齐齐关在了门外。 老板身上的低气压比酒气还重,几人都不敢再去触霉头,一时没人出声,都站在门前面面相觑。 门内。 傅岳庭正站在床尾,久久没再动作。 骤然死寂的空气包裹着他,让他有种窒息的错觉。 秦砚走了。 走得彻彻底底,没给他留下丝毫指望。 舞会之前他还攥在掌心的一线希望,舞会之后全然化为泡影,消失得干干净净。 公私分明的秦砚,竟然也会公私不分吗。 傅岳庭强忍着体内的灼痛,哑声笑了笑。 不惜以解除合作关系为代价,足见秦砚对他有多么厌恶。 意识到这一点,就像一把腐锈的钝刀在胸膛里反复磋磨。 他举步向前,被脚下地毯险些绊了一跤,踉跄几步才堪堪站稳,抬眼却看见面前紧闭的推拉门。 门里是《虚拟恋人》的游戏设备。 傅岳庭抬手按在门上,良久,手上用力缓缓把门拉开。 他熟练地打开游戏。 继而看着游戏内的投影在眼前显现。 仿佛真人的秦砚,就站在他的面前。 傅岳庭用目光描摹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轻声说:“晚上好,秦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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