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神使真的是神之代言者?”师鱼鱼唔了一声。 “只是个傀儡,说什么代言者。”牧月不屑。 “以前的确是。”李妄总觉得他在想什么坏主意,不得不强调道,“正如祝笑笑所说,已经过了千年,神明对待人的态度早已改变,这个时候选择神使,很可能有别的想法。我们对这位神知之甚少,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哎呀,你为什么一副我要去送死的语气。”浅棕发少年摆摆手,“我可不会轻重不分,连命都不要就为了试探出个结果。刺探情报也不是我的专长,这种事有别人来做,我当然乐得轻松。” 牧月瞥他:“你可别想偷懒。” “这个嘛……”少年故意拉长的声音在少女的瞪视下消失。 师鱼鱼鼓了鼓脸颊,退开了两步,才若无其事地再次开口:“我不会偷懒的,不仅如此,我还有一个好主意。” “什么?”李妄眼皮一跳,对那个好字感到一丝丝不妙。 对师鱼鱼秉性有所了解的女孩们也凝神倾听。 当事人笑嘻嘻,顺手摘了片树叶放到头上,仿佛顶着一顶华丽的冠冕。 “就由我去当这个什么神使好了!” 李妄:“……” 牧月:“……” 祝笑笑:“……”
第26章 “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短暂的沉默后,牧月瞟他一眼,“你可别小看了神,以为每一个都能让你活着回来。” 祝笑笑也满脸不赞同。 她们都听天道和李妄说过神对待人的态度。 河底的那位神已经算得上特例。对待送上门的新娘,多是置之不理的态度,少许时刻听从她们的愿望,给予看似慈悲的终结。 可于绝望中溺亡,灵魂被抽出塞入器皿……这样缓慢的折磨才更显无情与残酷。 只要心智稍微不坚定一点,就会被神的漠然卷入,迷失在无止境的黑暗中。 李妄的幸运或许是偶然,名为须沧的神对人类的兴趣不大,如若不是人类主动将新娘送上门,他或许懒得多管人类的事。 可谁也不能保证还有第二次的幸运降临。 这次的神会主动选择神使,从这一选择上说,已经比被动的须沧要危险得多。 对人类感兴趣的神,到底感兴趣的是哪个方面?力量?记忆?还是灵魂? 稍微一想便有很多种可能。 就连得到一部分神明记忆的李妄都不能说清楚。 每次她们问他到底那位神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分他心脏,为什么分享力量,他总是摇头不语。 牧月猜测这位同伴大概隐瞒了什么。她没有深究。 有时候,隐瞒也是一种保护。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不仅会给心灵带来负担,也影响行事作风。 说不定会一下子畏首畏尾起来。 而且她相信,如果是有关性命的事,李妄不会瞒着他们。 “我可没有小瞧他们。”师鱼鱼目光沉了沉,笑意稍淡,“倒不如说,正因为我没有小看他们,才提出这个方法。” 李妄算是在场之中最了解他的人,见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他不是在说笑。 于是他吞回了劝阻的话,试图旁敲侧击:“为什么这么说?” 浅棕发少年歪歪头,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总要有一个人去。只让那群除妖师去就太难放心了,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他看向李妄:“没猜错的话,你身上的力量还不稳定,如果这些除妖师请来的神是货真价实的,发现你身上的异常再简单不过。你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被说中了。 发色如灰雾的少年抿唇,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天道解释过,发色呈现灰白,就是神力与身体还没能完全融合的象征。所以直到恢复黑发为止,他的状态都不算好。 须沧曾经一眼就认出了他身上天道的气息。那么神与神之间的辨认或许更简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虽说后来天道告知了他们收敛气息,不被神发现天道与他们联系的办法,但身上残留着神明气息的他,依旧如同鹤立鸡群,是太过显眼的靶子。到时候,他就算想藏也藏不住。 “你去又有什么用?” 牧月没被那话糊弄过去。她目光犀利,审视着笑嘻嘻的这人,如同一把剔骨刀,要细细切入他的内里,剖出真实的骨血,“我知道你想偷偷泄露天道气息,诱导那位神选择你。可凭你现在的实力,即使你成功去了,也不能杀死神。” “对啊。”师鱼鱼毫不犹豫,“可我是你们之中最厉害的了。我不去的话,难道要指望手不能提的大小姐,和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吗?” 手不能提的大小姐:“……师鱼鱼你说话注意点,谁手不能提了?” 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我习惯在山野行走,没你想象得那么脆弱。” 对此,师鱼鱼“嗯嗯”着点头,面上一丝相信都无。 “师鱼鱼。”李妄看他像是满不在乎,觉得需要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神不是能以常理揣测的存在,他们的想法和我们不一样。不了解,便容易踏入陷阱。到时候,我们不一定能帮到你。” 也不一定能救下你。 他不想直接把这话说出口,那显得有些过于无力,尽管那极有可能是事实。 看其他人的表情,他们大概都理解这话背后的含义。 “唔。”师鱼鱼环顾了满面写着不赞同的三人,一点点将挂在眉梢的笑意彻底收了回去。 当他收回笑意,便谁都不能忽略那深褐眼底冷淡的底色了。 常笑着的少年难得语气郑重:“李妄、牧月、祝笑笑,我再说一次,我要去当这个神使,去见见那个神。” 这话不是询问,而是通知。那态度如此表明着。 李妄皱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师鱼鱼抢先一步。 他拍了拍李妄的胳膊,轻得像一触即离的抚摸,又低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不能再逃了。” 不能再逃了。 曾经不敢面对神的少年如是说道。 李妄怔住。 师鱼鱼到底如何看待他自己? 是一个屈服于本能的可耻逃兵吗? 还是一个不能复仇的怯懦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看着缓缓起身的人,好像透过那背影看见了那些炫目的朝阳,那些铺满海面的光,和比那光更沉静的坚定。 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李妄垂头,握紧了拳。 到头来,他好像还是阻止不了。 这份默认,仿佛给了另外两人什么信号。少女们没有过多交流,只是对视一眼,就明白了彼此的意图。 牧月摸摸手腕上的佛珠串,语调稍低:“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别做成个半吊子的样。要是因为你而计划失败,我们可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给我尽全力去做! 师鱼鱼听出言下之意,又挂起那略显虚浮的笑,摆摆手:“我只是个小人物,顶多是一枚小棋子。真能决定成败的,还得看执棋者的手段。嘛,手不能提的大小姐,难道在棋盘上也做不到大杀四方了?” “激将法对我无用。”大小姐懒得再看他,“不过你大可放心。即使你死,也会死得其所,连尸体都会派上用场的。” 没等师鱼鱼再反唇相讥,祝笑笑插了一嘴。她神色郑重,笃定道:“不会死的。” “什么?”被打断的人疑惑看她。 擅医的少女目光坚定,重复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李妄看了看她,跟着点头:“嗯,不会让你死的。” “你们怎么能先叛变!”被抛下的大小姐不高兴地看了他们一眼,又瞥了眼愣住的那人,扭脸,“行了行了,凭我的能力,还不至于让你死,拼死也给我活着!” “哎?拼死还活?那是什么活法?” 被“威胁”的少年像是条探出水面的鱼,古怪地重复了一遍,看着他们的眼神宛如看见了什么从未见过的奇怪生物。 李妄替恼羞成怒的大小姐不想说话答道:“就是说,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让你活下去的活法。” “什么嘛,你们哪里来的保证,我才不信。” 说着不信的话,师鱼鱼的嘴角却不可抑制地一点点扬起,眼睛也亮了起来。 “算了,等我大显身手吧。”最后,他双手叉腰,得意似的说道。 那是他们在青宝涧最后一次与师鱼鱼交谈。 在那之后,师鱼鱼如自己所言,混入选神使的人群中。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子时,无星无月,高大的请神台被两排架起的火炬照出异样的鲜红。远远看去,竟像一池流淌不停的血池,等着淹没台下无知的贡品。 拜访在正中央的神像面容模糊,唯有象征神明的服饰雕刻得格外精细,甚至镀了一层金身。于火光下,隐约显出几分不可直视。 带着纯白面具的男人披着白袍,站于其下,手持木杖,等待仪式开始的时刻。 聚集而来的人们各怀心思,保持了沉默。 “天时已到!”白面具男大喊一声,一挥手,木杖凭空燃起了火焰。 不少人被这一手惊到,忘记了原本的怀疑。 “请神选使!”高昂的声音中,一道光忽然迸发,从神像的眼部射出。 依次飘过了几人的额头。 其中正有师鱼鱼。 白面具男顿了下,等那光消失,才大声宣布:“神已选使,请神归位!” 他举起木杖,对准下方的人群,猛地吹了一口气。 火焰骤然大涨,如同直面太阳。一瞬惊吓又刺目,引得众人下意识闭眼,退后躲避。 而这一闭眼,再睁开眼时,被选中的神使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暗处远远观察的李妄等人沉下脸色。 他们从那晚起,和师鱼鱼失去了联系。 “砰!” 茶盏被粗暴地扔到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坐在桌前,头发扎成高马尾的劲装少年烦躁地按着头,猛锤了下桌子,激得杯盏再度跳起。 他抬头,略显轻佻的桃花眼都掩不住愤怒,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对面表情不好的三人,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 “你们为什么没有先来找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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