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修说:“我有一事,想单独请教一下程老板。” 程段英也是豪爽,对沈亦修那张看起来无害的脸十分有好感:“小兄弟但说无妨。” “就是周围人多,我……有些不太好意思说。” 沈亦修说完,泯了泯嘴唇,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起来十分委屈。 程段英一见沈亦修这样,便笑了,对着周围的人说:“你们先出去等着,我和这个小兄弟有话说。” 周围的人面上一副都懂的表情,就连班主都很默契的退了出去,只是出去时对程段英说了一声:“快些!” 程段英点头应是,身上的白蛇装扮让他看起来十分妖艳。 沈亦修也没有想到,这事情居然比他想的还要顺利很多,他本想,若是实在不行,便直接来硬的,弄到程段英的一丝头发,做一张招魂符,将他招去问话就是了,如今看来,还有更简单的方法。 众人都离开后,程段英靠近沈亦修,眼睛里面带了些迷离,轻声在沈亦修耳边问:“小先生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 沈亦修微微一笑,向前一步,离程段英更近几分。 程段英吞了口口沫,近看,他越发觉得这小先生长得实在漂亮,特别是那张嫣红的薄唇,叫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就在这时,沈亦修手中却突然多了一把匕首,那匕首正指在程段英的心口。 程段英一惊,想退后,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沈亦修逼到了墙角。 意识到事情不对的程段英这才回过神来,不过倒也不慌,只是说:“我向来不树敌,你的目的不是杀我,所以,有什么说出来便好。” 沈亦修微微笑了笑,一双明亮的眸子里面闪着狡黠的光:“就是我怕,不这样做,程老板不老实。” 程段英摊了摊手:“绝不挣扎,先生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沈亦修都忍不住说一声变态。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向程老板打听个人。” 程段英反问:“王生?” 沈亦修笑道:“程老板当真聪明。” 程段英说:“除了他,戏院里面,先生要打听谁一问便知,何须劫持我。” 沈亦修收了匕首:“那程老板就请与小道说说吧。” 程段英叹一口气,顺势坐到了凳子上:“也罢,离开场还有半个钟头,我这便给你说说。”
第21章 陈年旧事 “三十年前的南城,还在陈柏松的统治下,虽然百姓不至于流离失所,但绝对没有今日的繁华。” 沈亦修说:“我倒不介意你直接告诉我王生的去向。” 程段英向着椅子上一坐,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向嘴里面灌了一口:“我也挺好奇的,小先生打听王生做甚?” 沈亦修道:“受人所托。” “那这托小先生的人又是何人?” 沈亦修微微一笑:“死人!” 程段英一听,故作惊讶的道:“哎哟喂,没想到小先生还能够同死人打交道,小生佩服。” 沈亦修见他一脸的倜傥像,知道他定然是不信的,不过也无所谓,只要目的达到就行。 程段英继续说:“说来,师父在这世上,应该没什么故人了才是。” “王生是你师父?” 程段英点头道:“正是家师,不过小先生来的不是时候,十五年前,家师就仙逝了,我在师父手下学戏,也不过三五载的时间。” 王生已经去世倒在沈亦修的预料之中,毕竟那女鬼好说也去世了大概三十年左右的时间,这么算来,这个王生估计也五六十岁了。 沈亦修索性拿个凳子坐到了程段英的对面,而后看着程段英道:“那为什么梨园的人对王老板避而不谈?” 程段英又一口酒下肚:“小先生可真会找问题,既然已经知道我师父已经不在世了,何必还要问下去。” 问下去,自然要问下去,如果王生和吊死鬼真的有什么约定,他去世后应该会去寻吊死鬼才对,事实是没有,或者说,他不知道吊死鬼上吊的事,但沈亦修想想也不可能,毕竟刚刚程段英也说了,当时的南城城主是陈伯松,既然他是南城城主,吊死鬼吊死的消息不可能不传出来, 而且叫沈亦修比较意外的是,陈伯松一个城主,居然娶一个仆人。 这其中,看来蹊跷不少啊。 沈亦修又继续道:“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当时有个女仆与令师私定终身,后女仆被陈伯松强娶了。” 程段英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你怎会知晓此事?” 沈亦修道:“我方才说过,我能跟死人打交道,这些事都是那吊死的女仆同我说的。” 这话让程段英再次打量起了沈亦修,虽然他不信,但沈亦修说的都是事实。 程段英倒也不多问,做戏子的,常游走在达官贵人之间,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也是清楚的,他知道,既然沈亦修不愿意说,就算他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的。 程段英叹一口气:“其实很多事,就算是当事者亲口说了,也不一定是事实。” “这话怎讲?” 程段英道:“大概一切都是因果吧,因果循环,谁也逃不掉。” 而后,再喝一口酒后才道:“师父带我进门时,我才五六岁的年龄,一次深夜,由于害怕睡不着,我便想去寻师父,没想到在师父门前却听到里面的不雅之音,师父正与一男子……在屋里……” 沈亦修问:“做甚?” 程段英道叹一口气:“交欢。” 沈亦修一愣,原来他师父还是个断袖,既然如此,为什么又去招惹了吊死鬼。 程段英说:“我当时好奇,便在屋外的角落里守着,天快亮的时候,从屋里面走出了一个男人,我至今记得他的样貌,那人正是当时的南城城主陈伯松。” “陈伯松走后许久,师父才从屋里出来,这是我记忆中师父最狼狈的一次,他衣裳不整,身上全是红痕,他头发披散,眼中全是绝望。” 程段英继续说:“我本来是想上去安慰师父,这时候班主来了,我清楚记得当时的班主跟我师父说,不亏,他是南城城主,跟了他不亏,不过老班主又对师父说,若是师父跟了陈伯松,便要同戏班子再无来往,他们不会要一个有短袖之好的角儿。 我听班主这么说,呆在了那儿,想我师父估计是要跟人走了,以后我就没师父了。” 沈亦修问:“然后呢?” 程段英道:“师父自然没有走的,他不可能放下他的戏,他是当时最红的角,他也不可能离开梨园,为了摆脱陈伯松,他当时便决定娶妻,娶那个伺侯他的女仆。” 沈亦修心想,吊死鬼果真是个傻女人,王生说娶她,不过只是想利用她而已,她还当了真,当真也就罢了,居然还上吊自杀,如今更是因为心中执念而不得超生。 “最终,你师父没有娶成女仆,因为那女仆被陈伯松抢去了,而女仆又为了你师父,上吊自杀了。” 程段英道:“小先生猜的不错。” “那你师父,又是怎么去世的?” 程段英叹一口气:“听说女仆死后,师父闹到陈伯英那儿,没想到,却被陈伯英囚禁了,这一囚禁就是十几年的光阴,而且我听说,在此期间,陈伯英还找人将师父毒哑了,从此再唱不了戏,师父心如死灰,就在城主大院里放了一把火,那陈伯英去救他,却将自己活活给烧死在了火里,至于师父……” “如何?” “在离陈家不远的河里,投河自尽了。” 不得不说,这个陈伯松真是个狠人,为了将王生留在身边,竟然将王生毒哑,让王生断了对戏曲对念想。 程段英说:“至此,师父的事也成了梨园的禁忌,没人会谈起来,就是南城的百姓,记得师父的,也大多不敢讨论他的事。” 沈亦修问:“为何?” 程段英道:“但凡谁白日讨论了师父的事,晚上必然会有一全身漆黑的鬼魄,来寻讨论者的麻烦,据说见过那股鬼魄的人,不死便疯。” 沈亦修问:“那程老板就不怕被那黑鬼缠上?” 程段英摇了摇头:“不怕,若是世上当真有鬼魄,若有人害我,我想师父也定然会来护我。” 沈亦修便不再多说什么。 王生这样的结局是他没有想到的。 一个因火而死,一个投水自尽。 水火不容,就算是死了,都成为鬼魄,也会因为磁场不同,而无法看见对方。 也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注定了。 沈亦修叹一口气,收了手中的匕首:“多谢程老板。” 程段英微微一笑:“有的东西憋在心里久了,总会憋出病来的,我将我的秘密与小先生分享了,从此以后,只要我在梨园一天,小先生便随时可入梨园。” 沈亦修微微一笑,道了一声:“好!”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催促道:“程老板,开戏了!” 程段英应了一声,对着沈亦修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沈亦修却在想着,这真相也不知道要不要同吊死鬼说,只怕到时候她执念溃散,魂飞魄散。
第22章 教训 沈亦修看了看胸前的功德项链,叹了口气,看来这次又是无功而返。 出了后台后,沈亦修才发现台下已经坐满了人,而台上的程段英也随着锣鼓乐器声入了场了:“人世间竟有这美丽的湖山!这一旁保?塔倒映在波光里面,那一边好楼台紧傍着三潭;路桥上杨柳丝把船儿轻挽,颤风中桃李花似怯春寒。” 沈亦修是不懂京剧的,但他能听出来程段英的台上功夫了得,虽然是反串,但没有半点不妥之处,随着唱腔起伏,程段英脚下的步子也随着走动起来,他身段挺好,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不盈一握,瞧起来确实比女人还要娇俏几分,特别是上了台后,看起来更多几丝妩媚妖娆,似乎站在那台上的不是程段英,而是真正的白素贞。 不懂戏的沈亦修也看得有了兴趣。 台下坐无空座。 戏台周围竟还可以见到几个幽魂。 果然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不是没有道理,这台下听戏的,谁又知道是人是鬼。 沈亦修转身,正想离去,突然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门口传来,除了那股阴气以外,空气突然变得燥热起来,阴气和那股莫名的燥热夹杂在一起,戏场瞬间变得压抑起来,只是戏迷不知,都以为这是看戏出的效果,甚至在心中感叹程老板的功夫又深了几分,演白蛇竟能叫人身临其境。 沈亦修皱了皱眉头。 这么快就找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戏院门口。 沈亦修戏看,发现这人全身漆黑,好似被火烧焦,周身冒着同样的黑烟,竟是一只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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