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见一次季子随,他心中的迷茫与渴望就愈发浓重。 可曾经的爱人如今已是佛君,他修的道根本不需要情爱,那自己又该如何呢? 即使知道自己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渡劫,可他控制不住地抱有幻想。 ...... 慈悲殿藏经阁中,季子随端坐在书案前把走时合上的佛经打开继续翻阅。 阳光穿过金黄的银杏叶洒下斑驳的光点,又有几缕刚好透过半开的窗洒了进来。 季子随很快静下心来投入其中,直到一片银杏叶落在正看的书页上才抬头。 “佛君。”金色的小鸟在书案上停下,口吐人言道,“我有话对你说。” 季子随把那片银杏叶捻起放在一处,任由它随风而去,抬眼看他,“你想说关于玄苍的事?” 金色的小鸟展翅落在地上化成少年,琼金略显稚气的脸上闪过愤恨,噼里啪啦地开口:“我看他就是觊觎佛君才说那些话,佛君你可千万不要信他。” 他盘腿坐在书案一侧,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我朝凤离打听了一下,听闻玄苍仙尊好像道心出现了一点问题。” “说不定他又是为此才跟佛君说那些话。” 凤白仙君与金武仙君现在是玄苍仙尊的左右臂膀,凤白仙君又与新上任的禹芜仙官走得近,凤离从里面知道一点情况倒是不意外。 琼金把这些细细所给季子随听了,末了下了结论,“他肯定是又想骗佛君你呢!” 季子随指腹压在佛经书页上,神情颇有点无奈,“你无需如此紧张。” 屋外一阵风飘过,又有几片银杏叶随风而落,掉在地上的叶片堆中分不出彼此。 琼金还想再说,季子随已经重新低下头,佛经又被他翻了一页。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修复天柱。”回到慈悲殿的这两日他查遍了所有的典籍,关于卜浮仙尊修复天柱的记载实在是太少,也太过简单。 这让他不禁产生疑惑,修复天柱如此大事,为何留存下来的记载如此少而简单呢? 不仅是他,青灯方丈与其他佛修这段时日也为此颇费心力,可惜收获甚微。 难道真要去九重天借阅卜浮仙尊的手札吗? 一时之间,季子随也有点犹豫了。 不过见琼金担忧成这样,他到底是合上了经书,沉思后神情平淡而又专注。 “大道从心,我既无情根,又无红尘情爱之心,便是他想要如何也影响不到我。” ... 琼金听完他的话总算放心了一些。 慈悲殿安静平和如往昔,季子随在藏经阁待了两日一无所获,他正犹豫要不要去九重天一趟时,青灯方丈带来了关于鬼界天柱的消息。 就在一个时辰前,原本完好如初的鬼界天柱竟然出现了裂痕,且有崩裂之势。 “玄苍仙尊已带领四方仙庭赶往鬼界查看。”青灯方丈的眉头深深隆起,忧心忡忡道,“佛君,这三界的太平恐怕快要结束了。” 自卜浮仙尊修复天柱后,仙、人、鬼各司其道,虽有风波,但三界总归是一片太平。 若是三界天柱崩塌,三界的天地法则将会被迫融合,三界众生必会死伤无数。 不仅如此,现有的道途延续也会变得艰难无比。 正是因为这一点,哪怕四方仙庭的仙人知道玄武精在慈悲殿中,即便青灯方丈未曾答应让出,他们也不敢来抢夺。 他们虽不在乎下界的存亡,但这存亡若是影响到仙界,涉及到他们自身,又怎能不在意。 “我去看看。”季子随听完只觉得心头猛地一跳,总有一种事情终于发生的感觉。 他传音给琼金,在山林中振翅高飞的大鹏鸟以极快的速度落在菩提树下。 “鬼界似乎因此纷争不休。”青灯方丈看了琼金稍显稚嫩的脸庞,不免有点担心,“除了琼金,我让习肃和习默与你一同前去。” “虽然有玄苍仙尊在,但总归还是慈悲殿的僧人跟着佛君更好。” 青灯方丈想得很是周全,也没瞥见琼金听到这话时脸上的僵色。 季子随双手合十,眉眼清浅,“好。” 在赶往鬼界的途中,琼金非要化作大鹏鸟驮着他去,季子随无奈地看着他,也不想在此事上争辩,只得盘腿坐在他的背上。 习肃和习默跟在两人身后沉默不语,只是浑身气息内敛,光秃秃的脑袋看起来更像是出家人。 “佛君不用觉得不好。”琼金贴心地掐了个防护罩,飞得又高又稳,“佛君生来就是佛君,我生来就是大鹏鸟,注定是要永伴佛君身侧的。” 季子随瞧了眼他背上边缘泛着冷光的翎羽,轻轻地“嗯”了一声。他想了想,手指轻轻一弹,一颗莲子弹了出去。 鸟头往后一偏,那颗莲子就被琼金轻松吃下口中。 “多谢佛君。”琼金瞥见鬼界的界面后振翅一挥,任凭外面的罡风肆意,却伤不了他半分。 四人轻松地进了鬼界。 季子随刚一进入就察觉到不对劲,一团散发着恶意的气息迎面而来,就被反应过来的琼金吐出一团金火烧得干干净净。 习肃和习默两人飞身到最前面警惕,古朴的僧袍在风中猎猎翩飞。 鬼界的天空仍旧是昏暗无光,甚至比上次来时的黑暗更加浓郁。 季子随屏蔽掉耳侧萦绕不断的鬼嚎声,无视数不清的鬼怪朝这边包围,他抬头朝天空看去,果然就看到漆黑之中有几丝血色镶嵌其中。 定睛看去时,那几缕鲜红在不断地移动,像是形成一双眼睛的形状,恶毒地看向天地间的一切。 一道白色的道光朝天而去,如岳的气势冲向那双血色眼睛,在碰撞着发出璀璨的白光。 鬼界的天仿佛在这一刻亮了起来,高大的身形飞跃至苍穹之上,庞大的气势令人生畏,他似乎只是抬手轻轻一拨,那被打散的血丝被他捏在手中。 季子随清晰地看到了一切,他没有从大鹏鸟背上下来,而是把佛珠置于双手虎口之间,诵起了往生经。 等白光落下帮他解决周围的一切之时,那些缠绕着他、散发着恶意的鬼神也已经被他悉数超度。 “仙尊。”习肃和习默两人一同向前走了两步,朝落地的玄苍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多谢仙尊出手。” 两人说话语气步调都很一致,若不是长相不同,恐怕会让人误认为是双生子。 季子随拍了拍大鹏鸟的脑袋,朝玄苍礼貌颔首,随即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天柱上。 即使有数名四方仙庭的人挡在前面,他抬头望去时,仍能看见天柱之上澎湃的鬼气。 鬼界的天柱被鬼气缠绕实属正常,但这些鬼气却是从天柱内里溢出便太过不寻常。 金武仙君和凤白仙君这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慈悲殿佛君,见他走来时都不免多看了一眼。 他就那样踱步而来,眉眼像是被雨水洗刷过的晴空,澄净又明亮。柔顺的墨发披散在他的身后,随着他走动的步伐微微晃动,更似晨曦已至时的微风。 只是如此看向他,好似心里的浮躁都被抚平。 这就是佛君吗? 果然如传言中的那般清澈怜悯,浑身透着虔诚的佛性。 禹芜不敢多看一眼,只在季子随上前来时,恭敬地唤了一声:“佛君。” “禹芜仙官。”季子随神色温和,唤了他声算作打招呼回应。 禹芜无意瞥到玄苍脸上的冷色,这才反应过来佛君竟是直接略过仙尊走了过来。 他赶紧低下头,疾步走到玄苍身后静默不语。 季子随走到天柱之下停住脚步,再次仰头去看时更能看见这天柱的变化。 不过两日,竟是出现了如此多的裂痕,崩塌之势已然很是明显。 他抬头时玄苍刚好站在他身后,只用一根发带简单束起的墨发随着他的动作垂顺地落在腰间,露出了紧闭衣襟上的一小截莹白的脖颈。 在昏暗的鬼界中,那片莹白撞入玄苍眼底,莹润一片。 “里面有魔气。”季子随指腹在眉心一点,一小片菩提叶随之被他掷入天柱的裂痕之上,将将靠近时里面的魔气一阵骚动,竟如毒蛇般把菩提叶吞食而去。 这哪里是天柱,简直是魔气的储藏柱子。 可明明两日前来时,他并未察觉到魔气的存在。 难道是那时天柱还未出现裂痕才导致魔气被封闭在内无法被察觉? 那为什么仙界和人界的天柱出现的裂痕里面没有魔气的存在痕迹呢? “这魔气藏于鬼气之后,很是难以发觉。”玄苍终是忍不住上前一步,压制住自己想要继续向前的渴望,顺着季子随看去的方向开口,“噩魔已被封印在仙府之中,绝无出现在这里的可能。” 金武仙官也上前一步解释:“仙府由四方仙庭看守,并无异状发生。” 事情变得令人困惑起来。 季子随眉头微蹙,僧袍衣摆的鬼风中摆动,他双手合十开口:“两日前我与仙尊在此均未发现异状。” 若那时天柱有问题,他与玄苍绝对不可能都没察觉到。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天柱出现问题的时间是在他们走后。 “我已询问过鬼主。”玄苍微微垂眸,眸光在他衣摆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会,随即敛住神色,“天柱是在今日突然出现了问题,等我赶来时,崩塌之势已难以阻止。” 自彻底明白没有灵根的季子随无心情爱后,他总算在清醒过后在其面前勉强保持平静。 他手指动了动,眉梢挂着些微冷凝,“我怀疑造成天柱产生裂痕的罪过祸首在逼着我们用仅有的材料先行修复鬼界天柱。” 他站在风中身形停止,嗓音透着无尽的冰寒,在眸光落定在天柱之上时,狭长凤眸中有寒光微闪。 “不管是谁,我定会把他从背后揪出来!” 众人只觉得心口一紧,明白这是仙尊威压外放的影响。 季子随循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脑海中再次闪过噩魔的预言。 “仙尊。”他的眸光重新落在玄苍身上,眉心困着一丝疑惑,“我觉得此事还需得从噩魔身上寻找。” 金武仙君当即脸一沉,声如洪钟道:“佛君,噩魔已被仙尊彻底封印在蓬莱仙府之中,难道佛君以为我们在说谎?” 他口口声声喊着“佛君”二字,可语气中没有多少尊敬。 化成人形的琼金眉头狠狠一皱,上前一步就要反驳,却被习肃和习默同时伸手拦住。 临走前青灯方丈有交待,佛君涉世不深,若想真正成佛,仍需不断地历练。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佛君的安全,其他的均由佛君自行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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