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耶奈的本家,李博埃文斯家族。 他那位事业心蓬勃的家族长、克斯名义上的雄主,牢牢地把自己人塞满整个卫星站。 包括,将自己送到监狱里来。 克斯叹口气,在暴雪肆虐的日子里他会忽然想到罗耶奈走之前缠着自己的样子,想到他蹲在花棚里栽种闪光小草倔强地质问自己“为什么不发芽”,又一个人生气。 “罗耶奈。”克斯念着这个名字,他感觉到口腔在震动。寒冬下,流汗也成为一种奢侈,克斯又杀了一个囚犯。他躺倒在血泊中,每念一次“罗耶奈”就像看见无数闪烁的黄色小点亮起,又熄灭,亮起,又熄灭。 ……想起来了吧……罗耶奈的头发就是这样……克斯静静地,他怀念起萤火虫种的小雄虫。在李博埃文斯家族中,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难,他都能忍受,有时候仅仅是因为那位现任家主和罗耶奈相似的侧脸。 光是注视着,他就能想象,这是罗耶奈长大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完全成年后的样子。 哪怕,李博埃文斯现任家主并不是萤火虫种的雄虫。 他也根本不像是罗耶奈那样子的性格。 克斯用雪把自己身上擦干净,他爬起来,从包裹里翻出一些事物,节制地沾一点,又放回去了。 暴风刺啦一下吹垮他搭建起来的防风墙,那些冰冻血块漏出一些风来。克斯便把地上没有凝固好的血和雪混合一起,粘上去。 他想到在监狱的夏天,某一日他和普罗拦住了卓旧,他们两个人在对方的肋骨上开了一刀,鲜血哗哗流淌下来。 “我要杀了他。”克斯嘀咕一声,他把墙面拍结实,说道:“应该杀了他的。” 卫星站里专属于李博埃文斯家族的通讯线还没有搭建好,而克斯原本的通讯器也在夏天被摧毁。可能是最后一场放火烧尸中丢失,也可能是在之前就被人摧毁了。他得到的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残骸。 而物资,普罗又全部给了自己。 营养液、营养块和营养剂,分别是液态的、块状、糊状的食物。方便储存,轻松便捷。除此之外,有一些雄虫塞进来的食物,看上去更加正常也更加美味。 还有基础的刀具、毛巾和绳索。 克斯锁上背包。 暴风雪依旧肆虐,地面被无数巨兽踩踏过,轰隆隆地响动。 春天,只要暴雪结束,卓旧就死定了…… 克斯用雪块擦拭自己的随身刀具,他的脸被白雪映衬,脸上还有没有清理干净的血痕,有一种两极分化的绝望。 “嘶嘶嘶……” 他忽然听到了电线老化的声音。 “嘶嘶嘶……” 克斯捏住刀锋,他一甩刀刃,稳稳把刀柄切换到自己手中。他在洞穴上摩挲,每一寸都走过去。 不熟悉地形这件事情,已经让普罗失去了生命。早在秋季中期,克斯就确定过了,这一片砂石丘陵的安全性,保证在短时间内无法威胁到自己的生命。他杀了好几个囚犯,拷问他们关于冬天的生存要领,最后建造了这个狭隘的避风所。 墙壁上,用刀锋扎了几个小洞。 克斯来到了最靠近洞口的防风墙,他贴上耳朵,“嘶嘶嘶……”声音断断续续,从这个风向来,积极不稳定。 这是什么东西? 还不等克斯仔细思考,可怕的洪流让整个洞穴撼动起来。仅存的几个囚犯挣扎着放声大喊起来,“都得死,雪崩,一起死!” 克斯上前两下刺穿他们的咽喉,让他们不再发声。 可这一切都实在太晚了。 洞穴最上方突然凹陷,克斯只来得及拽住自己的包裹,朝着防风墙冲过去。还不到两米,他双手抱头,整个跌倒在地上用肩膀和臂弯支撑出一个可以呼吸的缓冲地带。 坚硬的冰层随着雪块砸在他的腿上,桃蛀螟种的翅膀猛地张开,将躯干最大程度地保护住——哪怕这样,他的这双翅膀要保不住了。 这场小雪崩只维持了一分钟,等克斯从雪地里刨出来的时候,他找不到自己的物资包了。 残余的风中,“嘶嘶嘶”的声音依旧存在。 克斯爬起来,他吃痛一声。好消息是他的伤势并不严重,坏消息是飞行这件事短时间内就别想了。 风夹杂薄冰,呲溜一下将克斯的脸颊划破出一道新鲜的血痕。 暴风雪并没有停下征途。克斯也不再犹豫,他支撑着自己站起来,茫茫白雪中戴遗苏亚山监狱群只剩下一个似是而非的影子,倒是那“嘶嘶嘶”的声音不断地吸引着克斯。 两者的方向是一致的。 克斯预感,他和卓旧的见面不用再等到春天了。 * 监狱里,谈不上春暖花开,物质条件确实比外界要优渥些。 温格尔好不容易感觉自己要从孵蛋的噩耗中结束,又来了一个新的崽。连续几天,纸条游戏都提不起兴趣,唯有给嘉虹上礼仪课的时候能打起精神。 束巨非常不理解,为什么有礼仪这种幺蛾子事情。 “现在学这个又没有用。”他更希望雄虫抓紧时间享受当下,要知道能睡到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阿莱席德亚已经走了,卓旧承诺如果三天后对方没有回来,就彻底从四人联盟变成三人联盟。 航空器的维修也会重新提上日程。 束巨心里有数,他抱怨地黏糊上来,“先生,你困不困啊——老子,啊呸,老是胸口鼓胀胀的。你要不要那个一下?” 温格尔看着束巨几乎膨胀的胸口,倒吸一口凉气,推着对方去取奶器哪里,“你又不是不会。” 束巨就是想要温格尔亲自来做这件事情。 他倒在地上耍无赖,甚至还对嘉虹说,“臭小子,你难道不怀念老子的奶吗?”此话一出,温格尔差点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取奶。 沙曼云去除冰了。 卓旧开始把温格尔穿破的衣服攒起来,拆开再缝制成适合嘉虹的大小。他出身普通工人家庭,这种老大衣服老二穿的事情,见多了做多了,熟能生巧。 “新宝宝看上去很乖。”他对嘉虹说道:“嘉虹去问问雄父,可不可以把碎布头给新宝宝做个虫蛋兜。” “白白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嘉虹正在看书,他好奇地说道:“雄父脾气那么好,又不会生气。” 卓旧没办法解释这件事情,他笑着说道:“可雄父最近不开心,嘉虹是雄父的开心果对吗?” 嘉虹的理解中,这件事情无非是阿莱席德亚的错。 要不是那个不负责任的大人把弟弟丢给雄父,雄父也不会开心。他叹口气,有种肩膀沉甸甸的感觉,“好吧。”责任感让孩子会更有担当,嘉虹也因此成长飞快,他越来越像一个有勇有谋的小雌虫了,“我去和雄父说。大大!不可以再欺负雄父啦!” 三个人一个崽两个蛋打打闹闹,生活也不会太无聊。 唯独沙曼云,在所有储备米青用完后,陷入了一种沉寂。沦为暖床的制度依旧存在,他却和雄虫说的话越来越少,脸颊也一日一日凹陷下去,下巴变得瘦削。 卓旧找他谈话,没有任何的结果。 最多,回来之后,卓旧把新虫蛋老三保护得更严实一点。 他并不期待这个孩子出生,可既然这个孩子已经出现在温格尔面前,卓旧就决定采取稍微合理的方式决定他的死活。 至少不要让雄虫承担失去幼崽的负罪感。 他给老三做了一个百碎布虫蛋兜,让温格尔不想孵蛋的时候就把虫蛋往里面一塞,挂在床头或者衣柜里,图个安静。 温格尔还真的没看出卓旧有这手艺,他把蛋兜晾在一边,把两个打在一起的虫蛋分开,日复一日自己的蛋教,“不可以打架,听到了吗?不可以打架。” 老二,束巨的蛋犯事时支支吾吾,称温格尔不注意就开始囔囔,大声打小报告。老三,阿莱席德亚的蛋一声不吭,经常躲在温格尔某根精神触角后,悄悄地睡觉、看雄父、继续睡觉。 “老二,不许欺负弟弟。” “先生,我可以把奶攒起来,哎我真聪明。”束巨依旧在乱来,“您要喝吗?” “谢谢,我没有这种癖好。” “卓旧,我们的食物还够吃吗?”温格尔也不是全部时间拿来厮混,他在孵蛋和被欺负中还记得最关键的事情,“我的通讯器找到了吗?” 卓旧是这么回答他的,“物资够得。可以吃到春天结束。” 而通讯器了无音讯。 所有人都默认他们失去了唯一一个可以对外联系的工具。 罪魁祸首就是阿莱席德亚。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窗户上的风声消停,温度进入到了一个全新的低谷。束巨攒了两大瓶的纯天然无添加虫奶,沙曼云看向阿莱席德亚虫蛋的眼神越发不善。卓旧拍拍手,从写满公式的墙壁上下来,为自己的杰作清理掉手上的炭粉。 当温格尔可以从沙曼云手中赢到两张纸条的时候。 束巨的蛋破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晚了,来不及写了。 明天应该正式写普罗if线了! 老二终于破壳了,最闹腾的出来后,其他两个只要过了克斯卡利的剧情,就能开加速器了
第167章 这孩子是长戟大兜虫种的雌虫。 和束巨一样,两个人都属于大兜虫种,特点是先天骨架偏大,看上去更壮实。该虫种异化之前便是虫族赫赫有名的大力士,几乎所有长戟大兜虫的雌虫都能超出其他雌虫五十至八十斤的负重,这个数字在异化之后最夸张的一位能翻十二倍。 当然,眼下说这个实在是太早了。 温格尔和嘉虹目睹小雌虫弟弟一拳头砸开蛋壳,两个脚脚用力蹬破蛋壳,扑棱乱窜,努力摆动双手双脚试图让自己站起来,却把自己整得像个小王八一样:翻不过身。 嘉虹困惑不解,他很想上前帮忙一下,“雄父,弟弟可以吗?” 温格尔开始深刻怀疑幼崽和雌父之间的基因关系,“他可以的。束巨不许帮忙,让他自己翻过来。” 束巨讪讪收起手上的锤子。 除了阿莱席德亚下落不明,所有人都围在床边,看着笨蛋小长戟破壳。 嘉虹最着急,握紧拳头给弟弟出主意,“用力蹬,用力蹬,翻过来呀。”虫蛋里破壳了,但没有完全破壳的小笨蛋像是明晰了什么,他屁股用力下沉,愣是配合两只脚把蛋壳坐碎了。 头顶着一片完整的蛋壳,幼崽张嘴就嗷呜咬下去。先吃脑袋的,再吃手脚附近的蛋壳。 所有人都看着他吃饭,幼崽毫不畏惧大人们和哥哥的目光。 许久,他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肚子鼓起来。 “宝宝?”温格尔第二次孵化幼崽,他首次看见不哭的幼崽还抱有一点好奇,“宝宝吃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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