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嗯,啊,易昀,你,喜欢,喜欢,我吗?”
插间的床吱吱呀呀响,晃得没什么频率,少年青涩的嗓音像初秋的风,稚嫩中夹带秋雨潮湿的黏腻,断断续续。
身下的人儿微微皱眉,像是在忍耐什么,雪白的脸泛起红晕,嫣红的唇吐出灼热气息,纤长的脖颈喉结轻颤,不停地问“喜欢我吗?”
易昀很难拒绝易望舒。三个月前他想拆机,易望舒勾引他,他下不去手;现在他不给承诺,易望舒故技重施,易昀一遍遍地做着喜欢他的事儿,喜欢他的澄澈,喜欢他纤弱的身体,喜欢他的黏黏腻腻……却绝口不提喜欢。
若这“喜欢”留在易望舒的中枢,换掉心脏的他就会按照“喜欢”的命令来与易昀相处。一想到没有感情的空壳要伪装成喜欢自己,易昀心如刀绞。
易昀频率快了些,易望舒声音断了线。
床头伸出条纤细手臂,白嫩的五指紧紧抓着床沿儿,指甲弯曲成弓形,狠狠嵌入床单。骨节分明的手指忽然松了下,复又拉扯床铺在床上拖出条印子。两只手臂被身后的人摆成直立状,粉嫩的爪子狠挠床单。那手臂晃呀晃摇呀摇,摇摇晃晃立好久,终于立不住。
手臂被扔到床下,颤颤巍巍的,粉拳紧握,片刻后又稍稍舒展,最后手掌摊开跟随虚弱无力的小臂,搭着床沿儿一下下摆来摆去。
“易,易昀……”易望舒叫他名字,声音很无力。
易昀对他疯狂地汲取,祈求此刻欢愉能无线延长,喜欢不止朝夕,恨不得揉进身体,再不分离。
易望舒脆弱的心脏承受不住,脸色由潮红转冷白,手指无力地攀附易昀脖颈,留下抓痕。
易昀见状动作放缓,易望舒抱住他的脖颈索吻,有气无力硬撑道:“没事儿,我受的住。”
我想尽可能地满足你。我可以接纳你的疯,容忍你的不可以理喻,承载你的一切欲望,因为我喜欢你。
易昀终究还是不忍心,温柔地吻吻易望舒的额头,给他揶揶空调被角,低声道:“睡会儿吧,睡醒就下班了。”
易望舒闭着眼睛给他一拳,嘟囔着“真快”。
易昀笑笑系上衬衫纽扣,出插间后又是一丝不苟的样子。若不是脖颈多出的两道抓痕,还以为他只是进插间去办公。
办公桌面整洁有序,易昀按掉亮着的终端屏幕,调用手腕终端输入道指令,屏幕重新亮起。
AI狂人在系统架构顶端敲下第一行代码:Destiny。
终端数据闪烁,易昀同时开启上百道程序,诸多算法罗列在空中,湛蓝的投影围绕包裹AI狂人。易昀的手指在几个终端投影中穿梭,眼睛紧紧盯着跳动的数据,仿佛在搜寻信息。指关节在桌前的屏幕上敲击代码,算法跟随他的输入飞舞,频率与节奏都恰到好处。
易昀天生就是做这个的。AI是他的专属领域,程序令他着迷,算法的指向因未知而充满新奇,无时无刻搔动他疯狂的求知欲。伫立于无数终端蓝光中的易昀仿若与数据融为一体。
没人比他更了解Arch,没人比他更渴求系统。
自T国回来后,易昀导出“窃取”的系统,自己留一份发给Doris一份,删掉部分核心数据转给梁勤山一份。易昀对梁勤山一直有所保留,因为他不清楚梁勤山目的。这段时间二人关系僵持,不到万不得已,易昀不会挑明立场,将梁勤山放在对立面,因为这对手实在可怕。
在见到T国系统前,易昀本想自己开发系统,因此在游轮走访数十名各个领域的专家。当时心中已经有了系统架构雏形,令他惊奇的是,T国系统架构趋于完善,与他的设想的架构重合度高达90%。
开发个不太难的网络游戏都要建立项目组,少则数十名多则上百名程序员日以继日地敲几个月代码,建立庞杂的系统架构相当于做上万个游戏,工程量之大绝非朝夕。
并且有个核心问题,程序员只是开发程序、敲代码,顶层的系统架构逻辑,是谁设计的?
设计系统架构的工程师要同时悉知AI的各个领域,并且要考虑机体体兼容等生物基因问题。系统架构非常庞杂,设计师不仅设计出,还成功做出这架子,足以说明他是AI行业的顶级翘楚。
T国沉船设计师没留下蛛丝马迹,全身而退,想必是个心思极为缜密的人。
是谁为T国设计的系统?
易昀看着满屏系统架构对敌人的敬畏之意油然而生。
若不是你,我要多费很多力。
但既然你能设计出系统架构,为什么不让程序员继续开发,反倒让T国冒险来挟持我们?
易昀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程序员无法开发。
刚开始易昀以为系统架构已经趋于完善,要做的就是填补各个分支领域,并且使他们能有效地串联、并联工作。就好比T国造了个衣柜,他需要向衣柜里面填满各个季节的衣服,保证每个季节都有适配的衣物。
但随着这1月的持续深入,易昀逐渐察觉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简单。
易昀敲了许久代码眼看快下班,肚子叫了声,才想起午饭没吃。
在他关掉终端,正准备进插间叫易望舒时,徐远来了。
门禁开,徐远慌忙冲进来,急三火四地问:“Esun,看新闻了吗,《AI说法》。”
“没。”
徐远火急火燎地点开终端投影,屏幕中出现梅钨丝油腻可憎的脸——
“据知情人士透露,LapinoAI从业者易昀学术论文涉嫌抄袭。以下是涉嫌抄袭的部分段落调色盘……”
屏幕中间出现大量易昀的论文与某论文的调色盘比对,乍眼一看红色部分文字重合率很高。
“起先我台记者认为Lapino不会将抄袭的学术论点发表在期刊,为此特意向Lapino求证,结果出乎意料……”
镜头一转,切到某个露出半截袖子的男人,他说话声音明显是经过处理刻意掩盖真实声线:
“Esun的文章并不构成抄袭,部分重合的段落也是常规表述手法。但是近期的论文明显有个共同的问题——AI代写。”
AI代写论文在人们的印象中似乎只存在于10年前的学生时期,大学毕业实在写不出论文,参考chat-GPT,边写边改还要避免被查重机器抓。现在的AI查重器已经非常完善,AI代写论文检测率高达98%,没人会拿自己的毕业论文开玩笑。所以现在大学生都不用的东西,Lapino顶级AI从业者用?这太离谱。
镜头中的所谓“Lapino发言人”将易昀的论文输入AI查重器中,系统显示重复率0.02%。
梅钨丝与他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这重复率0.02%显然不是AI代写呀。”
“别急。”发言人在查重器中输入一段程序,易昀认出那是Arch语言逻辑程序。
常规说话逻辑是“因为……”“所以……”,但有人不习惯这样说话,偏要说“是因为……”“之所以……”或者没有“因为”只用“所以”。这些都是人类的说话行为,有些人就是喜欢用倒装句,有些人就是表述不清逻辑。
但AI不是,Arch不是。
Arch的逻辑链,是易昀敲进去的,语法不存在错误,承启转折都要有固定的方式。
易昀这1月一直在开发新系统,鲜少时间顾及论文、课题。但是所有论文的思路逻辑、核心架构,所有论点都是他的科研成果,易望舒只不过是按照他的想法整理,按照期刊的要求撰写而已。
即便易望舒换了很多种表述方式,即便他写论文在刻意模仿易昀,即便他能逃开普通AI查重器的狙击,但是易望舒是AI,脱离不了Arch。
查重器显示检测结果,发言人应该是早已检测过对结果毫不意外,摄像人员不禁倒吸口气,在梅钨丝夸张的惊呼声,屏幕切到查重器上的比对数值——
重合度97%。
AI代写石锤无疑。
霎时,易昀终端无数进线涌入,他给安雪发了条“别担心”,关掉终端。
徐远愣愣地看向好友,比起沉稳的易昀,他似乎更着急,手足无措道:“Esun,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刚开始以‘抄袭’为噱头引起关注,标题都是这个!之后又换概念说是AI代写,但是AI说话都说不明白,他能代写论文么,这不是开玩笑么,他们的查重器肯定有问题!”
易望舒推开插间,淡淡道:“你说谁话说不明白?”
徐远见他脖颈吻痕未消,饶是再迟钝也反映过来:“你,你,你们……”不仅搞上了,还在白天搞,在办公室搞,真刺激!
“查重器没问题,是AI写的,但不是代写。”易昀淡淡道,“他们的确是针对我,私仇,蓄意。”
“这新闻才发布1小时,播放量已经过千万了。《AI说法》这娘们坏的很,之前Lapino前辈被她说论文造假没能退休!”徐远明知舆论压力很大,却义无反顾地选择站在易昀身边而不是急于划清界限,因为易昀是他朋友。
皇帝不急太监急,徐远替易昀急的额头全是汗,不安地在房内踱步:“Esun,这可怎么办啊!”
易昀看向易望舒,徐远以为好友色令智昏这时候还要眉目传情,愤恨地跑到他俩中间:“别看了别看了,刚搞完还看什么看,现在正事儿要紧!”
易昀走到易望舒面前,替他把衬衫扣子系好,挡住斑驳红痕。二人仅需一个对视,便能知悉对方所想。
顶级AI淡淡道:“让他们闹。”动静越大、破绽越多、死得越惨。
易昀摘掉他的项圈。红线似触手奔涌而出,易望舒眸中红光闪动,无数红线肆意蔓延。
瘦削的人儿靠在易昀怀里,嗓音微哑,目光狠厉:“奉陪到底。”
第67章 2033年9月18日《AI说法》头条:AI代写——AI从业者以身试法,配图是易昀上月答记者问时的照片。彼时他对梅钨丝的偷换概念厌恶,神情轻蔑。用这照片放头条,藐视的不是梅钨丝,而是法律。
一样的偷换概念,熟悉的操作手法,令人发指的泼脏水方式,想必头条的撰稿人是梅钨丝。
小肚鸡肠的记者记恨易昀让她下不来台,联合其他媒介一连策划多个颇具引流效果的标题。
《AI视界》:AI狂人造不出AI,能造出论文?——显然不能。
《今日娱乐》:发言人指控sun抄袭,sun说:我这是借,怎么叫抄?发言人说:你就是抄,我有证据,sun无奈:是窃,不是抄。
“借”和“窃”都不是抄?关注《今日娱乐》实时跟踪报道sun的最新狡辩——
《小lin说AI》:本lin之前就不太看好Esun,下图是我在两年前于Esun发表的电子期刊下的评价,当时因为这条评价被好多水军骂,气得我差点儿退网。不过好在我坚持下来了,恶人做事上天都会惩罚,我就说嘛他论文中语句不通顺,强烈的割裂感,是由AI代写造成的。连AI都造不出的人能写出来什么论文,说不定B大学位也是造假的!@B大,恳请严查!
……
在梅钨丝与“发言人”的精心策划下,铺天盖地的舆论纷涌而至。
易昀的终端一直没开启,该吃吃该睡睡该做做,这两天什么都没耽搁。失联状态将外界干扰完全屏蔽,易昀全神贯注地投入开发新系统,效率提升许多。
他本就是座孤岛,常年与外界隔离,舆论影响不到他,能影响他的只有易望舒。易昀会为他的身体状况担忧,夜不能寐、食不下咽,短短一月体重降了5kg。
易昀答应过母亲,会好好照顾自己,坚持锻炼合理饮食,体重几乎10年没变过。
习惯养成非朝夕能改,易昀也想好好吃饭,但他真的吃不下。倘若有了新系统,情感与算法独立存储,情感不会影响算法判断,系统不会崩盘,易昀就不用删除关于他的记忆。
他们共同的回忆。
若没有新系统,易昀会将影响算法判断的自己删掉,易望舒的程序积累多少,他就要删多少。就像给终端清缓存,清除了才有空间有算力。
久而久之,两个人的回忆,只有他能全部记起。
爱着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回忆一些不存在的记忆,余生独守空寂。
每每想到这里,易昀的心就会拧在一起。
媒体的标题党们为引流不择手段,吃瓜群众盲目跟风。易昀关了终端不受影响,易望舒却是一字不落地挨条看,媒体发多少他看多少。
认证过的官方媒体还好,他们怕发表不实言论被起诉,只能用标题引流;未经认证的自媒体却是什么话都说,刻意歪曲事实,言辞尖锐刻薄。
键盘侠们躲在终端后,在网络重拳出击。他们没看易昀的论文,因为看不懂,仅凭花里胡哨的带有引导意味的调色盘,空口鉴抄。他们不去深究事情真相,用大量时间造谣、污蔑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人,只为博取流量。键盘侠们在现实中一定是非常无能的人,所以在网络发泄情绪。
几个特别有主观论点的博主,说自己不挂车不带货不盈利,抨击易昀只是为“伸张正义”。易望舒通过IP、常用登陆地、历史检索、浏览记录等信息准确地捕捉到这些人三次元身份,多为无业游民或电子厂打工仔。现实中的小透明因常年被人忽视,选择尖锐的方式在网络引起注意,抨击易昀只是想给自己找些存在感而已。
网友们自发成立了10年的“易昀粉丝团”仅用1天时间解散,团主发表声明:认人不清,青春错付;经常画易昀同人的画手,因受不了个人号下满屏恶毒评论,删掉上千张画作;还有些B大的学生在Lapino论坛留言:曾以Esun学长为骄傲,没想到是B大之耻……
媒介为流量、KOL为利益、小透明为刷存在感,盲目跟风的吃瓜群众都是墙头草……天之骄子陨落,墙倒众人推。没有人关心事情真相,又或者关心事情真相的人不敢在此时发表言论遭受全世界的抨击。
流量是杠杆,能将易昀捧到云端,也能将他打入深渊。
易望舒将所有的刻意滋事者存在中枢,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算法建立庞杂的关系网,分析这些人背后的关系。易望舒不仅要在网络上维护易昀,还要让这些键盘侠在现实曝马,要玩就玩狠的、玩大的。既然这么喜欢流量、喜欢成为焦点,喜欢八卦,我成全你们。
抨击易昀的人越多,关系网就越清晰,互联网有记忆,即便清除也会被算法挖出来一并分析。
梅钨丝的那点儿破烂私事儿足够她下半辈子蹲局子,易望舒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在等“发言人”这条大鱼。
Lapino虽然对员工算不上好,但也不会胳膊肘向外拐,Lapino最在意的就是公众形象、公信力,让发言人公开出面这事儿不符合逻辑,但发言人又明确表示出自Lapino,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发言人自愿配合梅钨丝。
Arch
{查找Lapino内:与易昀有过节,熟知Arch,能读懂易昀论文,与易昀有经济或其它冲突的……
Print 梁勤山20%,白赱80%;
}
Algorithm=白赱
又是这不要脸的老东西!
怪不得前几天虚情假意地在食堂与易昀套近乎,还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无能的老派AI从业者,对新生代嫉妒到恨不得摧毁,扭曲阴暗的心理真是可怕的要命。
易望舒黑进白赱终端,老东西在举证后鲜少与梅钨丝联系。白赱此前夜里折磨S66,白天又披上层老学究的皮。他怕S66心生反骨,周末连上S66的红线周一就拆了,因为Lapino不允许工程师控纵AI。而AI的红线是从轴芯抽出的,只能连一次,拆掉时的痛楚无异于剜心。
白赱为一己私欲肆意地践踏S66,他胆小谨慎的做事风格对外隐藏的滴水不漏。易望舒找遍白赱的关系网,没查到能扳倒他的直接证据,所以只能按兵不动,让他着急露出尾巴。
“AI代写”报道发出的当天,易望舒就将白赱与媒体联系的证据匿名发到周芸终端,Lapino比起事情真相更在意自己的社会公信力,这几天没约谈易昀倒是约谈了白赱。自己挖坑埋自己,反观仇家很逍遥,白赱这丧心病狂的红眼病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易望舒有预感,白赱快坚持不住了。
一头驴子无论走多远,回来时都不会变成一匹马。(1)
易昀的面部轮廓本就锋利,瘦下的体重使得眉骨凸起眼眶凹陷,英俊的脸变得更加立体。
易望舒以为易昀因舆论神伤,心疼地捧着他的脸,小猫似的伸舌头舔他鼻尖儿:“别管那些不会说人话的。”
易昀被舔的有点儿痒,抱住他亲了亲,说:“没管他们。”只管你。
旁人看不出易昀的变化,易望舒看得出,他自出厂后就无时不刻地观察易昀,分析易昀微表情,揣摩他的情绪。易昀瘦了,虽然还是很帅,但是易望舒不想易昀受委屈。
“再等等,狐狸尾巴快露出来了。贼鼠一窝,我要将他们连锅端!”易望舒像易昀摸他头那样,摸易昀的头,目光由狠厉变柔和,鼓着腮帮子安慰道,“乖,不生气,我宠你。”
易昀被他气笑,无奈道:“小孩子不要学大人说话。”
易望舒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嘟着嘴说:“我真的可以保护你!”
“哈哈!”
“不许笑!”
易昀收笑,目光缱绻道:“好,你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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