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太阳神的化身。 他就是太阳神。 那些献祭者的身躯会被部落人蚕食殆尽,随后将尸骨残骸扔在了神庙外。 江楼弃沉默了一会,眼里泛起冷光,说道:“这些情景刚好对应了那幅《活人献祭》的油画。” “不错,还原了百分之九十,还有百分之十的信息藏匿在羽蛇神本体里。” 说罢,谢九尘又走向了右侧,抬头望着墙壁中间那个巨大的神像。 江楼弃也跟着走过去,眼神闪了闪,头疼地看着复杂的石碑文,“是那些被禁锢的亡灵,原因呢?” 身边那人忽而顿住了,一言不发。 谢九尘默默凝视着碑文上艰深晦涩的部落文字,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有神。 下一刻,墙面上的文字宛若在他眼前活了一样,似波浪般上下起伏、跳跃。 片晌,谢九尘缓缓开口:“原因是他们想用灵魂塑造主神的肉身,让神带领他们离开海岛,创设更加安宁与强大的未来。” “他们脑子一根筋,想法还挺多,既然都已神,神又怎么会轻易做人?” 江楼弃的那番话问得无关紧要,却又一针见血。 “所以阿兹特克人被他们的神明诅咒了,永远也无法离开海岛,连同那些亡灵,也同样被封锁在主神像里,永生永世无法解脱,无法往生。” 谢九尘几乎是一口气讲完了碑文上的字眼,连侧脸都晕染着淡然的疏离和薄怒。 江楼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喃着:“羽蛇神的诅咒……” 他忽地想到了什么,又继续刚才的话头:“这么说的话,那看来所谓的亡灵盛宴早就说明一切了,我们不仅会变成亡魂,还会成为羽蛇神的盛宴。” 听到他的话,谢九尘稍微摇了摇头,声音轻和却又异常的坚定:“不会的,你,我,我们都要活着出去。” 江楼弃忽然间怔愣了好些许,原本泰然自若的神情瞬间凝固了,从容的微笑也僵在了脸上。 不过才短短几秒,他又没心没肺地说道:“能跟谢大美人同生共死,本人死而无憾了,说不定我还能笑活过来。” 谢九尘哑然失语,不想跟他多费口舌了,“走吧,找主神像。” 两人绕过那些东倒西歪、横七竖八的骷髅架子,来到了供奉主神像的房屋。 奇怪的是,明明每天晚上都有人来这里烧香祈祷,可地砖间却满是杂草。 层层的蜘蛛网像一个大罩缠绕着房梁,上面勒死了无数只大蜘蛛。 白色蜡烛摇曳其旁,那燃了一半的焚香,静悄悄躺在桌脚,腐烂的苹果香蕉,给空气注入了一份难闻的味道。 不过最可怕的不是这些,而是抬头往上看时,那挂满了房顶的大脑! 白花花的脑浆崩裂开来,就像一团浆糊,和鲜血淋漓的脑子混合在一起,到处弥漫着一股腥臊之气。 江楼弃捂着受害的鼻子,眉头紧锁,“以后我再也不吃猪脑花了。” “咳咳。” 谢九尘措不及防被这味道呛一口,结果下一秒一张祛味符就贴在了他手臂上。 江楼弃盯着半空中的东西,蓦然问了一句:“不过他们要脑子做什么?”
第79章 他就要死了 对方因腥味紧蹙的双眉终于舒展开来,回道:“阿兹特克人认为大脑是智慧的象征,献祭给神明会让他们更加聪慧。” 这话听得江楼弃嗤之以鼻,控制不住脾气骂了起来:“聪慧个毛线啊,脑子都挖空了,简直蠢得一塌糊涂。” 谢九尘眉眼弯弯,笑容轻缓,“我也觉得,这行为是挺愚蠢。” 再往前十几步,那里便是阿兹特克人祖祖辈辈信仰的主神——羽蛇神。 它的模样怪异恐怖,身上的鳞片闪闪发光,头顶上有个黑色肉冠。 它整体的外貌是蛇身、蜥腿、鹰爪、鹿角、鱼鳞、鱼尾,背部长着一双翅膀。 在羽蛇神的胸口挂着一个紧闭着牙齿的人类头骨,头骨上还带有一串像是由人的心脏以及砍断的手穿连起来的项链。 江楼弃忽然停在了原地,脸色一变,火光映着他眼里的东西虚虚实实。 羽蛇神的黄金眼被一张黑色的大符纸严严实实封着,连同他的翅膀也贴满了无数张这样奇怪的符咒。 那些被禁锢在主神像里的亡灵虚虚实实,隐隐约约显露出青面獠牙的面孔。 这些惨白哭泣的鬼魂痛不欲生。 他们扭曲的鬼脸惊慌,恐惧,痛苦,拼命撞击着神像,却逃不出束缚。 谢九尘看着那些亡魂,语气流露出一丝怒火:“黑邪符?” “对,挡阴煞镇鬼魅用的。” 江楼弃反应过来,随后掏出口袋里的折叠小刀,“我们把这些鬼魂放出来,送他们回地府投胎。” 说着,他张开手掌,下一秒就要往刀背上抹血,倏地被谢九尘拉住:“用我的。” “你的不行。” 江楼弃忽然意识这句话拒绝得太干脆,自己又不能直接戳破他不是凡人的事。 他只好换了句话解释:“我是说哪能用你的,你那只白白净净的手要是划几个伤口就不好看了,还是乖乖留着给我牵吧。” 谢九尘眼神莫名有些黯然,手指不由地收紧了一些。 不容对方答话,江楼弃利落地割破手掌心,将流淌出来的热血抹在冷兵器上。 随后,他纵身一跃,跳上了供桌,身姿挺直地站立在羽蛇神面前。 旁边的谢九尘下意识扶着供桌。 上面的江楼弃深深呼了口气,接着朝主神像规规矩矩鞠了一躬。 好歹也算是个创世神,礼数不能少。 “冒犯了,多有得罪。” 话语落下,他抬起手中淋满鲜血的小刀,十字刀法划破了黑邪符,然后手指一扯迅速撕掉,扔在了地上。 黑符掉落的一瞬间,整个神像剧烈地抖动起来,只见一股乌烟瘴气的东西在蛇口处不断弥漫到了四周。 江楼弃眼疾手快地往侧边一闪,翻身跳下桌子。 血雾弥漫,腥臭刺鼻。 惨厉的哭喊声如厉鬼,他们临死前狰狞的模样令人汗毛倒竖。 无数终于得以解脱的亡魂从羽蛇神的体内争先恐后地飞到半空。 “阎罗令老兄,该你上场了。” 江楼弃左手握着鲜血淋漓的刀子,另一只干净的手稍微发力,飞快将阎罗令扔往横冲直撞的鬼魂堆里。 半空中一道通往阴界的大门赫然出现在两人头顶,强大的气流涌动在周围,所有被神像困住的魂魄陆续被吸了进去。 突然,一个胸口空洞的姑娘停了下来,却没有飘向不远处的鬼门。 她僵硬地转过头,似乎看见了什么,随后艰难地从黑雾的漩涡里挣脱开,往两人的方向飘去。 江楼弃看着飞过来的鬼魂却没有退后,蓦然问道:“你是徐晚悠?” 失踪的参观者者之一。 徐晚悠点点头,“对,是我,你是江所长吧?原来真的有人看见我的求救,我还以为要永远困在神像里了。” 谢九尘微微凝眉,用一种温和的语气问道:“为何不前往地府鬼门?” 眼前的姑娘有些哽咽,面容满是忧凄,“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江楼弃:“什么忙?” 古庙外寒风萧萧,枯叶飘飘。 阴风吹过骷髅的眼洞,发出一声声空灵的呜咽。 徐晚悠抽回看向外面的视线,没了心脏的胸口突然很痛,痛到窒息。 “我已经死去很久了吧……也不知道姥姥有没有发现我失踪了,她应该还在家等我回去,所以我希望你们帮我撒一个谎,就说我因为工作原因被调去国外考古了,让她不要担心,也不要惦记。” 江楼弃略一思忖,点了下头,“好,我们答应你。” “对了,在我房间的橱柜里有一张银行卡,里面都是我这些年攒的积蓄,你们可不可以帮我把钱都拿出来?” 徐晚悠抹了下根本没有任何泪水的眼睛,又继续说着: “姥姥年纪大了,走不动路,也不认识路了,以前都是我寄钱给她,与她相依为命,现在就剩她一个人了……” 江楼弃认真地听着,问了一句:“那你的父母呢?哪去了?” “死了,死在了一次考古探险中。” 徐晚悠低着那张比纸还要苍白的脸,声音却透着极力压制的痛苦和困惑: “可他们死得有些离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起初我并不相信他们死了,只是认为他们可能失踪了,所以我从事了这项行业,只为了能找到一个当年的真相。” 谢九尘清凉的眼眸定定注视着她,“你找到真相了吗?” “找到了,原来他们真的死了……” 徐晚悠双眸渐渐变得猩红,整张鬼脸也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 “那是我莫名被吸入画里发现的,当我看见我父母的鬼魂时,我才明白,他们都被阿兹特克人献祭给羽蛇神了!” 江楼弃单手摩挲着下巴,分析道:“或许你父母在考古的途中挖掘到了这幅古画,所以才会因此丧命。” “是的,他们的确是因为那幅被诅咒的画,然后失踪了。” 徐晚悠眼眶泛着血红,脸上却是疑窦丛生,开口问两人: “而且我一直有个疑问,阿兹特克人明明已经不存在了,我们到底是回到了公元过去的世纪,还是单纯只是在画像里?” 闻言,谢九尘眸色深暗,底蕴沉冷,依旧凛然地回她: “在画里,据我所知,阿兹特克部落确实早就灭族了,这个世界存在的阿兹特克人应该都是曾经的地缚灵,他们只会重复于生前最重要的执念和举动。” 注意到对方的目光,江楼弃撩了下额前的发梢,接下他的话茬: “不过既然被我们发现了,他们就无法继续存在于画中了,等我们找到出去的方法,再给他们一锅端了。” 徐晚悠猛地抬起头,眼睛急切地看向他们,“我知道出去的办法,这个办法是我在考古部落壁画时偶然间发现的。” 闻言,江楼弃立即收起了玩弄于指间的小刀,语气溢满惊讶和喜悦:“是什么?” 谢九尘蹙了蹙眉,“还望徐姑娘告知。” 在隐隐有些紧张的气氛中,徐晚悠转过身,强迫自己面对着如同恶魔般的羽蛇神。 “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砍掉羽蛇神的头颅,毁了它的黄金眼,你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 谢九尘推了下镜片,唇畔微染起轻柔的笑意,如风如素,“好,多谢了,你的心愿,我们定会达成。” “谢谢你们,拜托了,祝你们好运。” 说完,徐晚悠低头看着地上掉落的阎罗令,随后咬紧牙关钻了进去。 烟雾消失,江楼弃弯腰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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