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看了多久,恍如隔世。 直到葛洲轻轻将他的衣袍往上拉了拉,才大梦初醒一般,恍惚了片刻这才抬头直起身子。 冷寂的双眼却含着一丝温暖。 葛洲:“醒了?” 季然:“常澜?” 两人同时出声。 葛洲:“?” 季然立刻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竟被葛洲的双眸吸引,将他误当作了好友常澜,这太没礼数了,连忙道歉:“抱歉,我迷糊了。” 那边周齐阳还在打电钻呼噜,和小崽的吧唧嘴交相呼应。 “认错人了?”葛洲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嘴角微微一勾,“别搞什么替身梗。” 他这一勾,倒是把面前这个傻白甜少年的傻瓜基因唤醒了。 季然还是第一次见到葛洲笑,虽然只是轻轻扯一扯嘴角,但…… “葛哥,你模样生的得真好看……” 成熟男人身上的气势本就泠冽,再加上葛洲一身难以靠近的威严,如此这么一笑,却反倒反差十足,如冰雪初融。 试问哪个男子不想长成脊背宽阔,顶天立地的坚毅男人? 笑只是一闪而过,葛洲挑眉敲了一下他脑袋,又板起脸来:“小基佬?” “基佬?这是何物?”季然不懂。 “断袖。” “啊……”季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似懂非懂地点头,突然猛地跪坐起来,脸色羞得绯红,“葛哥莫、莫要打趣在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百姓不得安生,吾等何以言儿女私情?不可不可!” 葛洲了然:纯情小处男。 季然见葛洲态度随意,又觉得他可能不信,更加想要解释清楚,双手撑在葛洲两大腿上,情绪激动:“葛哥,你是不信?我真一心百姓,无心私情!” 葛洲:“嗯。” 敷衍! 季然凑得更近,都能将葛洲灰色脸上透出来的丝丝血管数清楚了:“葛哥!” 呼噜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周齐阳死鱼眼毫无情绪地直视着正巧在视线正中间的两人,清早起来,迎接太阳,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首先心里第一句:妈的俩傻逼。 葛洲一个眼刀飞过来。 周齐阳顿时吓得一激灵:卧槽,我刚把心里话说出声了? 当然没有,只是他因昨晚偷袭未遂造成了下意识的心理阴影。 很快,等小崽醒后喂了她一点兔肉干,又取来了一些水,装进季然一直挎着的行李包里,葛洲将它简单一改,变成背包方便携带。 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最终扔给了周齐阳干。 离开幻蓝城的时候,周齐阳走在最后,阿蚊又放了出来叼住铁链。 没有人转头,也没有人发现,走在后面的周齐阳转身,深深地看了几眼身后的幻蓝城,才被抵着脖子拖走。 而那眼中波动的情绪也在良久后才慢慢收回。 季然:“葛哥,咱们现在去哪里呢?” 葛洲:“杀人。” 季然一惊:“杀、杀谁?” “煞。” 只不过出现一个黑衣人,就能让周齐阳这个傻逼继续傻,居然都胆大地敢打起小崽的主意。葛洲心中冷笑,他倒是想看看这么个游走在黑暗里的组织,究竟有什么魔力。 周齐阳落在后面半死不活的扛着一袋子水,身体的疲软还是没恢复,也不知道葛洲那家伙到底哪来的这么持久的药剂。 显然他并不知道昨晚在他熟睡时,葛洲让季然又给他补了一剂。 听力虽不如前面两个人,但他俩毫不遮掩音调的说话声很难令人忽略。 周齐阳闻言脑中警铃大作,他猛地张了嘴,可理智让他想起昨晚的威胁,便只好又将差点冲出嗓子眼的暴喊咽了回去,蹙眉抿唇听他们继续说。 “可那煞有多少党羽?葛哥你一人能否匹敌?”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如何去呢?” 煞组织一看就是神出鬼没的,恐怕也没有公布的居所,这样的该如何找起? 葛洲却意味深长道:“没事,有人带。” “有人带?”季然表情松怔,“周……吗?” “不是。” 葛洲揽住季然瘦削纤细的腰肢,随手一带,将人抱下七尺高的斜台平稳落地。 “别急,很快就来了。”
第21章 理论上的水下渡气 = 在看不见幻蓝城时,视野却迎来了新的一片开阔。 灾后的地形地貌是丰富多样,原掩藏在土地几千米的东西也都满了出来。 瑚娇原本是临近幻蓝城的市中心,地势平坦高楼林立,曾包含容纳过数以万计的人口流量,每日都热闹非凡。 而如今因地陷地震,原本的瑚娇是半点踪迹也不在,一汪望不到边际的海水取代了曾经的它,霸占了这片出色的地域。 平静的犹如一面镜子,没有一丝涟漪。 一道如埙般哀婉幽深、连绵不绝的声音响起。 空灵,回荡。 季然下意识左右张望,不动声色地打量不远处的海。 残破的苔藓酒楼代替了海滩的存在,然而看上去却没有一丝美景尽收眼底的满足感,而是油然而生出声悲心冷的荒凉之意。 什么声音? 有人在吹埙? 可这里又无他人。 仔细一听,与埙的音色又有些出入,细枝末节里更加生动。季然仔细听了一会儿,贸然猜测这不连续的声音,恐怕是什么动物发出的。 但,这空无一人的安静海域里,又会有什么动物呢…… 前进的路被这片海完全封锁了,只有想办法了。 附近没有小舟。 葛洲看了一圈,道:“我去做条木船。” 岸上有不少塌陷陈旧破房里长出了新树,嫩绿的枝叶和废墟交相呼应。 葛洲砍下几根腕口大的树,剔去枝叶修成棍,用钉子绳子敲钉绑在一起,做好了一条简单的木筏。 船是没法做成,木筏将就一下。 季然大为吃惊,满心质疑:“葛哥,如此木筏,要在这般大海中漂浮,若是起了浪,恐怕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不。” “?”莫非另有玄机?季然疑惑。 葛洲:“是九百死,一生。” 他将铁链绑在木筏上,不顾周齐阳反对,直把人踹上了木筏:“所以抓好九百分之一的机会,听到了吗?” 木筏他是给自己和周齐阳做的,季然这个小鬼能飞,那必定是比乘木筏安全太多,抱着小崽也放心。 周齐阳刚刚还缩在一边看他哼哧哼哧搞木筏,突然祸到身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他惊恐地瞪大眼:“就这能渡海,我把我脑袋削下来给你女儿当球踢!” 小崽由着季然牵,闻言兴高采烈地冲周齐阳伸出小手虚抓。 葛洲幽幽地看他:“喜欢发誓?” 周齐阳顿时打了个寒颤:“不……也、也没有很喜欢……” “坐不坐?” “坐……”周齐阳气馁。 没有风浪的大海如同一位神秘尊贵的雍容女性,慢慢将小小的木筏拥入怀里。 葛洲简单和季然交代了两句就提着两根原木划桨跳上了木筏。 他的身姿挺拔体态宽厚,这一跳上去木筏差点直接翻了,荡得周齐阳拼命抓住两边才不至于掉下去。 轻轻一划,木筏便慢慢飘荡在了波澜不惊的海面上。 季然倒好,他学着以往在街上见过的妇人,用中衣将小崽缠裹在胸前,小崽很是乖巧地抬头看他,他本因那突兀的声音而恍惚,此刻看到小崽清澈的双眼,心中又微微一动,笑着柔声问道:“小崽可是也听到了那声音?” 小崽不懂他的意思,看他嘴一张一合,逗得她呀呀地笑。 “小崽可是想娘亲了?” “哈~” “是么。”季然揉了揉小崽的头,“我也是。” 母亲的模样在记忆里很多已经模糊了。很奇怪,于他而言这两千年不过是一场“梦”,但梦醒却忘了母亲的模样。 她是一位典雅的贵妇人。 未嫁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纷纷出彩,美名遍布城中,灵动仙子的称谓还是老皇帝赠与的。 然而嫁与人妇不多时后,却性情大变,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深居简出,往日那些个日子如白驹过隙,再不停留。 季然年少时对母亲最大的印象有两个,一个是她爱吹埙,有时日日吹,夜夜吹,哪怕他那最深处的房间,也隐约能听到声音。 小时候以为是心里的恶念,长大一点听了小厮的话本,猜测是城中哪里的商铺。再之后,透过院墙的门缝,看到坐在远处石桌旁吹埙的母亲,这才知晓。 另一个印象,就是门缝里的母亲。 那个永远不拿正脸看门,永远冷漠无情的侧脸。 自他有记忆起,都未与母亲单独相处过,甚至没有相处过。唯一能见到的,只有一向肃容的父亲。 直到他被父亲“解禁”得以外出,才真正第一次与母亲在毫无阻隔的地方面对面,而那时,他以为冷漠无情的母亲,却流下来两行清泪。 季然不懂,只得慌里慌张拿着锦帕为她擦拭,束手束脚又笨手笨脚的姿态却让母亲止住了哭,终于笑出了声。 而他也才知道,母亲是有多灵动的一个人。 可母亲爱笑的模样,怎么就越来越模糊了…… 这个世界,怎么就剩自己一个了呢…… 常澜,长景,折浪……如果是你们,你们会怎么做呢? 你们当时,在做什么呢…… 葛洲扔给周齐阳一根木桨,让他配合着自己划另一边,然而周齐阳这个傻帽又犯轴了,偏得要悄悄对着干。 “跟着我的方向节奏来,你是不会吗?” “我会啊,我这不是在划呢嘛。” “你说这是狗刨也不为过。” “你骂我像狗?” “别误会,我在骂狗。”葛洲挑眉。 什么意思?这句话怎么这么绕呢? 周齐阳思索,好半天才脑回路一通,原来自己被骂连狗都不如! “喂!你别太过分!” “是不是欠揍?”葛洲扬起拳头。 “……” 葛洲:“能不能好好划?” 周齐阳:“……操……能!”烦死了! 他气的要死又敢怒不敢言,只好跑暂时放下作恶的小心思,拿着木桨兢兢业业地划。 然而却在此时,木筏手边位置被狠狠一撞,周齐阳被猛地一晃呛了口气,下意识想跟葛洲狡辩:“咳——咳!不是我!” 葛洲双手扶住木筏,倾动身体以此来稳定,抽空抬头一看想给周齐阳这个傻子来一拳,却在瞬间愣住。 不是周齐阳干的。 胸前缠着小崽的季然不知何时松开了中衣,飞在上方单手拖住小崽的肚子,一双眼晦暗不明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沉沉地注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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