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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没说完，心性急躁的一人怒骂着打断了他。 这一通骂如同打开积怨已久的匣子，无数咒骂纷沓而来，砸在来人面上。 “骆高，你真以为我们都是傻子不成，都到这种处境了，还看不出来是你为了铲除异己，故意选了我们过来吗？！” “程兄说得对，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与你有过嫌隙的！说不定根本不是神选择了我们，而是你欺上瞒下，把我们骗到这里关了起来！” 骆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自然是想辩驳几句，可惜双拳难敌四手，一嘴也难敌十口，每次都是刚刚说了个开头，就被一大片难听的话骂得说不出后续，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积压的情绪达到极点的那一刻，他青筋直冒，一拳砸在了墙壁上。 “轰！” 巨大的声响从扩散开的拳印里震出，在纷纷扬扬的灰尘中，众人顿时噤如寒蝉。 所有人都想起，这是一位实力高强的天级除妖师，是他们之中的佼佼者，常被归为不可为敌的那一类。 谁也不想成为那一拳瞄准的下一个目标。 见状，师鱼鱼颇感无趣地撇过了头。 这群见风使舵的除妖师，一点骨气都没有。 不对，说不定是特地选了不会反抗的那一批人来。越是弱小不敢反抗，越容易成为被迫害的目标。 可惜他原本还指望着这群人控制不住情绪，惹得骆高真的狠下杀手呢。 那样等引起众愤，在场人意识到必须鱼死网破，拼死一战的时候，他就有机会在混乱的人群中浑水摸鱼了。 现在看来是白期待一场了。 与他的失望相反，在场至少有一人还是高兴的。 “要不是你们还有用处，刚刚那下你们就会死在这里了。” 骆高冷哼一声，目光轻蔑。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除妖师们露出或忍耐或愤怒或镇定的表情，到底是没有真的大打出手，仍是忍气吞声。 敌暗我明，小心为上。不少人如此自宽。 这似乎更佐证了骆高之所以选中他们，就是对这样的心态早有预料。 骆高睨他们一眼，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的手，很奇怪。” 却有一个声音，在这示威现场，慢慢从角落飘了出来。 吐字节奏尤为奇怪，像是不习惯说话，又像是单纯的迟缓。但在这样无人敢言的地方，即使是这样的话，也明显到无法忽略过去。 骆高一愣。 众人也颇感惊讶，下意识去找传出声音的地方。 师鱼鱼目光腾挪时，便觉着视线所向有些熟悉，直到看清是谁，心头才道了一句果不其然。 是之前那个靠坐着的少年。 敢在这种情况下说这种话，是有什么目的吗？ 师鱼鱼暗暗揣测，看向少年的表情专注了起来。 被众人关注的少年仿佛没有感受到那些打量的视线，直直看着骆高的手，重复道：“你的手，很奇怪。” “哦？”骆高不为所动，“你说说，有什么奇怪之处？” 语气低低的，像是发怒前的征兆。 有了解骆高作风的除妖师已在心底为少年叹息，认为他马上要因为当了出头鸟而被杀了。 然而被担忧的人仍然平静，一字一顿：“不像是，人。” 这类似挑衅的话，让一部分人暗暗叹气，不忍再看。 这孩子大概活不下来了。 师鱼鱼皱起眉，手下意识摸到了后腰上，可惜他的刀早就在进来时被拿走了，那里什么都没有。 似乎用不着让他当盾，这人已经自己凑上去找死了。 然而，像被骂了不是人的天级除妖师眯起眼，半晌，冷笑一声：“没想到这里还有个眼尖的小家伙在。罢了，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相反，这可是你们遍寻不得的奇迹！” 他粗声强调着，一把将袖口拉起，露出了右手臂的全貌。 看清那是什么的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如同鱼一般银白色的鳞片，密密麻麻布满了整只胳膊，青白色的手指之间长着透明的蹼。某种青绿的液体挂在那尖尖的指甲上，滴落在地，就融出一个洞来。 与其说这是一只人类的手，不如说这是一只传说中……鲛人的手。 “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有人惊呼，“你这样还是个人吗？！” 大部分人戒备了起来。 他们清楚，如果作为人的骆高兴许有可能给他们生路，但作为妖兽，或者其他的什么，就一丝保证也没有了。 除妖师对于不同种族之间的仇恨最了解不过。 对此，骆高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仿佛看着一群没有脑子的虫子：“愚蠢！这是神赐予我的奇迹，让我拥有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能够杀死妖兽、甚至驱使妖兽的力量！拥有这样力量的我，自然是神的使者，是被选中改变世界的人！” “你真的不是妖兽？”有见多识广的除妖师试探道，“曾经我杀死过颇有灵智、能说人话的妖兽，你怎么证明你不是被妖兽吞噬了？” “我自然有办法证明。” 半人半鲛的天级除妖师笑了，意味深长道：“因为神也会给予你们一次新生的机会。到那时，你们就会懂了。” 他再次提起了神。 隐隐嗅出某种意思的除妖师们有些茫然。 “那是……什么意思？” “正如我刚刚解释的那样。” 阴暗的房间内，坐在主位的少年看向满脸愕然的三人，眼睛有跳跃的烛火，似一只于黑暗中惊飞的鸟。 “那位神，似乎在尝试将妖兽与人的力量结合在一起。” 颜玉麟沉声道。
第28章 “将妖兽与人的力量结合？”牧月重复了一遍,惊诧之色未退，“那位神是疯了吗？” 她对妖兽的了解不算多，却也能做出相似的联想。 妖兽与人,好比人与家畜，怎么可能让这两者的力量混合在一起，变成一个个体？ “如果真的这么做,对人来说将是巨大的麻烦。”祝笑笑面色凝重,“曾经有人想通过吃下妖兽的血肉增强己身,无一例外全都失败。而妖兽吃人也只是天性,并不会增加力量。这说明,妖兽与人之间并无力量上的互相影响，二者的力量不会轻易融合。” 颜玉麟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少女竟然还知道这种事,多看了她两眼。 李妄很想认为这只是假情报，可凭他对神的了解,这种事并非没有可能。 神明的维度与人类不同，对事物的认知也不同。如果一时兴起，想要尝试些“有趣”的事,消磨时间,也是正常。 正因如此,被掳走的师鱼鱼处境尤其危险了起来。谁都不能保证他不会成为这疯狂实验的牺牲品，甚至更糟糕的情况是，这场任选神使的仪式本身,就是在挑选牺牲品。 三人都想到了这点，顿时心下一沉,也明白为什么颜玉麟面对同伴的失踪是那样一副暴躁的模样了。 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种事,他们也很难立刻冷静。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牧月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面上依旧镇定,试图确定消息的准确性。 颜玉麟没有马上回答，双手环胸，环顾一圈，说：“这是我这边的秘密了。” 你们如果不给出相应的情报或者代价，就无法得知更多事情了。 那态度如此表明。 牧月暗骂了一句死狐狸，对祝笑笑扔了个眼神。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灰绿衣裙的少女会意点头，主动道：“我们有能找到他们藏身之处的手段。” “什么？” 颜玉麟一惊，随后若有所思，“你们来的时间不长，想找到神使的藏身处，要么利用天道确定位置，要么从举行仪式的人下手，要么利用被带走的人。天道起不了作用，举行仪式的人也失踪，剩下的答案……” 细碎的线索被串联在一起，少年目光灼灼，笃定道：“原来如此，不只是我缺少了同伴，你们那边也有人被带走了。” 从仅有的信息里能精准抓住关键，反应还算合格。 牧月心下评价，听祝笑笑把早就商量好的那番说辞拿了出来。 “是。我们的同伴之一，也混入了那场仪式。同样无法通过天道联系。” 她从袖袋里掏出一只匣子，“但他带着特制的香粉，只要一点，就足够这只寻香虫找到他了。” 颜玉麟打量了两眼那只匣子，看不出什么特别。 “你能保证这一点吗？如果找不到，基于此的计划会全盘崩溃，到时候错过时机，再想救人就更难了。” “嗯，我知道。”祝笑笑表情不变，“我答应过同伴，会救他。” “……” 颜玉麟定定与给出承诺的少女对视，没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异样。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眉宇间泄出一丝倦意。 “好，我信你们一回。” 说罢，他才告知他们为何他知道神在尝试融合人与妖兽的力量。 “我们见过一个拥有妖兽特征的除妖师。”他回忆着，“他只是个人类，却能使用堪比妖兽的速度，我们暗地里试探，才发现他下半身已经不是人类的腿，而是某种妖兽的。除了他之外，后来我们也陆续发现了一些不太一样的除妖师。巧合的是，这些除妖师的变化都是在宣称见过神之后出现的。” “巧合。”牧月念着这个意味深长的词，“为什么你们不认为是除妖师自己做的？据我所知，也有能够附身人类的妖兽，不是吗？” “的确有。”颜玉麟没有否认，“但妖兽绝不会有人类的思维方式。我们是通过交流确定他们仍然是人，而不是妖兽。如果你们不认为这件事可信，我这里还有另一件值得说一说的事情。” 不等牧月他们追问，他便主动从腰间取下了一件东西，放在了桌上。 “当啷”一声，听上去沉甸甸。 三人目光汇聚过去，有些愣神。 那是一个长得像半块虎符的白银铁器，上面却不是以老虎为形，而是刻了一只痛苦哀嚎的四眼三足两尾妖兽。 引人注目的四颗眼珠处嵌着黑色的圆珠，被光一照，就透出几分诡异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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