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季子随只是拿起粗粗看了两眼,他摇了摇头,“等下再说。” 接着,他重新摆弄起眼前的阵盘来。 三人这一等,就是等了足足大半个时辰。但玄苍都未多言,两人也只得耐心等着。 两人起先还有些猜测,但很快均被季子随毫不避讳的布阵手法所吸引。 他的阵盘上没有任何天材地宝嵌入,抬手间便有无数的灵光依照五行八卦的形式落下。 身为一宗之主,两人在阵法上均有涉猎,虽不算精通,但对比一般修士也算上乘。 起先两人还能跟上指尖落光的速度看出一点思路,可不过几个来回,就越来越读不懂落下阵点的含义。 甘承基看得神识有些发懵,确认自己真的看不懂后,把目光转向了项傲霜。 他觉得或许懂得推演卜卦的项宗主会看出点什么。 可惜得到是项傲雪同样的一脸迷茫,这种神情甚少出现在她的脸上,显得身着艳丽宫装的她多出几分娇俏可爱。 甘承基的目光在触及那片雪肤香腮上多停留了一会,胸腔里的跳动声似乎比往常更强烈一些。 被他注视的项傲雪察觉到他的视线,侧头时正对上他炯炯有神的目光。 难怪被他看出自己看不懂佛君的阵法? 自觉被他看了笑话的项傲雪瞪了他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 就在甘承基对此莫名其妙之时,季子随的嗓音终于想起,“好了。” 最后一点灵光落下,阵盘四周的光芒同时爆发又缓缓熄灭。 他没有把记着各宗门被选出的阵法人员名单重新拿起,而是看向玄苍,“仙尊,我说的亲自选阵法人员并不是这样的选法。” 甘承基闻言一惊,下意识地就去看玄苍,不仅没看到丝毫愤怒之色,反而看到了他神情中难得的温和。 玄苍的目光凝在他的指尖,在触及到佛珠的坠子后收回,最后落在阵盘上,“你想用阵法?” 季子随并不意外他这么快猜出,坦然道:“自然。” 他看向不解的两人,温声道:“此乃炼心阵,是依照六道轮回构造而出。” “入阵之人会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一世,而这一世,则是阵法根据他内心渴求不得的东西所编造的梦境,若他清醒保持本心,在会阵法的基础上,是可以破阵而出的。” “当然,若破阵失败,等一世完成,会被阵法自动弹出。” “炼心阵。”项傲雪喃喃道,她很快地从他的三言两语中知晓这阵法的真正含义,“佛君是想寻能在邪魔之气中保持本心的修士?” 季子随赞同地点点头,“正是。” 暖风阵阵,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修真界比凡人界大上数十倍,凭我一人之力布阵耗时太久,唯有九人同时进行方可在两日内布好阵法。” “当布置阵法时,邪魔之气定然会察觉,到时定会寻布阵之人的漏洞进行突破。” 甘承基闻言忍不住出声,“佛君所言,是想寻道心圆满之人?” 若道心圆满,岂不是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这样的修士,如今的修真界根本没有几个。 “不是。”季子随的双眸像是透着微光,“我只需道心通透之人。” “不需道心圆满,哪怕七情六欲缠身,却能坚守心中的一点清明。” 他缓缓而言,嗓音犹如山间清泉,令人神台都多了几分透亮。 桃花树下,树叶随风摩挲,季子随垂眸间似带着对世人的天然怜悯。 “布阵最快需要两日,我在此阵法上叠加了空间之人,一次可容纳千人。” 佛珠被他拿下放置在手中,他朝着甘承基两人双手合十,“天柱一事刻不容缓,还请仙尊告知各大宗门,若有想成为布阵九人之一的,均可进入阵中试炼。” “即便不能成为布阵之人,此阵用于炼心对修行也有益处。” 两人均是一宗之主,自然能听懂他说的益处。 有了后面一句,他们倒是把刚开始听到内容所产生的诧异换成了惊喜。 试问,谁不想门下弟子道心锤炼得更好。 至于名单上的那些天骄能否成为阵法九人倒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玄苍看了那阵盘两眼,轻轻颔首,“可。” 这下,此事就如此定了下来。 季子随只给了他们一天的时间,剩下的就是各凭本事。 他直接把炼心阵置入小院中,毫不犹豫地把剩下的事物推给玄苍,“剩下的,就麻烦仙尊了。” 此阵与他心神相连,他只需要观察到最后的结果就行。 玄苍自然不会推脱,淡淡地看了甘承基两人一眼,他们当然知道如何去做。 两人行礼告辞,赶紧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其它宗门。 小院已经被阵法占据,季子随等人自然不会再继续待在这。他看了眼时辰,没去问玄苍为何还等在这,只抬脚朝外而去。 “仙尊等等我。”琼金赶紧提起食盒跟上。 他路过玄苍身旁时眼珠一转,还刻意问,“仙尊也要跟我们去吗?” 玄苍神情淡淡,目光却始终跟随着季子随,轻声问:“可有不便?” 琼金被他的态度一噎,刚想开口,就听到自家佛君的声音,“并无。” 阳光倾洒,玄苍心里泛起微微的愉悦感。 即使有青灯方丈的开解,琼金照样看不得他与季子随走得近,闻言朗声道:“佛君今日应邀去坊市茶楼讲经。” “对了,仙尊没听过佛君讲经吧。” “仙尊若是对佛法也有兴趣,就与我们一共前去吧。”
第56章 邀请季子随前去讲经的是苦禅寺的了无住持。 等他到时, 了无住持已经在等候了。净空站在他身后,低头与茶楼掌柜低语。 “阿弥陀佛。”了无朝他双手合十行礼,沧桑的脸上透着慈悲, “听闻佛君在此讲经。不少人慕名而来, 谢掌柜怕楼内位置不够, 便想把讲经之地放在茶楼后面,那里空间广阔, 可以容纳更多的人。” “不知佛君可否?” 季子随对地方并不挑,闻言双手合十还了一礼,“可。” 净空旁边的谢掌柜听了连忙上前说道:“还请佛君稍等片刻,我去后面布置些位置。” 毕竟是仙界的佛君, 讲经之地自然要好好布置一番。 此时,佛君要在茶楼后讲经的消息如长了翅膀般地传了下去, 季子随不过在茶楼站了一会,就察觉有许多人朝这边走来。 他的目光向门外一瞥, 并未看见玄苍的身影。 琼金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 附耳解释道:“我没见他跟上来, 想必是仙尊不喜欢听经。” 他巴不得玄苍离佛君远些, 见他知难而退,心里很是快活。 季子随闻言微微颔首, 并未多想,而是朝谢掌柜说道:“不需布置什么,今日天气甚好。” 见谢掌柜不甚明白,他语气顿了顿, “还请了无住持告诉前来听经的众人, 若要听经,只需要带个蒲团和保持安静即可。” “若无蒲团, 席地而坐也无不可。” 谢掌柜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无住持,见他只是点头,“佛君所言极是。” 一花一世界,佛法不需刻意,想听的人自然会来,不想听的人也不会因为形式如何而走心。 很快,了无住持带着净空向前来的众人传达了这个意思。 谢掌柜无法,只得匆忙去多准备些蒲团,再不济的话一些茶水总是要备些的。 于是,一刻钟之后,季子随已经盘腿坐在蒲团之上,他的蒲团所在位置略高于众人,足以把他的话传得更远。 太阳渐落,清风徐徐,温润的嗓音讲解着佛法,好似山间的一缕清风,又似谷中的一汪潺潺流淌的清泉,令人能以最快的速度静下心神。 他并没有选那些晦涩高深的佛法,所讲之法像是从红尘俗世中抽丝剥茧而得,像是一阵风吹走了山峦烟雨,露出里面最本质清透的轮廓。 琼金听得兴致缺缺,本觉无聊的他在瞅见人群后面的玄苍时立马打起精神。 这玄苍仙尊什么时候来的? 玄苍负手站在人群最后,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季子随身上。 随着他深入浅出的讲解,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直到夕阳低悬,霞光满天之时,季子随才把准备好的佛法讲完。 全程下来他讲得通俗易懂,哪怕是闻讯而来席地而坐的凡人,都听得神情平和。 玄苍自然也听懂了,只是他根本不想听。 他耐心地等待着季子随在讲经结束后为那些人答疑,霞光慢悠悠地挂在他的眉梢,映衬着那眉心宛如朱砂的红印越发夺目。 无论他是在坐着,还是站着,当他所言涉及到佛法时,浑身气质都愈发慈悲怜悯,好似古佛亲临人间。 浓郁的霞光倾泻,刚好落在人群之中,宛如一道天堑把玄苍与季子随隔绝在两个世界。 锐利的下颌线绷得冷硬,狭长的凤目中情绪翻滚,蠢蠢欲动的心魔叫嚣着去打破这片平静,让高坐于神台的佛坠落。 季子随温和如水的嗓音随风传来,他低头与一凡人老者轻言细语:“世人千万,不管是身处凡俗的凡人,还是求道挣扎的修士,更或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只要是有意识之物,均有七情六欲。” “唯有本心不变,便不会被这些所萦绕怨恨。” 周围的人仔细倾听着,玄苍神情冷峻,负在身后的双手发紧,绷起的骨节隐隐泛白,毫不留情把心魔碾压在最深处。 在周身气息冰冷,旁人不敢靠近,直到季子随朝这边走来,他眉眼间的幽冷才稍稍缓和。 琼金站在季子随身后,故意问道:“仙尊觉得这场讲经如何?” 玄苍脊背紧绷,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只薄唇轻启:“甚好。” 有准备离去的修士认出了他,纷纷后退行礼后,关于曾经的玄苍仙尊与他那凡人伴侣的传闻又浮现在他们心头。 飞升的玄苍仙尊回到了人界,那他的凡人伴侣还在吗? 这位一直存在于传闻中的凡人,他们竟无人知道他的面容。 他们踏着夕阳而回,霞光渐渐收敛,暮色转向夜色之际,季子随感觉到了炼心阵的变化。 各大宗门的速度很快,已经有不少修士有序地进入阵中,在他讲经的时间内,也有修士被从阵法中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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