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你是这样觉得吗?” 禹芜想要劝诫的话瞬时被卡在喉管中,不寒而栗的感觉爬上他的后背,使得他生出一种再多说一句就会被当场绞杀的错觉。 玄苍似乎并未在意他的回答,他慢慢起身,高大的身形周围凝聚着令人无法上前的冷意。 “噩魔的一丝神魂已被我囚主,你与我一起去蓬莱仙府重新封印。” 禹芜正在纠结要不要再拼死说上一两句,没成想玄苍自动调转了个话头。 他愣了愣,急忙爬起来跟在后面。 虽不知仙尊突然转变的原因,但只要不说出之前那般的话,他就谢天谢地了。 他忍不住悄悄瞧了一眼仙尊划走的衣摆,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又开始浮现在心头。 等玄苍把噩魔的一丝神魂重新封印进蓬莱仙府,又把仙府之灵抹去,使其成为一座关着噩魔的坚固牢笼时,禹芜终于彻底地松了口气。 玄苍施法把仙府在下界的真身重新禁锢入仙界,又把其投影湮灭,对着赶来的金武仙官开口:“南方与北方仙庭共同镇守蓬莱仙府。” “此间府灵已被我抹杀,若再有如此之事发生,你们该知后果。” 既然季子随如此在乎这丝神魂的存在,他就彻底绝了后患。他站在原地,天地法则被他随意调动,转眼间形成重重禁锢,任凭里面的噩魔嘶吼都不得出。 下界的蓬莱仙府彻底消失,一处上佳的天然秘境就此神不知鬼不觉地不再出现。 金武仙官看了新上任的禹芜仙官一眼,在心里默默地为曾经的青衡仙官叹了口气,拱手恭敬地回答:“仙尊此举利于三界稳定,我等自然遵命。” 噩魔一丝神魂之事有惊无险地结束,似乎就此告一段落。 可禹芜每当想起玄苍的话就心事重重,生怕他做出不可挽回之事,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其左右。 “仙界的天柱裂痕愈发大了。”凤白仙君在此时适时开口,看向玄苍说道,“仙尊,凤涅石与青龙髓已找到,剩下的玄武精听闻在慈悲殿手中。” 他颇有点为难道:“我去找过慈悲殿的青灯方丈,他说佛君十分在意下界的天柱情况,似乎有把玄武精用在下界天柱之上的想法。” 金武仙君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听闻那佛君生于白莲之中,生来本就是在仙界,想必是因于佛家要在红尘历练,这才比较重视下界天柱之事。” 他这话的意思是,佛君合该知晓取舍厉害才行。 知晓前尘往事的禹芜听得头皮发麻,本能地朝玄苍看了看,果然就看到他凤目冷沉,当即开口:“慈悲殿怜悯众生,我们此次该想出个万全的法子才行。” 这是仙尊的意思吗? 金武仙君与凤白仙君互相看了一眼,对禹芜仙官的话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仙风浩荡,浓郁的仙灵之气被吹得与苍穹之上的云雾缠绕,好似一阵风起云涌。 “下界天柱连接三界,一旦坍塌与另外两界关系颇大。”玄苍负手而立,目光从翻滚的云层中掠过,嗓音如冰玉撞击,“三界失去平衡,其他两界即使能延续万年,但天地法则自从不全,怕是会道途难继。” 他站在那神姿高彻,衣袂在仙风中猎猎翻飞,令人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 以金武和凤白仙君为首的仙人齐齐恭敬俯身,“仙尊所言极是!” 凤白仙君抬头笑道:“仙尊所举,想必慈悲殿知道了也会欣喜异常。” 禹芜听了只恨不得堵住他的嘴。 云起云舒中,玄苍回想起季子随对自己的冷淡,悔不当初。 可季子随已经没了情根,他又该如何求得与他恩爱如初? 他头一次生出无比迷茫,仿佛这天地间无人能给他答案。
第34章 看不到尽头的山林在云雾中延绵, 飞鸟在树林之间振翅而飞,走兽低头奔跑。林间溪水流淌,是仙界少有的安静祥和景象。 慈悲殿内, 季子随向青灯方丈详细说了噩魔已被捕捉一事。 青灯方丈闻言松了口气, 点点头:“你回来之时我刚好收到仙鹤从九重天带来的消息, 噩魔的一丝神魂已被玄苍仙尊成功封印好。” “有九重仙尊在,噩魔一事该是无碍。” 季子随微微颔首, 对此结果还算满意。 “只是我担心的是三界有两界的天柱出了问题,修复天柱的材料之一玄武精在我们这里。”青灯方丈眉心微蹙,看向他继续说道,“然而不管九重天所拥有的青龙髓和凤涅石有多少, 存于慈悲殿的玄武精恐怕都不够两界修复天柱所需。” 季子随手中转动的佛珠一顿,迟疑地开口:“方丈的意思是, 若用这三种材料来修复天柱,只够一界的天柱所用?” 天柱不是没有出现问题过, 根据慈悲殿现有的典籍记载, 万年前的仙界天柱曾经就出现过裂痕, 具体的原因上面倒是没说, 只记载了可用九重天火灼烧青龙髓、凤涅石、玄武精,使其融化后灌入天柱缝隙中即可。 白皙的指腹按在佛珠之上微微用力, 季子随眉头拧了起来,“这就难办了。” 若真是如此,即便他们有玄武精在,九重天也不可能把青龙髓和凤涅石拱手相让。 “难道没有别的修复办法?”季子随眉目间盛着疑虑, 沉思后缓缓开口, “我在人界遇到一位天生的魔,他曾经在不知道噩魔底细的情况下试图吞噬其用来提升修为。” “结果自然是失败, 但他却与噩魔神魂有过浅薄的融合,从中知道了这个噩魔有预见未来的能力。” 他重复了当初乌瞳所看见的场景:“天柱坍塌,仙界与下界融合,修士艰难前行,凡人十不存一。” 如果这未来不可改变,在噩魔已经被全部封印的情况的,天柱坍塌的真正原因又是什么? 饶是青灯方丈,在听到他所说的内容后也不禁心头一跳,“佛君想说的是什么?” 季子随把佛珠重新缠绕在手腕上,组织好语言才开口:“若此预言是真,导致天柱崩塌的原因肯定不仅仅在噩魔身上,即使噩魔被彻底封印,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天柱裂痕已然产生,修复是最直截了当的办法,可正如方丈所言修补天柱的材料并不够两界的天柱使用,那么,到底用在仙界天柱还是人界天柱便是一个问题。” 闻言,青灯方丈的眉头皱得更紧,“以佛君而言,似乎并没有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 “暂时未找到。”季子随也只能遗憾地摇摇头,眉眼的清冷消去几分,多了几点愁色,“我上来时已在人界以灵脉设下阵法,用灵丝牵引天柱,运用天地间的灵气在反哺天柱,以此延缓天柱上面裂痕不断增大的速度。” 但这个办法也只能治标不治本,还特别耗费修真界的灵气。 只是相对于天柱崩塌后可能产生的后果而言,消耗的那些灵气倒也无甚厚非。 慈悲殿外,小沙弥了空从外面匆匆跑来,经过殿门口时差点被门栏绊得摔了一跤。 “何时如此慌张?”一道佛光轻轻地托起他,季子随清润的嗓音响起。 了空只觉得自己撞入一团软绵绵的白云中,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立马回答:“佛君、方丈,九重天的仙人来了。” 青灯方丈倒不觉得诧异,朝他说道:“佛君,他们想必是为了玄武精一事而来。” 季子随点点头,他不欲与九重天那边有过多的交际,双手合十后缓缓开口:“既如此,方丈先去应对吧,我去古佛禅室翻阅一些万年前的典籍,或许能从中找出关于天柱曾经出现裂痕的一两分消息。” 青灯方丈知他不喜见外人,低头地小沙弥了空嘱咐:“你去给佛君奉茶吧。” 这意是就是让他去藏经阁侍奉佛君了。 了空脸上一喜,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笑开,清脆地应了声:“好!” 若说慈悲殿的小沙弥们最喜欢做的事务是什么,那就是跟在佛君身后侍奉。一来佛君打坐时散发的佛光最是纯粹温和,令人心境平和,而来佛君待人平易温柔,从不厉喝他们,还时不时地给他们一些零嘴,是小沙弥最想去的去处。 这不,季子随刚进藏经阁坐下,就从储物空间中掏出一串糖葫芦给他,“这是凡人界特有的零嘴,名为糖葫芦,了空你尝尝。” 红彤彤的山楂被裹上一层晶莹剔透的糖浆串在一起,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与红艳的山楂形成鲜明的对比。 慈悲殿虽不是主提倡苦修,但修行一途本就长路迢迢,为了磨灭心性,小沙弥们自小就要做许多杂事磨练心性,没有辟谷时吃得最多的是这边种植的富含仙灵之气的食物。 膳堂的佛修们倒是厨艺颇好,但做来做去也就那么几样。 况且,不说是慈悲殿,就是整个仙界,都不会如凡人界那般有许多零嘴。 糖葫芦散发着酸甜可口的香味,一下子就俘获了了空,他对上季子随柔和的眸光,最开始没有接,而是先小跑到藏经阁后沏了一杯茶,最后才伸出手去拿。 “多谢佛君。”糖葫芦在储物空间拿出来时还保存着最开始的模样,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顿时被甜得眯了眯眼,神情极为欢喜,“很好吃!” 季子随轻轻拍了拍他光溜溜的小脑袋,温声道:“那你去吃吧,记得最后运转功法洗去杂质即可。” 佛修修行虽不主张苦修,但清冷却是不假,如了空这般,也从未出过慈悲殿的范围,只是日复一日地跟着修行。 了空捏住了糖葫芦,想了想问他:“佛君不吃吗?” 季子随好笑地摇摇头,翻开了最久远典籍的第一页,“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家人就时常给我吃。” 藏经阁的光线并不明亮,可他说话时嘴角荡起的一抹笑意好似熠熠生辉的明珠,竟忖得这枯燥无味之地满室生辉来。 了空机敏地反应过来他说的该是渡劫时的凡人家人,由衷地赞叹道:“佛君的家人真好!” 难怪佛君之前要回凡人界一趟,若他也有这么好的家人,想必也想时常去看看。 慈悲殿的佛修们主张去红尘中历练,但回来后是否彻底斩断红尘便由各自意愿。 用青灯方丈的话来说,那就是人生在世皆为历练,所做所选皆为修行,所求之道全凭自心。 了空初听时觉得很是深奥,但在接过糖葫芦的瞬间,瞧见佛君脸上泛起的笑容时,似乎有点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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