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洲还真点了点头,状若随意道:“哦,那算了。” “……” 季然似乎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截了当,不带定点犹豫,他不免无言了片刻,才说:“你……你是否有个双生兄弟?” “哈哈。”葛洲突然笑出声,这个毛头小子总是很厉害,能三番四次逗笑冷面中将。他道,“你刚刚说,我会死,怎么,见过你这张脸的人都死了?” “嗯。”季然点头,“不止是脸,见到我的背影都活不了。” “口气这么大?” 季然摇头:“不是这样的,在下并非危言耸听,只是从以往开始,若是不小心见过我的人,最后都会死掉。” 原本还有些笑意的葛洲收敛了起来,闻言微微蹙眉,因为他能感知到季然说的这话并不假。 “你杀的?”他问。 “非也。” “那是谁?” “陛下。” 陛下?刚刚在实验室也听过这个称呼。莫非是这个国家的君主? 还有,季然说的陛下的衣裳,难道他用来蒙着脑袋的衣服,是所谓“陛下”的? 葛洲突然有些不太舒服,也失了逗弄的意味:“他会杀我?那可能不太行。” “哦……”季然不置可否,望着面前的人,感觉昨日透过窗户看到的胆怯惊恐的猥琐模样,与今日这个……可以用气宇轩昂来形容的人,全然不一样,他心中感叹,一下子又想起了那些话本里听来的妙趣故事,试探再次询问:“你是否有双——” “没有。”葛洲毫不犹豫打断他的话。 “哦……” 话音刚落,葛洲就一把抓住小少年的细胳膊,隔着半人高的窗檐将人从木椅上拉起来,同时不由得蹙眉道:“瘦不拉几的,你家不管饭?” 季然愣怔中,突然被拽起来惊了一瞬,闻言一下子忘了怎么回,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冒出来,双眼透露着惺忪与吃惊。 葛洲也只是随口一说,将人拽起来后,双手把着他的腰侧,摸到人身上的明显的肋骨,提着季然就这么轻轻一甩,将人从屋子里抱了出来。 季然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整个人都有点呆滞,像个失去自主能力的提线木偶。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走。” “去、去哪?” “找你说的‘陛下’去。” “……”季然注视着他的脸庞,一时无言。 镇定,稳重,淡然……这是能在面前这个人脸上看到的东西,他多年来坐在屋里,透过窗户看到了不少人。 来说书的人。 有的年纪稍长,有的胡茬还不算太粗,甚至还有女扮男装的女书生。来说的短的大多一天就告辞了,说的长的三四年也有。 这些人隔着窗户,不知道里面坐着的人能看到他们的任何神态,多少会展现出松懈的状态。 季然善于观察人,听书是父亲的安排,也是他的一门乐趣,同样,观察别人也是一项乐事。 而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没有御兽能力。 面前这个人,也是如此。 季然心想,他或许还不知道,就在这个庭院里,对他的杀意有多少,周围有多少伺机虐杀他的宠兽有多少。 这都是陛下安排的镇守在舒院,防止季然被人看见,只要看见,之后出了舒院,必定当场绞杀。 这个大院子说寂寥也不算,说热闹也不算。人大多时候只有季然,但无数不显于行,有些和它们主人适配能力的宠兽们却多得多,平时藏匿在每个焦虑,冷酷地如同主人的暗卫身份一般。 都说宠物肖主,说得倒是有几分在里。 “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有点特别,季然多了些好奇。 “名字只是个代号,你想怎么叫都可以。”葛洲穿不惯这种宽大的古服,将袖子打了个结,束在手腕,“叫我爷爷也可以。” “……”突然被占了个便宜,季然一噎,道,“你比我年长不少,穿着褐色衣裳,不如我唤你褐叔吧。” 葛洲顺手摸了把脸,果然下巴上坠着一撮胡须,叫叔不算过分,欣然认了。 他点点头,正想让季然带他去找陛下时,季然却猛然面色一沉,猛地将葛洲一掌拍开! “!!!” 葛洲没料到对方的变故,当然更重要的是季然的速度之快,他居然一点都感知不到。 个人的能力是潜意识无法擅自篡改的,葛洲很确定并非他现在因“变”了一个人而失去了自身的能力,唯一能说明的就是——季然真的很强。 “嘭——”葛洲被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摔得老远,即使吃痛也迅速爬起来,然而还是快不过季然。 他抬起手臂格挡在脸前,准备勉力吃下他又要来的一击。 视野里的人逼近,无限放大,只不过一瞬之际就到了面前,只是预想到的攻击并没有来。 葛洲吐出沉重的一气,警惕地扭头,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稚嫩侧脸,和身后的一个新的深坑。 季然,打偏了? 不可能。 季然揽住葛洲的后腰,带着人轻巧的两步迅速避到另一侧,来回跳跃,期间偶尔对着空气打上一掌或是一拳。 葛洲思绪活跃,一下子醍醐灌顶。 这里还有别的他看不见的东西! “小锦鲤!”季然突然喊道。 一声零令下,噗——!地一声,葛洲下意识看去。 原本庭院里平静的池面,突然爆发出大片水花,乍现出轰隆巨响,如同烟花!而破开水池跳出来的,竟是一只金边锦鲤! 出来的那一刻,还翘着小尾巴,勾勒出一个跳跃的弧度。 这是…… 葛洲想起了之前幻境里看到的鱼缸中钉着黑色钉子的鱼,和季然一起被送上了祭祀台。 锦鲤跳出水面,听到季然的命令,心灵感应到他的要求,立刻迎上去一同解决守卫宠兽。 小锦鲤:季师,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季然:还不知,但定然不是昨天那位说书先生。 小锦鲤:不会是陛下又派来试探您的吧? 季然:小锦鲤,不得妄言。 察觉到季然的严肃,小锦鲤只好中断这个话题,换话问:季师是要留下他吗? 季然:嗯,他不能死,此人颇为特殊神秘,扬言要见陛下,我道定为天机,不如顺水推舟,送他去见陛下,陛下自然欣慰。 小锦鲤对季然的话不置可否,只沉默地用自己强大的气配合季然击退宠兽们。 最后才回应:我只听季师的。 季然:辛苦你了,小锦鲤。 如果说换做从前,有人告诉葛洲未来将会有完美机械人问世,他一定不会惊讶,甚至会冷静地点头。但如果有人告诉他,有一天会看到一条鱼在空中跳来跳去,这种魔幻的事,那他一定会把这人打一顿,送去医院精神病房。 而如今…… 亲眼看到一条鱼在空中活蹦乱跳的葛洲,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应该也不会再有更离奇的事情了。 宠兽之间有宠兽之间的交流,季然的心灵感应能力自然也能读到宠兽们想要的表达。 从刚刚起,这些宠兽们便不停地祈求季师让开,它们的职责必须杀死这个中年男子,他见了季师的模样,是不可以留活口的。 宠兽们:季师大人!即便现在你留下了他,只要他出了这个院子,也活不了的,大人是何必呢? 季然从未插手过这类事,宠兽们也从未预料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季师向来对它们的任务不加干涉的。 怎么突然为了个没有礼仪的中年男人失了分寸呢? 季然:我有我的理由。 宠兽:可陛下不愿见到如此! 季然愣了一瞬,宠兽趁机抱团涌来!侧身闪到一侧,眼看最前的大雁就要咬中褐叔,这一口下去,骨头都会扯掉! 他忙一松手,又用力一推,葛洲躲过来大雁的攻击,但却直往下掉! 然而葛洲却对着季然喊道:“别犹豫!我带你出去!” 原来方才季然愣神的那微不可察的一瞬,葛洲精准地捕捉到了,他毫不犹豫地反应过来,必定是发生什么了,以至于这小子有了动摇。 季然惊醒一般,飞快俯冲,在大雁之前拥住葛洲,带着人跳在了池边的不规则石板上。 小锦鲤也眼疾手快,见状闪到大雁等宠兽面前,散发强气使一伙宠兽都为之一振。这种顶级宠兽的压制,对它们来说是很要命的。 宠兽:季师! 季然冷静地直接出声:“我有我的理由,尔等且当在下明知故犯,陛下若是追责,我一人全担。” 宠兽们皆是有苦说不出,陛下就算追责,那也肯定是追它们的责任,怎么可能亏待责罚季师大人啊! 可既然季师再三护着那人,他们也不是季师的对手,目前他们的攻击季师只是防御,若是他真的攻击起来,恐怕它们所有宠兽加起来,都抵不过十个数。 它们只好放行。 葛洲默默看着季然,姣好的侧颜将他不怒自威的尊贵气质显露无疑,还真是如他之前所说,的确是贵族之家。 难得有一次,自己居然被他人护在身后,体验还有点奇妙。 很奇怪,他现在居然有闲情想这种不沾边的闲事。 但此时此刻,他确实很想揉一揉这个小孩的脑袋。
第56章 他根本就不存在 ======= “你说,要带我出去?”季然问,“去哪里?” “外面。” “不找陛下了么?” “暂时不了。” “……”季然不懂这个人的出尔反尔和食言,方才还叫嚣着要见陛下,突然又变卦。而他的目的只是让葛洲见到陛下,他其实并没有要出去的打算。 季然:“我不能出去,小锦鲤可以,它会带你去见陛下,你若有何神机妙算,大可与陛下说,陛下会很器重你的。” 被点到名的小锦鲤飘在季然肩膀旁,弹了弹尾巴,潋滟的金色不断荡漾。季然伸出食指,触了触它的身体,笑得很温柔。 看来阿蚊被关进水缸里,恐怕是被看错成了鱼。也不知道它看到这一幕,会怎样反应。 葛洲只字未说,拽住季然纤细的手腕,就把人往院子的拱门走。 把季然惊地下意识想甩开手,却又硬生生抑制住了,他完全有挣脱的机会,只要他愿意,他能轻巧地把这个人赶出舒院。 可很奇怪,或许是这个人太特别了,比他听过的许多话本都特别,让他好奇想探索,想看看接下来他会做什么。 心灵感应的主导权在季然,就像一个通道,季然不打开,小锦鲤就不能感知到他心中所想。 见到自己的主人被人拖着走,又是被主人保护的人,它不能伤害,只急得不停弹动身体,啪嗒啪嗒地蹭着季然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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