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想玩死你爷爷?”楚弈低笑,眼睛瞥向飞来的几道爆裂符,手指一抬便将其夹在指缝中,用灵力扼制了它的效力。符咒发出红光,刚要爆炸却攸地灭了火,乖乖地被他揣进了袖子。 又跑了一阵子,路已经很窄了,两侧都是高耸入云的陡崖,光线也逐渐黯淡而逝,简直是个“杀人越货”的最佳地点。 明尘宗的弟子们察觉到楚弈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连忙互相给了眼神一齐拔剑,努力缩短着距离。忽然,楚弈脚下一绊噗通摔倒在地。 追捕者们大喜过望,毫不犹豫地拔剑跳了过去,手起剑落直冲要害。后头的人也争先效仿,一个个跟饿死鬼抢食似的围攻上前。 楚弈的身躯登时被淹没在一片人影之中,只能看见剑光凌然不停地戳向他。青雁山掌门呼地站了起来,焦急地喊出声:“快喊停!出人命了!” “规则中并未说不可伤及性命,随意喊停,岂不是坏人兴致。修道之人,有个磕磕碰碰在所难免。”落凤山掌门冷笑道:“再说了,就算死了,医圣也能把他救回来。” 青雁山掌门怒不可遏,暗骂他就是明尘宗的走狗。落凤山与青雁山为一脉相承,只是落凤山偏向钻研毒术。医毒本一家,毒术用在正道上倒也无可厚非,然而落凤山却走了歪路,投靠明尘宗后,多次以毒术伤人为其效命,令修真界又恨又惧。 水镜里那群心狠手辣的混账还在使劲砍杀着楚弈,让他不由跌坐回椅子唉声叹息,不忍再看下去。然而他身侧的虬阳门掌门却低呼了一声:“哎哟,这算是得意忘形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巨大的春雷轰鸣自山涧深处传来,连水镜都跟着起了一道波动。修行者们大惊,停下打斗后,僵在原地看向山涧深处。 明尘宗掌门大弟子,程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高呼:“快撤出来!”提剑冲向山涧。 然而已经晚了。杀“楚弈”杀得正开心的弟子们突觉剑下一滞,那具千疮百孔的“尸身”赫然变成了一摊粘性很强的烂泥巴,紧紧粘住了他们的剑和双脚。 紧接着,两侧山壁突然塌方,地动山摇,铺天盖地的巨石砸了下来。这群被黏得结结实实的弟子绝望地呼号出声,结出屏障与符咒去抵挡岩石。哪曾想那石头上竟贴着一张张爆裂符,与屏障对撞之后猛然爆开,将屏障炸了个粉碎。 碎石和爆炸的冲击把所有人都掀翻在地,丧失意识的一瞬间,被倾倒而下的石块与泥土埋了起来。 程乾停住脚步,看向刹那间回归死寂的狭缝深处,不由毛骨悚然,汗流浃背。明尘宗掌门刚睁开眼,就眼睁睁瞅见了这么一处惨剧,顿时呛了口吐沫,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人能想到“一条人命”突然变成了十几条人命。那峡谷末端已经被泥石填满了,底下压着的那群非死即伤。 “快救人!”明尘宗的一位长老嚎叫起来。 青雁山掌门哼笑:“哟,不怕坏了兴致了?” 长老们慌忙看向归衍真人。就见他面色由红转白,沉默许久后终于闷声道:“...继续。” 归衍真人握紧了拳头,侧目看了一眼正与虬阳门掌门交头接耳的青雁山掌门,又将视线挪回水镜。 程乾还在发呆,藏在怀中的传音铜镜突然响起:“不必管那群蠢货。按计划行事,把虬阳门的先行除掉!” “可...”程乾焦急地看向岩石堆。里头起码埋了七八个同门,就这么见死不救吗?! “你不要因小失大!”归衍真人不满:“若连这点难关都过不了,也不必留在明尘宗了...那个姓楚的,出来了没有?” 程乾咬了咬牙,悉心听了一会儿里头的动静后回道:“没有...应该是同归于尽了。” “看好他。若他还活着,必须杀了!”归衍真人克制不住地心烦意乱。这个楚弈,果然不可小觑。 刚刚的变故并没有彻底乱了众人的阵脚,该打还是得打,管他里头埋了几个。昙花一现的停顿消散后,刀剑金鸣再起,利刃寒光相接不暇。 程乾向同门传递了掌门的意思:“围攻虬阳门!” 虬阳门是群武修,也不知怎么就被素来无怨的明尘宗给盯上了,折了两位同门后,仅剩的一名弟子忽然灵机一动,往人多的地方扎了过去。 鱼入浑池,难以捕捉。程乾一心盯着虬阳门,一回头就发现自己家的也被打了,只得暂停追踪,护着同门回击。 而虬阳门弟子正猫在某位佛修大哥的背后,见明尘宗的退了,长吁一声擦了擦佛修透亮的脑壳:“谢啦,小秃瓢。” 这位佛修大哥在人群中一直坐着,脑袋锃光瓦亮着实吸引人,却没人敢动他一指头,可见是个有本事的。 “阿弥陀佛,佛说:滚!”佛修大哥一脑袋把他顶了出去,继续盘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嘿哟!你就不能也普度一下我吗!你这假和尚!”虬阳门弟子显然认识他,忙自报家门道:“你忘啦?咱俩一个村的,我是你隔壁的庞先,庞小六!记得不!我小时候常带你爬树摘果子!还替你打过架!” “阿弥陀佛,贫僧慎念。”佛修双手合十,抬了抬眼皮子看向他:“施主,你脖子上架了两柄剑了。” 庞先用余光一看:“我滴妈!”然后内劲迸发,将长剑震碎,一个猴步躲回慎念的背后:“徐宏轩!快用你的脑袋照瞎他们的狗眼!” “佛说:你赶紧给我滚!”徐宏轩结了个佛光流溢的屏障,一把将庞先扯了进来:“贫僧法号慎念,请不要再叫我的俗家姓名...先来的那个,请不要戳贫僧的袈裟。” 说罢,徐宏轩闭目念起佛经,那屏障竟变得铜墙铁壁一般刀枪不入,梵文环绕,将袭来的符咒一一化解。 “这...”程乾踟蹰了。天玄寺的阵法极为玄妙,若想破解得费上一番时间,眼下战况不明,明尘宗不能再继续折损下去,不然第二轮比试很难拔得头筹。 “撤!”程乾率人愤然离去,心中又为天玄寺记上了一笔。 第一轮比试已近尾声,准备敲钟的人已然就位。归衍真人死死盯着水镜里的一举一动,见那乱石堆里没有任何声息,楚弈确实没能爬出来,这才用力地一挥手。 钟声飘荡,迤逦不绝,躁动的人群迅速冷却下来,刚刚还脸红脖子粗互相掐架的转瞬变回陌路,带着胜利者的骄傲,挺胸阔步地走向场地中央,静候结果。 归衍真人俯视着或头破血流,或灰尘仆仆的弟子们,二度确认楚弈没在其中后,拖着长音道:“第一轮结束,开始清点!” 经过清点,站到最后的修行者仅剩下百人,而参加论武的总人数千人有余,也就是说,第一轮下来就淘汰了九成之多。可见这论武究竟有多残酷,而掺了水分过初试的确实数不胜数。 清点到徐宏轩时,庞先忙跳了出来:“别只数这秃瓢,还有我呢!” 负责清点的人员低头在纸上又勾了一道,刚要离去,就听又一人喊道:“哎!不能因为我个矮就不数我啊!” 只见楚弈探头探脑地从徐宏轩背后钻了出来,脑袋上顶着宽大的袈裟袖子,谄媚地鼓着掌:“大师就是厉害,佩服佩服。” 徐宏轩撩起衣袍擦了擦脑袋:“那就不要往我头上哈气。” ※※※※※※※※※※※※※※※※※※※※ 徐宏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庞先:“小秃瓢!” 徐宏轩:“...把贫僧的法杖拿来,敲不死丫的!”
第二十三章 【黑幕】 归衍真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活蹦乱跳的楚弈,额头上的青筋寸寸暴起,戾气纵生。 “不可能!”程乾怒吼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出来?什么出来?”楚弈一直手搭在徐宏轩的肩膀上,无辜地挠了挠耳朵:“我看这位大师投缘得很,一直在唠嗑哪儿都没去啊。” “头圆”的大师很是不满地把他的手掸了下去。明明是他在打坐念心经,这不认识的小子突然窜出来往他后边一蹲,也没问他愿不愿意。 “天玄寺什么时候喜欢多管闲事了?!”程乾气到失去了理智,大声质问道。 “阿弥陀佛...贫僧从不多管闲事。”徐宏轩合掌仰目看向山顶:“贫僧只是坐着,怎么,不可以吗?” “程乾!休得无礼!”归衍真人将心中浊气强咽下去,挤出一道差强人意的笑容:“多一些过试的人总是好的,后生可畏啊!” 没人回他的话,而平日里给他捧臭脚的明尘宗弟子们都在石堆底下埋着呢,一时间气氛好不微妙。 楚弈讪讪道:“大师,我不小心让你得罪了明尘宗的人。” 徐宏轩:“无碍。” 天玄寺一贯光明磊落,不惹事也不怕事。倘若这群人敢拿他动刀,那就一法杖送他们见佛祖好了。再者,这世间两位圣人之一的湛寂真人是他们方丈的师兄,谅他明尘宗不敢动天玄寺。 徐宏轩分析得确实在理,归衍真人并不想把天玄寺放进敌对阵营里。天玄寺是个中立门派,盛名颇高,得罪紧了怕是会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归衍真人看向大长老,传音道:“派人去请陆振理,让他带上陆三公子速来。” “是。”大长老悄悄退出人群。 第一轮有惊无险地结束了,埋在石堆里的弟子们终于被挖了出来。惨状不忍赌目,满地血迹斑斑,伤者多半骨肉不连,浑身的泥污似是从沼泽里捞出来的死猪。但幸而没出了人命。 程乾恶狠狠地瞪向楚弈:“伤我同门,此仇不报非君子!” 楚弈哼笑,听闻背后有人唤他,便一甩袖子走了,仅落下句不轻不重的话:“我若真想杀人,此时你们连具完整的尸首都找不到。” 程乾微怔,心里泛起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论修为,他远在楚弈之上,可此子却自带一种奇怪的气场。不是凶猛,更不是尖锐,而是四两拨千斤般的气闲若定,且这种成熟只能从实战中锤炼所得。 但程乾终究是不服气的,因为他有不服气的资本。他是难得一见的龙玉天赋,天赋值中的最高级。虽说勤能补拙,但天赋是人的垫脚石,起点就比旁人高上一等,再勤学苦练一些,总会遥遥领先,傲视群雄。 楚弈顺着声音,找到了一句话要了他半条命的亲亲师姐——蒋紫陌,腆着笑脸凑上前去:“我赢了!” 蒋紫陌并不知晓自己给楚弈拉了多大的仇恨,叉腰笑道:“师姐我也不赖,过关了!” 两位女医修则面带愁容:“紫陌,我们俩都落选了。我们二人所分配的草药是劣等的,丹方也不对,被人做了手脚。” “奶奶的!找他评理!”蒋紫陌杏眼圆瞪,撸袖子就要跑。楚弈一把拽住她:“师姐,没用。我刚刚也被算计了,险些丧命。这论武早就不干净了,两位师姐虽然落选了,但未尝不是件好事。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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