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许院长口中的半个血亲,也许只是看不过去他孤苦伶仃的随口一提,但许星桥在许院长牵住他手的那一刻,就把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几十年过去,许星桥一直把许院长当作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晚辈该做的一切他都做的面面俱到。 刚才在孤儿院财务室签转账单子的时候,宴舟无意间瞄到了许星桥这十几年来的捐款数目,每笔数额都不小,和许星桥抠门财迷、省吃俭用的人设完全不符。 宴舟问他:“你那么喜欢钱,每年攒这么多钱就为了全部捐给别人?” “嗯......怎么说呢。我很爱钱,这些年攒了很多钱,但在遇见你恢复记忆之前,其实我并不知道我执着于金钱的原因。我没有什么太高的物质欲望,多出来的钱都捐给了这里。” 许星桥靠在小操场的围栏上,望着在操场上奔跑着笑闹的孩子们,偏着头对宴舟笑了一下。 “小时候这里旁边是一片工业园区,很多高管很忙,经常有公司的高层带着自家的孩子过来孤儿院踢足球,下班再接走他们。每天早晨送人来的车和晚上接走那些孩子的车,就成了当时烙在我们心上的一块疤。那些孩子每天都很快乐,高高兴兴的来玩,又高高兴兴的被父母接回温暖的家。当然,他们肯定也会有他们的苦恼,也有孩子因为融不进这里,没有人玩,就孤单的在这里坐一整天,晚上泪眼朦胧的再被接走。” 许星桥环着手,说起往事的时候就像一个局外人,客观又冷静。 可宴舟想,他一定也羡慕过那些可以每天被父母送过来又接回家去的孩子,即使那些孩子可能也会拥有不幸福的童年,但和他们比起来,有家人陪伴这一点就足以令当时的他们钦羡。 宴舟什么也没说,握住了许星桥的手,不动声色的靠过去,像许星桥身后一座坚实的依靠。 许星桥没想那么多,一时有些莫名宴舟的动作,但他没有甩开宴舟的手,反而悄悄的握的更紧,继续道: “那时候我就明白,有钱人微不足道的一段时光,就过得比我们这种人的一生还要精彩。” “许院长把我接进过孤儿院的时候,说我还那么小,不应该止步于此,应该去看看更远的世界。”许星桥望着透过树影落在踢球孩子们身上的阳光,勾着唇角笑起来:“所以这些年捐款的时候我也想着,让他们能走得再远一点,让他们也有机会去看看,我所看到的世界。” “流星来临的那一晚,我在窗前许愿,希望受过伤来到这里的孩子们,都能有人爱,有再次出发向前的勇气。”许星桥弯着眼指了指自己,“你看,我还是有点福气在身上的。流星实现了我的愿望,方子行拉到了投资,我突然拥有了天降豪礼三千万,这里的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许星桥想起三千万的馅饼砸到他头上之前,他站在窗前对着隔壁邻居小孩发光的竹蜻蜓许愿的滑稽场景,忍不住的想笑。 那时候谁也没想到,廉价的儿童玩具却真心实意的把他想要的一切都带到了他面前。 宴舟并不知道许星桥当时对着假流星许愿的事情,他握着许星桥的手,望着许星桥在阳光映照下含笑的侧脸,他在心里想: 能实现愿望的从来就不是流星, 是闪闪发光的你。 许星桥好像有所感应的回头望过来,一双笑眼望进宴舟的眼底。 他想, 流星是假的, 但没关系。 流星带来了宴舟, 宴舟把真实的爱带进了他的世界里。 他的愿望还是成了真。 ......................................................................................... 这些年许星桥把许院长当家人看待,许院长也是真心的把他当亲生孩子疼。但有时候太亲了,也会面临一个问题,就是作为长辈每年惯例的催婚。 往年许星桥埋头搞钱不想恋爱,所以每次这个话题他都如坐针毡,只能乖乖低头挨训。今年许星桥好不容易有了个恋爱对象,他......看看旁边人高马大比他高出半个头还跟他一个性别的宴舟,觉得今年自己还是得如坐针毡、低头挨训。 许星桥在敲响许院长房门之前,还特意去了一趟养老院的医生办公室,得到许院长身体十分健康口信才松下半口气,疯狂在内心祈祷一会儿进去介绍宴舟身份的时候,不要把院长妈妈气出什么病来,甚至还交代方子行发现情况有什么不对赶紧去叫医生。 宴舟看着许星桥在房门外抓耳挠腮的紧张模样,揉了揉许星桥的头,劝慰道:“其实你可以说我是你朋友,我也不计较这些虚......” “那怎么行!” 宴舟的一句“我也不在乎这些虚名,只要你喜欢我就好”,被许星桥横空拍在胸上了一巴掌拍了回去。 “干嘛啊,你想跟我搞地下情?我才不答应。”许星桥边说边去推门,“我们是谈恋爱又不是做贼,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公开?就因为我俩是同性恋,就不能拥有光明正大天的阳光下的机会?在我这儿没这个道理。大不了挨顿打呗,小时候我一声不吭躲在树上一天都不吱声,让院长一顿好找的时候,也没少被院长妈妈打。” 许星桥拍拍胸脯,给宴舟比了一个安心的姿势,推开大门:“不怕,哥罩着你。” “哟哟哟还罩着。” 方子行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努着下巴朝门嘁道:“快快快,把门打开,让我看看你是怎么罩着他的。” 屋内的人听见开门的动静望过来,在看清来人后慈祥的眉目化开,笑喊道:“星桥来了啊,今天院里有活动吃大锅饭,我记得你最喜欢这个,正准备给你打个电话问你有没有空来呢。哟,小方也过来了。” 许院长的目光继续往后望,看着拎着礼品和果篮穿着比较正式的宴舟,又看了一眼一直紧张的往后望的许星桥,顿了一下,问道:“......这位是?” 刚才在外豪气冲天要罩着宴舟的许星桥吞了吞口水。 童年被许院长揪着耳朵怒骂的场景重新浮现在他脑海里,他的耳膜已经预先开始隐隐作痛。 当你带着和你一个性别的男朋友回家,面对又当过你班主任又当过你母亲的人,是何种体验? 许星桥两股战战, 几欲先走。 ...........................................................................................
第77章 他是我爱人 宴舟看出许星桥的紧张,正想上前解围,却见许星桥突然闭了闭眼,握着拳朝他的方向走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宴舟一愣,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许星桥对许院长说: “妈,这是我男朋友,宴舟。” 这句话砸的在场的所有人都一瞬间陷入了蒙圈的境地。 宴舟是没想到许星桥说的如此干脆利落,甚至还当着许院长的面过来牵他的手,有些担心地望了望许星桥。方子行则瞪大了双眼,没想到许星桥说到做到,真的承认了他和宴舟的关系,在许院长面前罩着宴舟。 许院长则被那声“妈”喊得愣的出神。 当时她从孤儿院退任的时候,是想要收养许星桥做孩子的,只是那时候许星桥已经成年,生活也独立了出去,不再需要一个名义上的母亲。她想要收养许星桥也并不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养老的依靠,不想让许星桥将来为了她还要负担些什么,于是自己早早住进了养老院,收养的念头也就此作罢。 她知道许星桥是真把她当做亲人看待,所以无论她平时怎么唠叨许星桥应该早就结婚安定,许星桥都笑着应下来。她也知道许星桥不想要被家庭的名号束缚起来,因为许星桥小时候就见过家庭的不幸。 她甚至做好了许星桥在她去世后,还是会一个人无牵无挂生活的心理准备,为此还特地为许星桥留下了一笔钱。 但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从小就不相信爱的孩子,这个一生孤僻曾经对她说不会爱上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的孩子,会领着一个人走到她的面前,牵着对方的手对自己说: ——妈,这是我爱人。 这是“妈”实在饱含了太多意思和情感,许院长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却从许星桥这声称呼里明白了他认真的态度。 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她实在太了解许星桥。这声称呼既是对她身份的肯定,也是在宴舟面前坐实了她长辈的身份和对许星桥的重要性。也是在告诉她,宴舟就是许星桥想要共度余生的人。 许星桥很认真。 她却有些想哭。 她的第一想法不是“你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吗”,而是突然意识到,那个当年在糖不够分时懂事的说自己不喜欢糖的孩子,那个一路以来都让她很心疼的孩子,终于拿到了独属于自己的那颗糖。 许星桥有了可以融入他世界,并且想要一直待在一起的人。 她很欣慰。 就好像几十年一直牵挂的一根紧绷的弦终于可以松懈下来,让她终于能够安心这个孩子将来不会再孤独。 许院长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但许星桥却在长久沉默的氛围越来越紧张,握着宴舟的手紧了又紧,被宴舟安抚性的反握回去也没能缓解。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尝试开口: “院长,您没事吧?我知道您一时半会儿可能不太能接受,但我想还是应该告诉您。他是我未来时间的伴侣,总归应该是让您见一面的。” 宴舟捕获到重要信息,眼睛一亮,靠在许星桥旁边悄声道:“你的意思是,我是你余生的另一半?” 许星桥反手拿胳膊捅了宴舟一下,压制着声音:“这是你展示你会抓重点能力的时候吗?闭嘴,一会儿被院长打出去我可不帮你!” 宴舟乖巧闭嘴,眼角却溢出一丝笑。 许院长也终于在这阵窃窃私语中反应过来,冲他们招了招手:“都先过来坐吧,站着干嘛。” “星桥啊,其实你能遇见自己喜欢的人,我真的很开心。这些年我其实对于你感情这件事都看淡了,没想到你今天给我带回来这么大个惊喜。”许院长笑了一下,给众人沏了一壶茶,才又施施然补道: “但你拿我当母亲,我也觉得有些话我还是得说。宴舟是吗?那我就叫你小宴了。” 宴舟点了下头:“您随意就好。” “小方,你先去院里拿一下晚上表演的节目表,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节目。” 许院长支开方子行,方子行立马摆了一个明白的手势,不见外的从果篮里掰了两根香蕉,一溜烟跑了。 “星桥,小宴,我想你们既然能来我面前说,那应该也是想好了的。”见方子行关上门,许院长才开口道:“我也不是什么老顽固,时代在进步,喜欢一个人不分什么性别,是男是女都好,喜欢、心意相通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时代在进步革新的同时,也意味着原来固有的思想它还是存在的,有些人他受到教育的限制和自身的性格,可能一生都不会理解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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