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府仍是他当初与季子随一同出去时的模样,里面含有灵气的天材地宝大部分被黑焰吞噬,只留下一些没有灵气的草木在肆意生长。 唯有一棵高大的菩提树只有几片菩提叶受到损害,茂密的树冠看不出半分变化。 玄苍的身形甫一进入,仙府里面的气息在瞬时间变了。 仿照着日月更替的天空本该是白日,却在一息之间变为黑夜。 没有月华倾泻的美景出现,漆黑的苍穹中出现了一双血色的眼睛。 玄苍朝前走了一步,地面溢出的魔气被他直接踩灭。 他抬头朝天空看去,就听见那血色双眼处传来声音,“你身上有我喜欢的气息。” “你是来与我交换的吗?” 声音落地时,夜空的血色双眼消失,天地再次一变,一道黑影出现在玄苍面前。 那黑影晃动两下,最后竟幻化成季子随的模样。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熟悉的面容上漾起笑容,并朝他逐渐靠近,“你想要的,我这里都能够满足。” 只要你付出足够的恶念。 朱唇玉面,嘴角含笑,是玄苍记忆深处最爱的模样。 面前的季子随身穿月白广袖,眉心并无菩提朱砂印,他含笑看着自己,仿佛镜花水月中最蛊惑人心的幻境。 玄苍眸光微动,随即怒从心起,求而不得的不甘化成浓烈的愤怒。他袖口一甩,白色的道光朝天空袭去。 道光在到达苍穹时散成无数的利剑,以势不可挡之势席卷。 眼前的季子随身形一晃,黑影再次出现,竟显出了完整的轮廓。 狭长的凤目中冷光大胜,愤怒的嗓音中竟含着浓郁的惊慌,“你敢!” 黑影哈哈大笑:“我有什么不敢的?玄苍仙尊。” “那镇压我的菩提子被那佛君融入体内,这棵菩提树就与普通的菩提树无疑了。” “至于仙尊你,我还要谢谢你把我的一丝神魂重新融入本体封印,若不是如此,一切又怎能如此顺利呢?” 玄苍看着那张与鬼主如出一辙的脸,想起现在恐怕还在鬼界天柱前的季子随。 那噩魔似猜到他的担忧,近乎蛊惑道:“仙尊,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 “你想要佛君成为你的爱人。” “可是,一个佛又怎会爱你呢?” “你若想要他成为你的爱人,就必须要毁了他的道,而这个我可以帮你。” “我可以答应你,等我不被封印之后就会屈居鬼界不出,你可以继续做你的仙界至尊。” “你看如何?” “只要他不再是佛君,你再植入情根,他就会如以前那般深爱于你。” “玄苍仙尊,你难道不想吗?” 让季子随如以前那样深爱于他?他们可以在夜深中相拥而眠,可以共同看到每一个清晨。 即使他无法修炼佛道,但这世间道法完千,九重天更是有数不尽的天材地宝和功法典籍,自己可以帮助他重新修炼,他们可以在无尽的岁月中静看云卷云舒。 这个画面只需想一想,玄苍疼痛的心好似能活了过来。 这是他的心魔。 对季子随的不甘和爱恋最终转换成执念,让他生了心魔。 玄苍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这一点。 即使他修为仍在,强大更甚往昔,他的无情道早在飞升当日季子随死在他面前之时出现了裂痕,情根圆满了他的道基,却无法圆满他的道心。 无情道的最终本该是无情无欲的,天地众生在他眼里不过蝼蚁,他又怎会为其中一人执念伤神。 噩魔能侵蚀人的心神,也最擅长读懂人的执念以此来汲取他们心中的恶念。 “只要你愿意,你仍旧是九重仙尊,你拥有的一切都在,仍然可以拥有自己的爱人。” “难道你不想吗?” 难道他不想吗? 他当然想! 可他同样也知道身为佛君的季子随是如何坚守自己的道。 蓬莱仙府无风,漆黑的夜色悄然无声,菩提树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就在噩魔以为他会答应时,一道强烈的白光在瞬间爆裂,在顷刻之间点亮了整片夜空。 噩魔面前的玄苍消失,泛着冷光的仙戟从他胸前穿膛而过,暴烈的仙灵之气化为细小的利刃把黑影冲击得四分五裂。 玄苍手执仙戟站在苍穹中,白色的道光毫不留情地追击噩魔而去。 他知道噩魔无法被消灭,只能继续让这蓬莱仙府封印。 数道魔气在空中盘旋,阻拦着他的去路。 玄苍心中记挂着季子随的安危,直接把仙戟往空中一扔,朝血色双眼的方向而去。 “你永远都出不了蓬莱仙府,你也无法伤害到子随。” 空中响起噩魔的怒吼声,阻拦他的魔气动作一滞,他不再恋战,毫不犹豫地消失在原地。 噩魔气急败坏的声音在仙府中回荡:“你已生心魔,与我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玄苍,我等着你来求我。” ...... 自季子随拿到青龙髓和凤涅石后,慈悲殿本想立马把玄武精送到鬼界给他。 “佛君,需要在此地设下法阵吗?”琼金看着冒着鬼气的天柱,心中突然有点不安,但看到等待在此的金武仙君又稍稍安定。 金武仙君的实力是四方仙庭之首,虽比不上玄苍仙尊,但留在这也是一重保障。 鬼界天柱崩裂的速度很快,却也没到今日就能崩裂的程度。 虽然如此,但教之仙界和人界天柱,必然是崩塌在其它两界之前。 “不急。”季子随把青龙髓和凤捏石收好,左右环视一周后看向习肃两人,“你们去找鬼主过来。” 他心中有许多疑惑,必须要见到鬼主得到解惑后才能去修复天柱。 金武仙君上前一步,“佛君,我们赶来时鬼主为阻止天柱产生裂痕身负重伤,已被座下鬼修送回疗伤。” 鬼界无月,明明天柱下站着众人,可唯有季子随一身月白僧袍格外醒目。 “他可与你们详细说过在你们到来之前天柱崩塌的情况?”季子随抬头看向天柱,望着上面萦绕的森然鬼气,羽睫颤动,“天柱的崩塌不会全然没有前兆。” 要么是没有察觉,要么是察觉时已然来不及。但身为一界之主,要说全无感应应该可能。 他没等金武仙君回答,又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看他,“金武仙君,仙界天柱产生裂痕是从何时开始的?又是被谁先察觉的?” 天柱产生裂痕除了引起震动,但他们首先想到的是产生裂痕的原因,在寻求原因无果后,第一时间就是寻找修复裂痕的办法。 至于产生裂痕的过程,倒是被无意忽略。 “这...”金武仙君语气一顿,下意识地循着他说得的方向去思考,眉峰拧起,“仙界天柱在三年前出现裂痕,发现此状况是腾蛇。” 三年前? 季子随转动佛珠,双手合十道:“是仙尊渡劫期间吗?” 金武仙君眼睛微微睁大,沉默了会后点点头,“正是。” 原来如此。 三界天柱最先出现裂痕的是仙界天柱,然后是人界天柱,最后才是鬼界天柱。 季子随回想先前看见的天柱情况,人界天柱比鬼界天柱的裂痕情况要好上一些,“仙界天柱的裂痕情况是否是最轻的?” 作为在场唯一查看过三界天柱的仙人,金武仙君这次没有犹豫地点头。 佛君为何问这些?难道只是单纯地考虑天柱崩塌的情况,以至于更好把唯一一份修复材料用正确吗? 季子随却不再说话,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朝跟来的琼金摇摇头,直接站在离天柱仅一步之遥的位置。 森然的鬼气扑面而来。 天柱是从上往下产生裂痕的,也就给离彻底崩塌留存了一定的时间。 “佛君。”琼金轻唤了他一声,明显有些担心。 在众人的不明所以中,他把手覆在天柱上。 鬼气在他走近时自动消退,只剩下阴凉的触感在转瞬间浸入手心。 季子随想了想,把手中的佛珠重新缠绕在手腕上,把佛光压在道基一角。 一瞬间,他浑身的气息全无,像是回到了凡人时期。 修士依靠灵气运转功法,仙人吐纳仙灵之气洗涤自身,哪怕是鬼界的鬼修都是用鬼气来修炼。 唯有凡人,完全是靠自身的五感六识感受着天地万物。 季子随凝心静气,覆盖在天柱表面的手心感受到了一层细小的纹路。 像是符箓。 他手心慢慢地移动,在发现纹路是一直往下时,慢慢地蹲了下来。 除了阴凉的触感外,另外一种熟悉的触感渐渐地传递到他手心。 不是符箓。 是文字。 周围寂静,季子随能听见自己清浅的呼吸声,就在他分辨手心下的文字内容时,鼻尖一凉,一滴透明的雨水掉落下来。 下雨了。 “不是说鬼界的雨是黑色的吗?”琼金看着手心的透明雨滴一阵纳闷。 然而,当雨滴落在季子随的僧袍时,他亲眼看到月白色的衣摆上开出了血色的花。 “佛君!”琼金的目光落在他僧袍时一阵震惊,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佛君你受伤了?” 当手心落在最后一个文字上时,季子随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呆愣的神情,甚至都没注意到可以升起结界,任由雨水打湿了僧袍。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透明的雨滴,可落在他身上时全然成了红色,等迅速地蔓延开来时,宛如他浑身浸透着血水。 但没有血腥味。 季子随甚至没分出心神掐个诀处理干净,因为他终于读出了手心纹路所形成的文字内容。 竟是梵文。 “天柱坍塌,三界融合,天地重开。” 一行字自上而下,只浅浅地在天柱表面形成凹陷,像是被人刻意刻在上面,若不是他用手细细感触,这极浅的凹陷根本无法引起他人的注意。 梵文的存在令他疑惑不已,其中的内容更是令他心惊。 许是他沉浸在思绪中没有给琼金反应,吓得以为他受伤的琼金赶紧朝这边跑了过来,脸上全是惊慌失措,“佛君!” 季子随低头恰巧看到身上的“血衣”,皱了皱眉。 “无事。”他摇摇头。 正在他要掐诀清理之时,金武仙君感受到玄苍的气息,恭敬喊道:“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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