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齐阳没注意到自己的呼吸都停住了。 这是…… “造梦者……”周齐阳呆呆地张口,心中的讶异席卷了整个脑袋,毕竟他在十几年前就曾在新闻上见过这张盲图设计,没想到多年以后的今天竟有机会亲自踏进来一睹真容。 葛洲将同样呆呆蹲坐在地上抬头望着的季然拉起来,牵着他往某一处走。 这个画面太出乎想象了,这根本不是季然有想象过的,半点没沾边。欧式古典与现代科技结合的时代于他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应接不暇的场景让他挪不开眼,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 此时此刻,站在充满了现代感的世界里,季然陡然油然而生了一股时代变幻莫测的无力感,他想起了曾经所处的年代里,见过木工们为了造一座两层酒楼劳作许多时日后,支起酒楼挂上牌匾时眼中的雀跃。 这是时代的局限,不,这是时代的眼泪。 季然和周齐阳都在惊讶,但显然两人关注的点截然不同,季然感慨两千年来的变化之大,而周齐阳则—— “这是造梦者……这……”周齐阳语气不稳,过度震惊半天才回过神来,两三步跑到葛洲身后喊道,“这张盲图你是从哪偷来的?!” 原本的寂静被他这么一声吼打破,季然吓了一跳,又听他继续说:“这是星国最先出世的第一张盲图!这是虫那家伙的第一个心血!怎么会在你这里?” 葛洲没吭声,看也没看他,继续往前走,倒是季然却突然一愣,意味不明地看向周齐阳。 周齐阳:“那家伙……!” 他话音一落,蹙眉愤恨地咬了咬唇,眼珠子飞快地转动,不太灵光的脑袋超负荷运转,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虫背叛了贫民窟投向了联盟,所以他的所有作品全被联盟收了吗?当时是你收存的吗?不……不对,虫叛变的时候你还没投联盟……啧,你俩都是叛徒,妈的。”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周齐阳没憋住,要是冷静一点的话他就不敢这么说了,但葛洲这次仿佛没听到一般,只一个劲往前走,不作任何回应。 季然脑袋瓜聪明,蕙质兰心,瞬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就都明白了。 他抬头看向面色平静毫无动摇的葛洲,坚毅的下颌线如一座陡峭锋利的冰川。 季然几欲张口,最后还是欲言又止,抿了抿唇,同后头得不到回答已经游走在跳脚边缘的周齐阳问道:“联盟是何物?” “别给我咬文嚼字拽文化!”周齐阳正烦着,无差别攻击,但嘴臭完还是回答,“联盟是什么?是最恶心的地方!” 当然回答也显得很臭。 “都是些为贵族卖命的走狗!” 季然摸了一把脸,擦掉周齐阳破口大骂喷到脸上的口水,对这个回答没发表意见,只默默记在心中,煞有介事地偷偷瞥了一眼葛洲,确认他没动怒后又好脾气地问:“那煞组织呢?” “煞!” 周齐阳刚刚还龇牙咧嘴的叫骂,闻言立刻收起所有表情,动作之快带着点滑稽,然而提到煞他又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变脸变的无比专业,让人难以将眼前这个面露陶醉向往痴迷的人和刚刚的“骂街”联想在一起。 “煞的宗旨就是崇尚自由,我们立志扳倒贵族和联盟解放贫民,带领大家走向最璀璨的光明!” 季然惊讶:“神情大变!” “骂谁呢?”周齐阳啧他一声,“什么大便?” 季然闭嘴,周齐阳没和他多计较,又挂上了一脸神往的表情。 如同被洗脑。 季然心中咯噔,默默凑近葛洲,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朝身后的周齐阳努了努下巴,不确定地和葛洲对视一眼。 葛洲神色淡淡,借季然扯着他的衣服松开了牵他的手,用力猛扯了一把铁链,立马将痴迷状态的周齐阳扯得人仰马翻,差点摔倒。 季然司空见惯了,他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只由着葛洲带路,反正他也知道这是他葛哥的东西。 葛洲真厉害。 季然那点对新世界的陌生感慢慢扩大,独自一人的孤独感越发扩散,驱使着他又捏紧了葛洲的衣袖,牢牢抓住。 该如何适应新世界?他该如何自处? 说起来,当时被爹允许外出时,看到外面的世界是如何心情来着?于好友们又是如何初次相识的呢? 过去太久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直到葛洲停下来,他还没能将这莫名肆虐的情绪收起来,低着头多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又默默倒退回他身边。 此处是一座玻璃栈道桥梁,将被峡谷分开的两边连接了起来,透明的玻璃底清晰地映出底下的模样,若是惧高者站上去,定是要腿软不已。 葛洲将小崽塞到他怀里:“看好他们,我很快过来。” 季然莫名有点惶恐,抓着葛洲袖子的手越发收紧,这种别扭的感觉让他自己也有点茫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我不想你走。” 葛洲查看了一下智脑又收起来,闻言静静看了他两眼,视线又移到一旁,道:“那我开车。” “……” 季然喉咙一梗,顺着看去旁边还真停着一辆四个轮子的车,比葛洲之前开的矮小一些。 莫名地,心里那点委屈竟意外地压下去不少,季然一时无语,只好道:“好的,葛哥。” 他的音调声线有着少年独有的清风,又添了一些温润。 葛洲单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待季然差异抬头时已经越过了他往车那边去。 季然恍然转身,下意识想摸上自己的额头,却后知后觉自己双手都没得空闲,又听葛洲的声音从他那高挺宽阔的后背传来。 “跟上。” “……好!” 阴霾一扫而空,季然欢天喜地地跟了上去。 开车过桥这本来没什么问题,只是这桥的代码当初在设计时太过于灵活了,承重计算定了好几个可能性。 葛洲原本打算自己过去,留季然这小子看着这一大一小,他深知周齐阳那点三脚猫根本不会是这个身负诸多秘密小鬼的对手,放他一个人很放心。 不过刚才季然的表情不太对劲,让他想起之前在盲图里他突然的攻击,好像也是在落寞失神之后出现的。 季然和小崽坐在后座,小崽这会不知为何闹地可凶了,不停叫唤“车车”。 这不就是在这里吗? 季然好说歹说,还是没能哄好小崽:“我们正是在车里,小崽你看,这不是车车么?” “呜呜!车车!” “小崽你要什么车车呢?” “车车!” “……” 周齐阳选择捂住耳朵坐在副驾,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啧。 葛洲被这俩小孩吵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在通过玻璃桥后停下了车,扭过身子身处骨节分明的大掌轻轻捏住小崽的小脸:“别逼我扇你。” 季然:“……”好吓人。 小崽哪里听的懂,见葛洲的靠近,反而甜甜地笑了,两只小手攀上葛洲强有力的手臂,笑的如一颗甜度超标的糖:“爸爸!” 葛洲手一顿:“……”下不去手。 小崽:“车车!” 车什么车!就该下死手。 葛洲拧了一把她的脸,用力不大半点印记也没留,单手提着她扔给了季然,季然唯唯诺诺的接过,生怕自己也被掐。 这手下去,怕是脸会烂。 “下车。” 车外仍旧是一片废墟,而头顶那个充满机械元素的球仿佛变大了一些。 季然多看了两眼,是他们靠近了一些,隐约能看到那上面错落有致地分布了好些格子窗口,不过不是面糊纸糊窗口,而是去方才那桥一般,是玻璃。 而近在眼前的是一座坍塌地只剩一层阁楼一般的平房,季然想不出它原来的模样构造,就见葛洲拖着铁链就往里走,他不再停留,也跟着进去。 里头的光景和外面天壤之别,里面处处进入是一片黑暗,在走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这倒是与之前在那张盲图里有点像是。 而豁然开朗的地方,却完全天壤之别。 简单。 太简单了。 好歹之前那张盲图放置芯片的地方虽然空旷,但是那偌大的空间和高度,之前还是有点废弃的神圣感。 而现在这里,仅仅是一间小小的房间,一张小床,四人进去便立刻显得偪仄了,难以迈开步子。 这倒是和外面的古典华丽的建筑有着格格不入了。 周齐阳显得很安静,但脑袋和眼珠子不停转来转去,看起来应该也是在打量观察。 “你们研究过虫的图?” 葛洲对这张图熟悉的程度实在太高,周齐阳问了一嘴,不过非常正常的没有得到回应。 周齐阳也不在意,他更像是边观察边自言自语:“这里有这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啧,想不起来,妈的,果然是上年纪了……” 葛洲继续往前走,直接穿过墙壁,季然已经有见过也不大惊小怪了,连忙跟着,在几人连续穿过好几个一模一样的房间时,又来到一条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生了锈的铁门。 季然偶尔回头听周齐阳的自言自语,这会又转回头,却在触及前方时顿住了脚步,一股凉气瞬间从脚底爬上了后背。 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女性,背对着他们缓慢地行走,身子略微前倾,双手身在前面,脚下尖锐的高跟鞋跟敲击着地面,带着回音游荡在整个逼促的走廊里。 轻微轮子转动的声音像是要攥住季然的呼吸。 他心跳几乎骤停,下意识抚上心头,感受根本早就没有心跳的心脏。 骇人的气息袭卷过来,季然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冷了。 他连忙朝葛洲靠近,身子整个几乎要黏在他的身上,害怕地将脑袋藏在葛洲的手臂后面。 这个女性,正是他那错觉般一闪而过见过的,穿着红裙的女性。
第17章 老相好?还我的孩子 === 葛洲已经对这小子黏糊的贴近有点习惯了,感受到他脑袋还往他胳膊后缩,说:“干什么?” 季然探出半个脑袋,又连忙举起手臂,以掌遮眼:“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在乎的是这个? “不是害怕?” “也有一点……” 季然道:“就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里居然又看见她了……” 又? 葛洲眉眼似刀,幽深的目光望着前面那个背对着的女人,论惊讶,他才该是惊讶的那一个。 毕竟这张盲图的制作者,却看到了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季然问道:“葛哥,这女子是何人?” “不知道。” “不知道?”季然讶异。 他通过对盲图的理解后,单方面先入为主认为作为盲图的主人葛洲,应当知晓出现在这里的一草一木。这位女子既会出现,定然是葛洲相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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