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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可能真的是小崽。 葛洲：“估计被……按照你的理解，可以说是附体了。” “附体？”季然问，“你是说身体是小崽，心灵不是？” “……可以这么理解。” 自从两人进来，“小崽”便坐在上面一动不动地俯视着两人，葛洲戒备地拉着季然小心翼翼地往前靠近。 突然，“小崽”失神一般的目光猛地聚焦，原本波澜不动如假人的身体也立刻绷紧，用一张稚嫩无比的脸庞坐着别扭的震惊表情。 “葛、葛洲！” “小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声音从高高的阶梯上传下来，回音荡了好几圈涟漪。 葛洲敛眉纹风不动，停下脚步望着“小崽”并不做声。 季然悄悄缩到他身后垫着脚尖说：“天呀，小崽好生无礼，竟不唤爹爹，直呼起葛哥你的姓名来。” 活像个半点没意识自我的挑拨者。 葛洲不动声色地打量，并没理会他。 “小崽”怒目而视，颇为嘲讽地笑道：“没想到你竟然会进入我的盲图，你也有今天啊，葛洲。” 这种类似的话周齐阳也说过，季然心里又有点失衡了，怎么大家似乎对葛哥都不甚友好，莫非……他望向葛洲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的手臂肌肉，还是决定相信大家对葛洲有误会。 葛洲：“你知道我？” 十几年前的盲图，且能知道他的人，应该不会多，可一时间也难以排查出究竟是谁。 “看样子也就过了十几年，怎么还谦虚上了？” “小崽”站起来，小小的人立在上面，脚丫子还用布包裹着。 “谁会不知道你啊？” 她露出一个憎恶的笑。 “伟大的机械大师，盲图创造者。” “虫。”
第12章 我也……早就死了 = 虫？ 季然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那几个现代词汇名称是他从未涉及过的，但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葛洲，见他一双眼微眯，分明散发出了危险的意味。 他只能想或许是被比作成了“虫”？但直觉告诉他不会这么简单。 葛洲却是又放松了警惕，不以为然地扯着季然上阶梯。 “十几年前的心理盲图，被埋在沙漠里多年。你，是第一批被端的‘试验者’吧。” 他无所谓的态度引得“小崽”更加愤怒，眼中全是凶光，龇牙咧嘴地想冲下来，但身体只是一动便停了住了。 “葛洲！你还敢提那三个字！” “我有什么不敢？” 季然不明白，积极提问：“试验者，是何意思？” ‘试验者’只是联盟给的一个漂亮名称，用来称呼早期私下制作交易盲图的抄袭者们。 葛洲大致解释了一句，季然就已经融会贯通了，毕竟不为人知的地下恶劣交易在什么时代都是存在的。 “呵，确实，没有虫不敢做的，连自己苦心孤诣的设计都能摧毁，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她恶狠狠地说道，“你隐藏的很好，想必至今已经没有人知道，联盟新秀葛洲就是那个流连于黑市的盲图发明者吧？” 这句话说的颠三倒四的，季然一时间没能听懂，但葛洲倒是明白了背后的意思。 这张盲图的制作者早已经死了，他的时间停止在了十几年前，而现在他们见到的不过是过去的残影。虽然双方能没有障碍的沟通，但背后不过是制作者注入芯片的思想。 所以他会说“联盟新秀”。 葛洲：“盲图不该存在，你也不该再存在了。” 死人终归是死人，独留这么一丝思想也不过是残念，半点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没有，那连灵魂都不算，只是一块没有温度的芯片。 “那他呢？” “小崽”指向后面的季然：“自他出现我便尝试检测了他的身份，但却意料之外地检测不到，他并不属于星国的人，他甚至不是人。而你呢葛洲，你如今这个模样又是什么？” 葛洲没有停下脚步，持续地往阶梯上走。 “你为什么不说话？” “小崽”恼怒地瞪他，想要冲下去，又想要阻止人上来，但最终还是在原地跺脚，像是被困在了高台之上：“你凭什么摧毁盲图！你凭什么！” 葛洲走到顶，低于五个台阶和她平视：“你怎么知道我是虫？” “我凭什么告诉你？！” “小崽”凶狠地啐了一声，下一刻就被葛洲猛地抓住了脖子，被突然袭来的气势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你、你要杀我，这个小女孩也会死！” 葛洲冷漠地看着她，仿佛并不把这一声威胁放在眼里，深深地看向那双圆润清澈的双眼，良久毫无预兆地松开了。 “你并不恨我。” 外表表现得再怎么嫉恶如仇，那双眼睛却丝毫没有憎恨，与之相反的是惊讶和……敬仰。 “小崽”一接触到新鲜空气立马止不住地咳了两声，可听他说完又是一愣，僵了两秒后蓦地抬起头来，欲盖弥彰地深深皱眉，瞪地更加凶了。 “你说什么？你还有脸说？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恨你摧毁了盲图！恨你把信仰丢了！” 她想要增强气势喊得越来越大声，唾沫星子溅得飞起，可说到最后却渐渐哑了音调：“恨！……为什么……” “他们都说虫背叛了自己，背叛了我们……盲图是贫民窟的信仰，是可以和联盟贵族谈判的资格……虫是我们的信仰……可是虫……” “可是……虫却将盲图卖给了联盟，借由联盟摧毁了盲图……” “小崽”小小的身体蹲下来，委屈又痛苦的小脸满是泪水，从按在脸上的指缝里流出来，声音颤抖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无能为力。 葛洲：“……” 贫民窟。 又是贫民窟，这个地点季然记得周齐阳也说过，想来这个地方一定跟葛洲有很深的渊源。 可周齐阳说葛洲害的他们百来人死亡，“小崽”又说葛洲出卖了自己出卖了贫民窟。 季然看向葛洲的侧脸，只见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曾经府上下人们偶尔会同他说一些有意思的话，就有提到过嘴唇薄的人心肠也冷。 但仅仅短时间的相处，季然却觉得葛洲不会是冷血的人。 毕竟若真是那样，那他就不会带着自己了。 既然对方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葛洲也不隐藏了，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虫的？” “小崽”泪流满面，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红得要命，望过来时里面满是绝望。 季然突然一顿，从这样的眼神中他似乎懂了，多少人也曾对他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对他如此仰望，猩红着眼又盼他死。 这个藏在“小崽”身体里的人，应该是将葛洲看作信仰般的存在。 “很不想承认，你曾经救过我。”她说，“我崇拜虫，也感谢你，于是我跟踪过你……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想起来我了。” 葛洲表情其实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原本冷厉的双眸微微颤动了一下，而这一点，没有被她错过。 “我很荣幸，居然还被你记得，不过你一定不知道我的姓名。我跟踪你的时候你就发现了我，却并没阻止我，你可能并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只是想要感谢你。然而某天在你被匆忙带走之后，我听到那些逗留在你家的联盟士兵们的交谈。” 曾经是有个瘦巴巴的小屁孩跟踪过他，葛洲记忆力超群，即使从头到尾不知道对方姓名，但依旧记得那个小男孩的存在。 “那些士兵真是劣等，都不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口气中是对那些士兵轻巧地将葛洲“出卖”的鄙视，“联盟真是垃圾。” 葛洲：“联盟垃不垃圾也由不得你来评判。” “你果然成了联盟的走狗！” “自然规律，瞬息万变，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葛洲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人拎了起来，一双小短腿在空中挣扎。任她龇牙咧嘴地尖叫，仍旧面不改色，“这个道理，难道现在还不懂吗？” “小崽”快要喘不过气，从嗓子眼里挤出话来：“把、把虫还给我！还给……我们！” “他死了。”葛洲说，“他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这句冰冷的话无疑粉碎了她所有的侥幸和希望，那些曾经如神明一样的信仰摇摇欲坠，一触即碎。 葛洲：“你也是。” 她再没挣扎，胡乱蹬地小腿和掐着葛洲手腕的双手放松垂直向下，一瞬间平静下来，那双之前还闪烁的双眸蓦然暗了，失去了所有的光亮。 分明还是小崽那圆溜溜的大眼睛，却让人觉得经历了痛彻心扉后的绝望。 季然心里一揪，差点没忍住从葛洲手中把人抱下来。 “我……我也是？”她的声音虚弱的要命，“对……对，我也是……我也死了，我也……是个死人。” 威严如山的葛洲毫无波动地用带着手套的手掌覆在她的后颈上，从中扯出了块小透明板。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小人，顺着松懈下来的桎梏滑落，最后跌倒在了地上。 一双死灰一般的双眼再也不能复燃，最后眼角划过一滴清泪，缓缓闭上了。 芯片取出，就成了不可回收的废旧物，储存在里头的那一点最后的思想也没了。 那人的名字自始自终都不得而知，不曾留下，就这么从这片大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如同一粒不起眼的沙。 死人会去该去的地方。 但那个地方又是哪里呢？ 季然也不知道。 他虽然死人，却也从未触及过那个地方，他本也不再属于这片土地，却被迫留下。 世界很大，却再无他的归宿。 还来不及唏嘘，葛洲便将昏迷的小崽抱起转身下阶梯，季然连忙跟上去：“为何要说那些话？” 葛洲回身看他，本来就凛厉的目光更加冷，灰青色的皮肤，下颚缠绕着的死死血管显得有些无情，周身仿佛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季然：“为何骗他？” 葛洲：“骗他什么？”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话无非是变相地告知予他，你承认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莫须有的罪名？” “对、对。” 葛洲平静地看向他：“我的确将盲图卖给了联盟，也的确出卖了贫民窟，这没有假。” 季然一愣，但下一刻他又冷静下来，没被这等惊世骇俗的话吓到：“有原因的，对吧？” 葛洲默默注视了他几秒，不得不说这个少年确实不错，沉着机敏，善于思考，若以前能遇到这么一个好苗子部下，他一定会好好教导用心培养。 这张盲图的机关可以说是最低等，没有任何技术可言，所以自进入核心领域他便放松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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