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旁好几根脏兮兮、黑乎乎的大胡子跟随她的声音一颤一抖,半张脸庞覆盖上一层毛绒绒的、猫的毛发。 “我靠,江哥,是猫脸老太太!”周嘉翊摇晃着他的手臂,激动地尖叫起来。 相比于这少年的年轻不怕死,纪语卿捂着呕吐完发疼的肚子急忙瑟缩在旁边。 他猝然间恍然大悟,这不是在医院路上攻击自己的怪物吗?! 眼瞅着那老妖婆渐渐变得不成人样,江楼弃冷目灼灼,单腿横扫,裹挟起阵阵劲风,快速踢飞了她怀里的猫娃娃。 见状,老太太咬牙切齿,绿眸闪烁着野兽特有的凶光,朝他猛扑过来。 这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速度同时又快的可怕,几人瞬间就被分散开来。 猫脸老太太弓着身躯四肢着地,目标顷刻间转移向离自己最近的谢九尘。 “靠,不好。”江楼弃几乎是勃然变色,双手死死握住刚取出来的手枪,从侧面迅速对准了那怪物连开三枪。 刺耳的电流声一触即发,弧光迸溅,不偏不倚全都打在了她的脑门上。 老太太全身一抽,那只猫爪贴着谢九尘的身前划过,将他的一颗纽扣挑飞出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谢九尘正准备躲闪的后脚又悄悄缩了回来,垂眼轻轻按压着西装前面那几条丝线。 江楼弃大步走来,人还没到他身侧,声音就先急切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差点就让你受伤了。” “对不起什么?我挺好的。” 谢九尘面色稍霁,纤长的羽睫如同鸦翅,正好掩盖住了那眸子里泛起的波澜。 “不行不行,我得看看。” 江楼弃一整个人挡在他面前,刚想不要脸地伸手往他身上乱摸,霎时就毫不留情地被男人推开。 谢九尘直接走过他身边,几步来到了老太太的尸体旁,余光之间寒冷如冰,“江楼弃,你怎么把她打死了?” 只见怪物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巨大的电流通过她的脊椎,骨头还在噼啪作响,四肢已然化成了灰烬,只留下一副躯体。 “咳咳,失手失手,火力开大了。” 江楼弃不好意思地撇过脸,莫名觉得他问话的语气有点重,似乎话中有话…… 可再仔细去想,却又听不出来了。 站在原处的谢九尘脸色有两分苍白,微蹙了眉,显得欲言又止,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谢老师,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被伤到……?”纪语卿忐忑不安地抬起头。 “是我该说对不起,心里就想着要帮助别人,都不知道她是怪物。” 说罢,他又深感抱歉地鞠了一躬,羞愧地燥红了脸,“真的对不起!” “没事,从未怪你,无需道歉。” 谢九尘扬起一抹温煦的笑意,耐心十足地劝告:“同学,善良要有底线,而慷慨要有原则,不分青红皂白,只知道对人好,反而会辜负你的好意。” “感恩谢老师的教诲,语卿记住了,我以后会擦亮眼睛的。”纪语卿垂下两只手臂放在身侧,感激涕零。 江楼弃看这小青年诚恳的表情也没有过多责备,“行了行了,不要自责了,你一个普通人能看出来什么,我还差点都没认出来呢,那猫脸婆的演技一流啊。” “江哥啊,你太猛了,三发呢亲,子弹三发!你不心疼吗?我都替你心疼了!” 周嘉翊欣赏完老太太的死样,又蹦过来在他面前使劲晃着三根手指,比激光枪的主人还要痛心疾首。 “那玩意心疼它干嘛?过两小时不就恢复了,我家九尘就一个,我更心疼!” 江楼弃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望向那个人的时候,深情的眼眸好似黎明,闪烁着令人心悸向往的曙光。 “你确实浪费了,我……自己可以躲开,没必要。”谢九尘低声呢喃,略带愁容。 他自始至终不敢对视江楼弃,也不想。 “浪不浪费也不是你说了算,你要是能躲早就跑了,怎么还在那里?” 江楼弃弯腰背手地凑过来,依旧笑容艳艳地看着他,“走吧,地板要被你的眼神凿出个洞来了,我们该上七楼了。” 对方抛出来的这个问题谢九尘自然心中有数,却并无明确地回答,毕竟有点不打自招的趋向了。 一只脚刚要跨出门口,江楼弃忽地停顿住了,返身又走回病房里,“等我一下。” 他蹑手蹑脚地跃过那具尸体,目光扫视过每一个角落。 连地上的老太太也被他翻了个身,但依然没有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远处的黑暗中忽见一点被手机灯反射发出的光芒,明明灭灭。 “找到你了。” 江楼弃一阵欣喜,疾步走过去捡起那颗色泽亮丽的纽扣,随后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转身往门口走。 谢九尘在后面注视着他那一番奇怪的举动,不由眯缝着眼睛陷入沉思。 终于是一路顺利地来到了七楼。 这层楼已经看不见任何的病人了,空荡荡的楼道和病房孤零零暗藏在黑夜里。 而且整个七楼楼层的病房大门跟其他房门相对比简直是大相径庭。 这里的大门全被泼上了深红色的油漆,从远处看就像一张血盆大口,透着一种不可名状的阴森恐怖。 江楼弃认真数着病房门上挂着的门牌号码,到703房间时突然就停留在门前。 因为再往右边过去直接到了705房,压根就没有所谓的704了! “那个委托者的病房呢?居然凭空消失了啊?”周嘉翊在两个房门前面来回游荡,将他的大脸怼在门牌上,目露困惑,“还是说门牌号挂错了。” “不,没有消失,是我们看不见。” 江楼弃毅然走到705病房门前,抬头望了眼门梁上悬挂的老式阴阳八卦镜,而别的门上方却没有这么一面镜子。 他的目光内敛,更显出平日里不露声色的稳重和干练,随后三两下用一条铁丝撬开门锁,用力推了进去。
第53章 活死人 病房周围的一切异常冰冷,人在里面犹如身在冰窖般,窗外清冷的月光也像是被某种屏障给隔绝了。 放眼望去,里面只有四面斑驳的白壁和一张折叠病床,再也找不出其他的东西。 周嘉翊走过去两步,双手放眉毛上向四周张望,“这里好像也没人啊?” “莫非会跟门口高挂的八卦镜有关?”谢九尘佯装无意一般,那问题没有一语道破,却隐约透出点提示。 “不错,我们家九尘真聪明。” 江楼弃抿唇轻笑,桃花眼微微一弯,柔声道:“阳镜镇宅化煞,应该是有人想保护什么东西,阴镜混淆虚实,他或许不想让人发现这个地方。” “原来如此。” 谢九尘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表面看起来像是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眼底却波澜不惊,“所以……我们现在在虚镜里?” “对,想要进入真正的704房,我们需得破了这虚幻镜。” 说罢,江楼弃得意洋洋地挑起双眉,偷笑又在对方心里多了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形象…… “江哥江哥,快看快看,大的终于来了!”周嘉翊又开始拽着他的手臂拼命摇晃,全身上下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纪语卿勉强抬起眼睛看向天花板,经过前面那几次极限拉扯的恐惧,心里感觉也没那么害怕了。 “干什么啊?一惊一乍的,再摇脑子要停机了!” 江楼弃生无可恋地抽回手,环视了一圈房间,眼神霎时间就变得冷厉。 但他的声音却是不疾不徐:“哦,原来是阴镜里的东西要出来了。” 只见在天花板、墙壁和地板上不断地渗出了腥红的血液,汩汩流淌,很快整个屋子就成了一片血红色。 几人措手不及时就置身于血海之中。 “咯咯咯……” 从那血红色的天花板中央,不知何时探出了好几张腐烂而狰狞的面孔,牙缝一裂,接连不断地发出古怪声。 笑得令人毛骨悚然,看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刚安慰完自己不需要害怕的话下一刻就打脸了,纪语卿吓得转身就往门口的方向跑。 不料从地板中突然伸出了两只血淋淋的枯手,死死桎梏住他的脚腕。 小青年求救性地看向旁边几人,结果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双腿皆被鬼手束缚着。 江楼弃墨深的瞳仁骤然缩紧,试着挣扎几下却无果。 他飞快将一张金色的驱煞符拍在尚未被鲜血完全侵蚀的地面,随后从口袋里掏出把不锈钢折叠小刀横刮向自己的手掌心。 “江楼弃,你做什么?” 谢九尘眼疾手快拉住了他拿刀子的手腕,那眼底深处掠过的愕然之下藏着一丝怪异的焦急。 江楼弃侧过脸瞥了眼那抓过来的手,又看着那人,眼里溢满了星星点点的欢喜,轻笑道:“怎么?舍不得我流血啊?心疼了?” 闻言,谢九尘陡然松开,白皙的脸颊旁偶然间掠过一抹红晕,“没有,还请自便。” “好吧,不心疼算了。” 江楼弃神情一度失落,举起刀尖无声无息在左手上抹了一刀。 温热的鲜血刹那间淋漓沁出,一滴又一滴地串成红线掉落在纸符上方,晕染成咒。 那比普通符咒大两倍的驱煞符微微颤动,几秒就把滴下来的血液吸食殆尽。 浓郁又刺鼻的血腥味道飘浮在空气中,挥之不去。 谢九尘这次却没有掩鼻。 那深沉得如同幽潭的眸底,终究如同落下一片树叶,震荡出波痕。 “祥瑞御免,诸邪退散!” 江楼弃的声音低沉沙哑,透露出一股子天地鬼神都不可撼动的威严,竟有些陌生到跟刚才判若两人。 条条迂回的符文从黑色变成殷红,化作一团熊熊烈火。 星火燎原,愈烧愈烈,连旁边楼房的玻璃窗都炙烤得炸纹。 火焰吞噬掉铺天盖地漫延而来的血,一条条枯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灼烧成灰。 这烈火与当年的陵光神君相比不值一提,可却微乎其微流淌着一丝熟悉的气息。 谢九尘只感觉身体突然僵直,难以置信地凝视着,薄唇微微翕动了下,思维如同漆黑夜里的一滩死水。 幻境破灭,真实的704病房呈现于眼前。 “我靠,江哥太他妈帅了吧!” 周嘉翊趴在地板上用力敲了敲,两眼闪动着亢奋的光芒。 “基操勿夸。” 江楼弃晃了晃手甩掉几滴血,把一张黄符缠绕在伤口之间。 只是他那面容一度煞白,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双腿站立都立不稳了,连声音都遥远得不似自己的。 江楼弃倏然间察觉到了谢九尘脸色复杂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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