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扶云轻笑一声。 他拿着伞也不好好拿,只是靠在肩上懒散撑着,要不是身後的祭台过于湿漉,他应该会坐在上面。 “我早就说过了,我没死啊。”谢扶云收回望向地面的视线,看向潘丰,委屈道,“可是你和嘉佳都不信我。” 潘丰:“……行了,我现在信了。” ‘咚――’ 只听底下传来一声巨响,树身猛地一歪,任姒和viper离倾斜的一侧最近,失重往下面滑去。 “老板!”六个保镖在祭台後面,台面倾斜时只来得及扒紧树皮。 潘丰和光哥离得近,连忙趴过去拽住她们。 光哥:“任姒妹子!抓紧了!” 任姒:“光哥你不说我也会的!” 潘丰:“viper!” viper冷冷掀眼看他。 潘丰差点脱手把他扔出去。 “……她哥,我不是故意碰她手的,现在情况特殊,麻烦您抓紧一点!” viper冷着脸一言不发,但默默握紧了潘丰的手腕。 谢扶云站在祭台另一侧,平台倾斜的时候他直接抬脚踩上了祭台,身形站得稳稳当当。 “谢小兄弟!”光哥大喊道,“下面那位是你谁啊?!喊他悠着点!” 谢扶云哈哈一笑,转身站在边缘,摇摇晃晃冲底下喊道:“十一!我快掉下去了!” 正在底下绞杀鬼王阴炁的人闻言动作一顿,在寂寥雨幕中抬首而望。 只一眼,底下之人便皱了眉。 识海中,谢扶云听到有人喊了他一句:“兄长,後退。” 谢扶云听言退回祭台旁。 下一刻,又是‘咚’的一声,翘起来的那一边也慢慢落了下去。 趴着的四个人对视一眼,然後整齐划一地跑到了谢扶云身边。 不知雨下了多久,众人在底下乒呤乓啷的动静中淋了大半天的雨,直到天际泛白,疾雨成雾,底下才彻底安静。 “老……老板。”一个保镖突然道,“那里有下去的路。” 众人转头望去,发现平台一侧的树根竟然扭动着连结成一层一层的台阶模样。 台阶虽然湿漉,但看起来并不滑脚。 六个保镖护着任姒和viper先行下去,潘丰和光哥也紧跟其後。 天空飘着小雨,风也微乎其微,如水丝般的潮气拂在人脸上,倒是比疾风骤雨的力道更令人心悸。 谢扶云撑着伞走到台阶前,却没有立刻下去,而是回头望了一眼祭台。 树妖残身重新长出,却不是树妖本身,而是谢扶云在襄什村的前世留下的一缕残魂陨灭後长出的,算是因果际会,超然物外。 谢扶云低头捏了捏指节,然後在细雨朦胧中画了一道符印,轻轻隐在树中。 留着倒也无妨。 …… 段清垂手站在底下等着谢扶云慢慢下来,许是在偶的身体里待了过久,他隐约觉得要做点什么,所以从台阶湿漉漉的平面上望过去时,一看见谢扶云即将靠近,他便下意识侧了身子,伸出手背。 谢扶云走到高他一个头的台阶处,停下了。 段清垂着眉眼,等这人好好把手搭过来。 “这是把我当什么了?” 段清听到对方轻轻一笑。 下一刻,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敲在了段清的手背上,那人用温沉的嗓音缓声道:“错了,还不翻过来。” 不等段清反应,谢扶云就兀自捉了他的手,举着伞往前走过两步,细雨在他身後成烟,手上的动作又改捉为牵。 而当谢扶云牵着段清走到光哥等人面前的时候,除了viper,其他三人都一副‘这人牵了个什么玩意过来了’的表情。 谢扶云似乎才意识到什么,回头看了段清一眼,惊讶道:“哎呀,绑带是不是打斗的时候掉了?” “没有。”段清道,“我忘了戴。” “掉了就是掉了,你承认你不小心就行,我们家十一怎么可能会忘事呢。” “……”段清沉默两秒应道,“是……不小心掉了。” 谢扶云满意点首,转头看向其他几人:“各位,是不是也觉得我家十一貌美如花?” 话音刚落,谢扶云就感觉手中顿然一空,他笑得愈发好看。 潘丰语气恍然道:“我说当初在陈河村的山洞封印里总觉得他很眼熟,原来你竟然把偶做成了……” 做成了什么,他实在说不下去。 光哥哐哐拍了两下自己的脑门,欺骗自己道:“我一定是眼花了!我竟然看见老祖宗诈尸了我靠!” 任姒反应最大,她把一直戴着的墨镜摘了下来,捂着半边脸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仿佛粉丝跨越几百里航线终于见到爱护多年的爱豆本人。 她从小就很崇拜段清,喜欢收集和段清相关的一切文录,有伴像画的尤其珍藏,但至今她也只在很旧的古籍中见过那么几副画像,似乎是古时得过段清搭救的苦主亲朋找画师画的,没一幅都不太相同,可见画师功底参差不一,但每一幅都及其好看,也应得出唐代和一位李姓诗人交好的不尤人为段清求得的几句介绍文录――‘星辰目,揽山眉,势如寒霜,泯阴阁首辅段清。’ …… 村道被树茎毁得不堪入目,村民们都躲进了家中,不知谁叫来的增员馗师在空中御符布幻雨,保证这场瓢泼大雨过後,村民们一觉醒来,只以为是地震一场。 村外的四辆豪车同样被村民毁得不堪入目,光哥等人不想被同行救济,那样会显得他们很狼狈,所以他们选择了更狼狈的一种方式――爬也要爬到大道上去! 和一早留在村外的唐明汇合之後,他们开始往大道走。 当他们终于走到大马路边的时候,一辆双层露天大巴刚好到站,几人迫不及待走了上去。 许是他们身上的模样太磕搀人,司机虽然没说什么,但车里的乘客都在下意识捂着鼻子倾歪身子。 几人只好灰溜溜上了巴士顶层,露天巴士在晴天是很有人喜欢坐的,但这下雨天就只有神经病会坐了。 反正自己身上也是脏的,雨也不是很大,几位神经病就忍着难受坐在了湿漉漉的椅子上。 好在他们都是身有灵力的修行者…… 除了唐明。 只不过奇怪的是,就在其他人以为谢扶云会抱着他的小男友甜甜蜜蜜卿卿我我的时候,对方却只是把手里的灰色雨伞递给了对方,然後和自己的偶并肩坐在了最後一排,离所有人都远远的。 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又端着自己的宠物仓鼠,好像这鼠子通人性似的,遇到危险就躲,没有危险了就回到主人身边。 任姒偶尔转头偷看一眼段清,但却总是看到对方的侧脸,因为他一直扭着头听谢扶云说话。 谢扶云大概是在和对方讲一些这段时间经历的奇闻趣事,看嘴型就知道语速很慢,大概掺了一些无聊的琐事进去,而听者始终绷着脸,不见回应也不曾无视。 大巴开到半途的时候,雨又大了起来,这个季节的风雨很刺人,但修行者冷暖不侵,只有唐明抱着雨伞瑟瑟发抖,光哥和潘丰一左一右挤着他坐,光哥还逗他,说他抖得像淋了雨的猫。 坐在前排的几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谢扶云的偶身上,潘丰说他以前经常见到那只偶,面容冰冷,如极寒之地的雪,戴上绑带的时候看起来就像那种非常僵硬的低级偶术,但谁也没想到绑带解了之後,那张脸把他们魂都吓飞了。 光哥赞叹了好几句谢扶云的胆量,任姒却是一副认服欣赏的架势。 但他们都有一个很好奇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谢扶云会给自己的偶点睛,毕竟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不知道自己的偶像谁的样子。 他们难以度过强烈的询问欲,最终还是把谢扶云招到了前排。 毕竟偶再怎么像人也不是人,只是一幅画或者一团纸,更得谨慎点睛,否则就会有灵,偶有灵之後无异于静物成精,本质就是养了只妖,妖有多不可控是所有不尤人都心知肚明的。 但这世人摸索千百年得出的道理到了谢扶云这里就不同了。 他摸着下巴沉沉静静地思索一阵,慢慢开口,讲的话跟闹着玩一样,“养偶你们当什么养,我当儿子养的。” 众人:“……” 您还牛逼上了。 不怪他们这样反应,毕竟谁他妈把偶当儿子养啊,压制的住可以调侃一句养了个宠物,就捏在手里逗着玩的,压制不太稳的会胡说一句伙伴,主要是迷惑将灵不灵的偶好好和主人做朋友别他妈总想着嗜主,而那些直接脱了灵识掌控的,不就是个成精的妖怪吗,这妖怪听话还好,不听话就得消灭,消灭不了的话,主人都会恨不得离得远远的再也不管。 不过结合上这位仙山亲传弟子的身份,好像他手里的偶确实乖得跟儿子一样。 因为确实很听话。 就算不听话,谢扶云大概也会装模作样斥一句‘逆子不孝,待为父将你逐出家门。’ 哦。 这么一想,还真他妈上头呢。 不过谢扶云心里倒真不是和他们一个想法,他只是见得多了,便识得一点规律。 养儿子只不过是说的直白通俗了,但也就是这个意思。 孩子自呱呱落地便常伴父母膝下,有自主意识前唯父母是瞻,成年之後大多脱离掌控,但只要养得尽心尽力,多的是子女孝敬父母。 而偶有灵之时,便与世间的人和妖以及各种灵物无所不同,分得出善恶,也变得成善恶。 不尤人自初见便应当悉心教它不要害人,不助它养出暴虐弑斗的性子,相处时待它如亲子家眷。 这样养出来的偶,便无人不敢为其点睛,也无人会惧他有灵。
第72章寿面 ==== 大巴车停站的时候,一行人再次灰溜溜地下了车。 雨已经停了,但吹来的风里还有丝丝缕缕的冷气。 任姒的保镖早已联系了本家的人,他们下车走了没多久就遇到了来接的车。 最先道别的是潘丰,他打了回家的车,然後和众人说了几句临别话就走了。 光哥也一边打着朋友的电话一边挥手离开。 然後是任姒和viper,viper还是哥哥的状态,想不起自己家在哪,任姒便暂时要把她带回自己家,临行前,任姒还眼巴巴瞅着谢扶云,叫他小帅哥,问他能不能让她和段清合张影。 谢扶云问她:“为什么要跟他合影?我和他相比,难道我不好看吗?” 任姒:“好看,当然是你更好看!” 谢扶云道:“那好吧,合影而已,十一没问题吧?” 段清的脸一瞬间就黑了,他正想说什么,却猛地停住。 一只胳膊懒散地搭到了他的肩上。
99 首页 上一页 66 67 68 69 70 7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