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因为这种病了之后苍白脆弱的慵懒感,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隐晦涩气,让人忍不住想狠狠地—— 思绪到了这里,郝鹏友忽然打了个寒颤,有一种被危险阴冷的什么东西盯住的错觉。 他摸了摸自己凉飕飕的脖颈,扭头四望,小心翼翼问,“你家那位没在家吧?” “他今天有公共课,还要训练。”苏瓷回答。 声音也是出乎预料的沙哑。 现在嗓子还疼得很厉害,明明距离冯百渊半脱马甲而持续亢奋发疯的那天已经过了整整一天,直到现在那几乎顶到嗓子眼的撕裂感。 不知道第几次在心里骂一句‘畜生’,苏瓷生无可恋的捧着杯子小小喝了一口牛奶。 他没力气到甚至要双手捧着杯。 乳白色的液体让此时的他看见就应激似的抗拒,但冯百渊规定好的每天必须喝掉一杯牛奶,他现在不喝,晚上会被逼着用其他方式喝,只会更难受。 而且冯百渊对他的饮食计划制定得更加严格了。 或许是这段时间频繁生病,意识到他的身体确实不够好。 也或许是上次没能完全尽兴,觉得有必要把他喂养得更强壮耐造一些…… 苏瓷现在一点也不吝啬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冯百渊。 他心知肚明冯百渊是个怪物,冯百渊也不再过多掩饰他非人的某些方面,但他们之间依旧没有完全戳破最后那张薄薄的窗户纸。 苏瓷或许依旧是逃避心理。 那冯百渊又是为什么呢?苏瓷不明白,也不是很想明白了。 “这个天你喝热牛奶吗?”看到他的动作郝鹏友咋舌,片刻又说,“也是,你家好像是有点冷,空调不要开这么低嘛,你这么容易生病是不是就是空调吹多了?” 说着话郝鹏友扭头找空调遥控器,打算把温度调高一点,然而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抬头一看,客厅角落里那台立式空调压根就没打开。 阿这…… “没开啊?你家怎么这么凉快啊?”郝鹏友挠头。 苏瓷眸光微闪,“可能因为这边太老旧,地下容易返潮,加上周围树木又多吧。” 总不能说是因为家里生活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怪物吧? 其实…… 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是什么,苏瓷又不是智障,很多事情连推测带串联也猜得出来了。 对方大概率是三年前他去过的那个小镇上的人们口中说的“河神”。 一切都是从他没经受住民宿阿姨的恳求,以及当初的好友白岳带着点打赌语气的激将和怂恿,做了河神祭上的‘神女’而开始发生转变的。 是的,虽然他的记忆里当初一直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好友是冯百渊。 但想来真正和他一路同行的一直都是白岳,冯百渊的出现应该是在河神祭之后。 在那之后他出现在自己和同学身旁,在一起旅行的同学眼中,他是他们一起在小镇遇到的校友,而且还和苏瓷早就认识,所以半点没察觉违和古怪。 而在苏瓷眼里的他完全取代了白岳这个人,苏瓷自然更不可能发现不对。 那么……真正的白岳呢? 还活着吗? 一想到这个就让苏瓷有些呼吸不畅。 他急促喘息了两声,低头喝了一大口牛奶。 带着甜味的温热牛奶腥味不大,可是喉咙间那股仿佛来自暗河河底的水腥味却挥之不去。 总会让他想起冯百渊,他身上也一直若有似无的带着这样的气味,分明就是从河底爬上来的怪物。 披着人类的皮囊,也改不了骨子里异类的癖好,哦,还非常不要脸。 身为“河神”却还在人类社会选择成为一个游泳运动员,欺负人类没边了! 苏瓷恶狠狠的在心里细数冯百渊的条条“罪行”,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只不过也没能哄自己多开心一会,毕竟再怎么自欺欺人,他心里始终明白现在的状况就是他被冯百渊轻松捏在手心,不仅毫无反抗之力,而且连逃跑也不敢。 从种种事件来看,冯百渊不仅仅能篡改他的记忆,也能影响别人的记忆,而且疑似能控制旁人的行为。 他能逃到哪里去? 郝鹏友眼睁睁看着他瓷宝一口接一口,喝个奶喝出了借酒浇愁的架势,不由得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瓷宝,你要还是不舒服,不然回去睡一会?或者,我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的,回家前还去过医院做过检查了,确实没事。”苏瓷总算想起来回答回答郝鹏友一个小时前就问过的问题。 他发现他现在精神也不太容易集中,好像很容易恍惚。 郝鹏友似乎和他说了好些话啊。 可是说了什么来着?没怎么听进去,印象模糊了。 苏瓷喝完杯子底最后一点牛奶,把杯子放下,指尖因一直捧着热乎乎的玻璃杯而变得有些红润,在他那双修长白净的手上,晕染出奇妙的暧昧气息。 这双手连握着个杯子都那么好看。 握着别的一定也…… “咳咳咳……那就,咳咳……好。” 看着莫名呛咳起来的郝鹏友,苏瓷眼露忧色,“你不是要出去玩吗?你快点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觉得有点累,想睡觉,你和朋友们好好玩。” 他总觉得冯百渊过于危险,而且他甚至弄不清楚到底多危险。 生怕郝鹏友也受到伤害,这时才反应过来不能留郝鹏友在这里太久,他还是离他们远一点最安全。 苏瓷赶人的意味都没能好好掩饰,但因为郝鹏友心里有鬼,心虚让他也顾不上注意太多,所以没有发现自己其实是被急切的打发走了。 他确实该去找别的朋友好好玩玩,最好,最好是找个器大活好的猛一好好玩玩!! 他咋感觉他对瓷宝的念头越来越危险啊啊啊? 且不说他打心底里并不愿意为爱做一,最主要是……觊觎瓷宝?他不要命了吗? 冯百渊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郝鹏友嘱咐几句让苏瓷好好养身体,又告诉他别忘了快要期末,复习也要搞起来,之后才连忙告辞离开。 只是来了一个人又走了,苏瓷却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这个小小几十平米的“家”显得无比的安静,若有似无的冷意充斥着每一寸空气,苏瓷说累也不是托辞,是真的觉得累。 累,困倦,身体上和精神上接连的过载以及大起大落,甚至让他连头都有点隐隐疼痛。 苏瓷其实想回房间的,可是就是觉得很累很累,累得一个指头都不想动。 不知不觉间蜷缩在懒人沙发上睡了过去。 房间里阴冷,睡着的青年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他一动不动的睡着,连呼吸的起伏都不明显,如果此时有人看见,估计会产生一种他到底还活没活着的念头。 但当窗外逐渐西斜而终于照射进来的一束阳光落在他身上,又冲淡了那种感觉,让他看起来似乎“正常”了许多,脸色也在光线的晕染下好看多了。 但如果真正有点“道行”或者有点特殊天赋的人看到此时的他就能看出来些东西了。 漂亮的青年正在被侵蚀,一点一点走向凋零。 过于频繁的生病,苍白的脸色,恍惚的精神,不单单是因为生理上遭受了病痛,更是因为身为凡人身躯,却过多接触甚至容纳阴邪之物,时间长久必然不可能承受得住。 所谓人鬼殊途,说的不单指生命形态不同,存活在两个世界,彼此也无法看见甚至碰触所以只能殊途。 还因为阴气鬼气会对人体造成损害。 除非人类本身常年修炼拥有道行——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修行问道。 或者还有一种情况,这个人类本身拥有纯阴之体,可以以身养鬼…… 总而言之,苏瓷很不幸,二者皆不是。 所以他受到的损害会很厉害,尤其是在得知了冯百渊非人类的身份,惊惧过度,会让他精神变弱,变得更容易被阴邪之物影响,身体变得更弱。 这就和老人们总说的“八字轻的人容易招惹脏东西”原理一致。 越害怕精神越虚弱就越容易被阴邪伤害,被阴邪沾染越多就会越害怕越虚弱……无限恶性循环,直至完全凋零,走到生命的终点。 苏瓷完全不懂这些。 河神……它只是一个被无数人的‘愿力’所催生的存在,到了如今唯一的贪婪和执念也只有苏瓷,更不可能懂。 所以,冯百渊对最近总是爱生病,看起来病恹恹没什么精神,还时常恍惚,甚至无论他怎么努力的做各种营养吃食喂养,却还是一天天变得消瘦的苏瓷,也有些束手无策。 他甚至还听信了一些搜索来的答案,猜测是因为小乖内心压力过大,太过郁郁寡欢才导致他精神不佳继而影响了身体健康。 为此,最近他都没怎么要了。 就是担心他的小乖更不开心,以及身体吃不消。 可是也不见有太大起色。 “你好久没有和朋友出去玩了,出去玩好不好?” 这天晚上,洗完澡之后的冯百渊依旧没有没完没了的痴缠着苏瓷,只是抱着他,用一种哄孩子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和他说话。 他不是没有试过用非自然的力量去‘治疗’苏瓷的身体。 但很明显,他不是真的神明,且他所拥有的力量与“治疗”这个词语毫不相干,它生来只懂得索取和摧毁。 岑家祠的河神祭,所求的就不是河神保佑风调雨顺,而是祭祀以求它不要作乱害人罢了。 或许它的前身是死在河底的一只怨鬼,也或许是葬身在河底下的无数怨灵吞噬合并,而后变成了毫无理智的河底怪物,凭借嗜血本能上岸作乱,之后被当初岑家的哪位祖先镇压,之后为了加固它的封印,消磨它的怨气,才会每隔几年举办一次仪式……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百年,两百年……也许是人事变迁,也许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也许是哪一代人中出现了野心之辈,这个加固封印的镇压仪式变成了献祭的祭典。 又是数十甚至上百年过去,年复一年的献祭和人们堆积得越来越多乃至显得庞大的“愿力”,催生了那毫无理智的怪物诞生了意识……可以说,它是被无数辈人的无数愿力造出来的神灵。 这些属于那混沌前身的认知,河神其实也只是模模糊糊,细节早就不可考了。 但它的存在诞生于岑家祠的信仰是事实,所以它也不吝于偶尔挥洒一点从他们的信仰中得到的愿力,让岑家祠的河水平和,不引天灾人祸。 至于那些祭祀,甚至送上的神女,河神其实并不耐烦享用。 岑家祠的“神女”这个职业其实在一开始也不是这样,那位篡改了祖宗的意志,把镇压变为献祭的野心人士一开始其实是想搞活祭的,不过后来因为种种不可抗因素没搞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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