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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挤出嗓子的声音变调且嘶哑，“……阿渊……” 冯百渊伸手拨弄了一下他的额发，他才发现自己出了好多汗，连脑门上的刘海都被冷汗浸透了，湿答答的黏在一起，又戳着他的眼睛。 “小乖做了什么梦，眼珠子一直在不安的动，出满头的汗。” 苏瓷藏在被子里的手指倏地收紧，表情却带着一丝还没完全从睡梦中清醒的懵，很缓慢的眨动了几下眼睫，“啊”了一声，看起来很迟钝。 迟钝又可爱。 “好像不……”倏地对上冯百渊的眼睛，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里似乎暗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心念电转间，即将脱口而出的搪塞一秒改口，“不，不太确定，好像梦到了三年前的事情了。” 苏瓷说完，努力维持着很懵的表情，其实在仔细观察冯百渊。 冯百渊漆黑的眼底逐渐浮现柔和的温度，语气也放得很轻缓，“是梦见我们一起来这里毕业旅行的事情吗？” 果然，梦里的白岳说，这是……它想和自己重温当年的邂逅所以让自己做的梦，不是骗他的。 冯百渊显然对自己做梦的内容心知肚明，且还很期待他的“梦后感想”。 “嗯，梦到了当时，我被你连怂恿带激将的答应了做河神祭的神女，说起来，当时你好上头，为什么那么……积极啊？” 苏瓷的心怦怦跳，很怕被冯百渊看出什么或者听出什么来。 好在冯百渊只是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忽然就笑了。 冯百渊这张脸，或者说白岳这张成年后的脸，实在是英俊，眉目深邃五官立体，笑起来有如春风化雪，极大削弱了浓厚的攻击性，及其迷惑人心。 苏瓷或许从前就是一次又一次被这样迷惑的。 他怔怔看着对方，任由他靠近。 “先给我的小乖擦擦这张小花脸，再和你说好不好？” 冯百渊去浴室洗了一条毛巾，让苏瓷靠在他的怀里，给他一点点擦拭脸上和额头上的冷汗。 毛巾湿润温热，冷汗被擦去之后舒服了许多，让苏瓷不由自主放松了下来。 “其实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看阿瓷穿裙子而已。” 这个答案很白岳，这么回答毫无破绽。 “而且当时老板娘都快急哭了，我看阿瓷也很不忍心的样子，就试着提议一下，没想到他们真的会同意。” 苏瓷唔了一声，心里也在想，是啊，他们竟然真的会同意，这本身就有点不正常。 岑家祠的河神祭是一项对当地人来说很重要，甚至很神圣的活动。 他们甚至会提前三个月到半年时间就开始着手为此做准备，据说三年才会举办一次，十分的隆重盛大。 这样的盛事不该出现神女突发疾病而无人顶上的纰漏，更不该随随便便就让一个外地人去做神女，甚至这个外地人性别都和一贯的神女性别相反。 所以，是从那个时候起，河神就已经盯上他了吧？ 什么时候呢？ 是在他的双脚踏进小镇的那一刻，还是他在小镇到处晃荡的哪一瞬？ “或许是因为他们作为信徒，得到了神灵的感召和启示，知道他们的神灵更中意什么样的神女，所以才送阿瓷去的呢？” 冯百渊笑意深深，在苏瓷看来，那过于英俊迷人的脸庞却因此显得更多了几分邪性。 苏瓷知道，现在冯百渊说的才是真相。 当初在他身边怂恿他的，也许也已经不是白岳了。 “为什么……会这样想呢？我，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男生。” 冯百渊低低的笑起来，“小乖是不是对普通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他用手指轻轻抬起了苏瓷的脸，那双眼睛里露出了类似于痴迷的神色，喃喃道，“小乖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拥有一双最动人的眼睛却也拥有最干净的灵魂，尤其是……小乖的这双眼睛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喜欢的东西时，你都不知道有多美，让人很想，让这双眼睛只看着自己。” “想……据为已有。” 男人英俊的面庞越靠越近，那股冷冽且隐秘的水腥气丝丝缕缕缠绕了过来。 苏瓷只觉得好冷，眼眶不知为何刺痛了起来，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在隔着他的眼皮，一点一点描摹他眼睛的形状。 “也许小乖在水边认真画画的时候，水底下正有什么阴暗又贪婪的东西，在注视着你呢……” 轻若呢喃的低语，尾音吞没在彼此唇瓣的厮磨间。 他吻得温柔缱绻，苏瓷却只觉心底发寒。 原来……如此。
第60章 真心话 小镇的夏季并不怎么炎热，到了夜晚更是凉爽怡人。 暑假旅游旺季，来小镇旅游的人不说非常多但是也很可观，苏瓷他们住的这家民宿就入住了不止他们一对住客。 民宿一楼有公共的休闲客厅，还有开放式吧台和公用厨房。 头天的时候苏瓷和冯百渊来得太晚，大家都没有见到他们，等苏瓷睡饱起来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 冯百渊不知道去哪了，他一个人慢吞吞下了楼，就在大厅见到了几个陌生的男生女生。 看起来年龄都不大，和三年前他们去毕业旅行时候年纪差不多大。 乍一看到这许多生面孔，苏瓷是懵了一下的。 而原本在客厅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闲聊或打游戏的人，也因为听到下楼梯的脚步声而下意识扭头看去。 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的漂亮女生在看到苏瓷的时候，愣了一下，紧接着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嗨～你就是昨天晚上的新住客吗？中午的时候你男朋友还来厨房给你煮粥了呢，还在小炉子上温着的，让我们看到你起来的话提醒你去喝。” 苏瓷：…… “谢谢。” 他倒是不知道冯百渊什么时候去给他煮的粥。 上午的时候他模糊睡醒了一次，后来又被冯百渊逮着亲了好久，亲到他又睡着了，一觉睡到现在，也确实是饿了。 苏瓷一笑，高马尾女孩脸红了红，“咳，就是顺嘴的事，没什么可谢的。” 说完很是热心的给苏瓷指点这里的布置，甚至恨不得亲自带他去厨房了。 苏瓷没什么精力去应付陌生的善意，本能的也在下意识避免和旁人有过多接触，婉拒了女生的热情，自己去了厨房盛粥喝。 高马尾女生望着他的背影，略有些遗憾的小声和身边的好朋友咬耳朵，“嘤嘤嘤，为什么帅哥都是帅哥的？他们这样内部消化实在是有点暴殄天物啊呜呜呜……随便哪个分给我都可以啊呜呜……” 她的好朋友却和她截然相反，眼睛里冒精光，“果然真情侣就是好磕，这两人站在一起该多般配，doi的时候一定很绝嘤嘤嘤，我是他们房间的那张床板！” “……” 坐在旁边沙发的男生里有一个表情不是很好看的嗤了一声，“搞基有什么可骄傲的啊，你们就不觉得恶心吗？” “卧槽你说的是人话吗？人家搞基怎么恶心你了，又没找你搞，你在那刷什么存在感啊？” “反正两个男的搞来搞去就是变态！” “我他妈——” 苏瓷重新出现在客厅，让大家的话嘎然而止。 苏瓷的长相气质不用说，是直男看了都会忍不住恍惚一下的那种程度。 他一出现，仿佛整个客厅都因他的存在而发生了什么质的升华，女生们和部分男生坐姿都不由得端正起来，污言秽语就更不必说了，总觉得当着这样的人的面说脏话都是一种罪过。 就连刚才一口一个恶心的崆峒男生，也自发偃旗息鼓。 苏瓷端着小碗粥，在客厅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拿勺子慢吞吞喝着。 不是他拿腔拿调，而是他的嗓子很疼，没法大口喝——冯百渊这个畜生。 也不知道畜生又跑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 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 苏瓷垂着眼帘慢慢喝着粥，须臾想起什么，掏出自己的手机摆在旁边，眼睛盯着黑漆漆的手机屏幕，却是在犹豫要不要还试着打一下岑青给自己的那个电话号码。 那个号码他虽然没有保存，手机里未接通的通话记录也每一次都被删掉，但不妨碍他已经把那串数字倒背如流。 不过现在白岳说会帮他，那他还要不要去找岑青说的那个高人呢？ “嗨，你好啊～” 苏瓷偏头，看到是那个高马尾女生来到了他身旁，和他隔着两个人远的距离，坐在了凳子上。 “刚才我同学的话你应该听到了，我代他道个歉，对不起，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就把他当个傻逼放了吧。” 苏瓷确实听到了，他也确实并不怎么在意。 或许以前他会为这种来自陌生人的恶意感到难过，但现在，好像不是很在乎这些东西了。 “没关系的。” 女生看苏瓷确实不是生气的样子，松了一口气，很快就三两句和苏瓷聊了起来。 这个女生是个社牛，相当自来熟且善于拉近距离，哪怕苏瓷并不是一个看上去很活络的性子，也能自顾自的聊得很开心。 从她说的话里，苏瓷知道了她是和最好的朋友还有同学来这里毕业旅行的准大一生。 知道了他们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冲着这里三年一度的河神祭来的，且还被女生询问了晚上要不要一起煮火锅吃。 苏瓷莫名就答应了。 换成以前，这种事情郝鹏友会答应，他未必会答应。 也说不好他是觉得这个女生太期待了，不好意思拒绝，还是总觉得女生来到这里的一切都和当初的自己很像而产生的一点微妙亲近感？ 高马尾女生叫高倩，对于苏瓷答应邀约非常高兴，风风火火的就是和她的小姐妹一起商量准备晚餐事宜了。 旁边的男生们倒是一个个有点不是滋味。 比如这里面原本就暗恋高倩的男生，或者对小众恋情难以理解，高度崆峒的男生…… 苏瓷露了一面喝了碗粥，却搅乱了好大一池春水，本人还无知无觉的事了拂衣去，上楼接着补眠了。 倒是被这么一打岔，忘记了先前关于要不要打电话给那个叫柳汜的高人的事，不过睡着前苏瓷又想，反正之后几天他可以独处的时间应该不少，也不急。 苏瓷是被冯百渊吻醒的。 醒来时天边满是霞光，室内一片暖色，已是黄昏时刻。 “怎么这么能睡啊？宝宝哪里有不舒服吗？” 冯百渊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那双深邃的眼睛专注的落在苏瓷脸上，有一种全世界只看得见他一个人的深情。 苏瓷有些恍惚，心想：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看我的吗？ 回忆了一下，好像是的。 从一开始，在告白之后的每一次注视，他都是这样的，而苏瓷甚至能想起，只要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无论他什么时候转头看向对方，都能对上这样的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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