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殊和张浩宇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郑圆。 事实证明,这人是真傻了。 很快便有医生进来给郑圆做检查,得出的结论就是暂时性思维混乱及胡言乱语综合症。乍一听挺吓人的,不过好在前面还有个“暂时性”,医生推断这是吸入毒雾的副作用,和睡懵了差不多,治疗方式也很简单,直接当头泼一盆冷水,让他冷静半个小时就好了。 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士,优雅且彪悍,抬手一盆水泼了过去,郑圆人都懵了,湿淋淋的坐在病床上,呆呆地看着墙壁。 过了会儿,他身体一抖,打了个喷嚏,眼神变得清明起来,“这里是…医疗室?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目光落在陈殊身上,惊喜道:“哎呀,你也来了。” 陈殊鼓了鼓掌,“真是妙手回春啊,大夫。” 郑圆现在除了有点儿感冒之外,身体已然恢复健康,张浩宇也不跟他客气,扑过来直接和他打成一团——物理意义上的打成一团。 陈殊默默的走出了病房,并贴心的关上了门,然后便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的打闹声,飞快的跑走了。 他回到房间,发现西瑞尔和贝克都不见了。陈殊问了问隔壁房间的人,才知道贝克被一群小孩子带去广场上玩了,而西瑞尔则离开酒店,往更高处的雪山崖壁走去了。 那人还挺担心的,“我看他穿得挺单薄的,外面那么冷,你赶紧把他找回来吧。” “没事的,他那人跟我一样,特别抗冻。” 陈殊走出酒店,沿着山路慢慢的向上爬,越过太阳能发电厂之后,陈殊远远的便看到一个高大修长的人影站在断崖边上。 西瑞尔站的地方离崖边很近,他穿着一件古典丝绸衬衣,下摆束在西裤里,冷风掠过他银白色的发丝,吹起他的衣襟,那萧索凄凉的气氛让陈殊觉得下一秒这人就要跳崖自尽了。 他快步走过去,与西瑞尔并肩站着,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这个冰雪世界,只觉得满目苍白,云蒸雾涌,起伏的冰川如同一条雪龙穿行过大地,高耸的雪峰几乎与天空的颜色融合在一起。这样雄浑壮阔的景色能让人最彻底的感受到世界的浩大,自己则渺小成了一粒尘埃。 气温很低,空气中的水分仿佛都要凝结成冰晶,陈殊呼吸间带着白雾,他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很快就觉得雪光刺眼,于是回过头来看西瑞尔。 原谅他是个粗人,不会欣赏大自然的美景,对陈殊来说,美人比雪山更好看。 陈殊问:“你在看什么呢?” 西瑞尔笑了笑,“我在观察那些裂缝。” “裂缝?雪山里也有裂缝吗?” “雪山没有,但是城里有,隔壁城市也有。” 陈殊惊讶极了,“你这视力跟天文望远镜有一拼了,别的城市都能看见,你观察半天了,看出什么来了?” 西瑞尔温和的看了他一眼,眸中充满了爱意,“裂缝里的通道在慢慢收缩,这对人类来说是个好消息。” 陈殊愣了下,这样重磅消息被西瑞尔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来,以至于他第一时间没能理解,“收缩…那是什么意思?” 西瑞尔很有耐心的给他解释:“我之前给你讲过,裂缝是连接人间和深渊的通道,这个通道现在正在慢慢塌缩,大概再过十年,通道就会关闭,大部分怪物都会选择在通道完全闭合之前返回深渊,也就是说只要能撑过十年,人类还是可以慢慢发展回来的。” 陈殊惊喜,“真的吗?!” 十年听起来很漫长,但这至少是一个盼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希望。有了这个期限,人类才不会灭绝,仍然还有未来。 西瑞尔说的没错,这对人类来说真的是一个好消息。 此时陈殊并没有注意到,西瑞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说“你们人类”,而是省略了前面两个字。 陈殊在惊喜之后,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西瑞尔也属于深渊,那么在十年后,他也要走吗? 那毕竟是他的故乡,陈殊知道西瑞尔爱他,但是他真的会为了自己,完全抛却自己的故乡,留在人间吗? 陈殊忽然觉得很难受,这个裂缝关闭之后,可能几千几万年都不会再打开,如果西瑞尔为他留在人世间,那么等他百年之后,西瑞尔就要一个人孤独的活在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上。如果结局真是如此,陈殊宁愿十年后西瑞尔把他丢下,回深渊去,至少那里是属于他的地方。 陈殊一言不发的望着西瑞尔,忽然扑过去抱住了他,把脸埋在对方的肩膀上,努力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心跳。 他这么主动实在是很少见,西瑞尔微微一怔,随后便伸出手臂,环抱住他的后背和腰肢,柔声问道:“宝贝,怎么了?感觉冷吗?” “不冷,我就是…”陈殊眼睛望着西瑞尔背后白茫茫的雪山,有些悲伤,“…我想接吻。” 西瑞尔忍俊不禁,“当然可以了,这种事根本不用问我,直接亲就可以了,你想亲哪里?” 陈殊仰起头,主动吻住了对方的嘴。 他故意咬着西瑞尔的唇瓣,因为他喜欢看到每次接吻之后,那淡色的嘴唇变得艳红的样子。 西瑞尔虽然是上面的那个,但每次情事之后他总是变得非常魅惑,眉眼之间都带着风情。陈殊喜欢看,但很可惜的是,每次情事到了尾声,陈殊的神志都不太清醒了,心里一直在骂人,很难去认真欣赏他的美色。 西瑞尔轻笑一声,反客为主,将舌尖探入对方湿热的口腔,缠绵的亲吻着他。 就在他快要把手伸进陈殊衣服里时,下面忽然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人。 那人挥着手大声叫着,“哎,新来的那俩,赶紧回来,出事了!你们带的那条狗把人给咬了!”
第六十三章 贝克已经看透了一切 那人的喊话顺着冷风飘过来的时候,陈殊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说句不好听的,陈殊觉得自己咬人的可能性都比贝克要大。贝克那么乖,那么聪明,说它是家里的顶梁柱都不为过,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咬人。 但是再一想,他虽然已经把贝克当成了家人,但小狗再可爱也是动物,可能会不自觉的暴露野性,伤到别人。陈殊记得贝克是跟着小孩去玩了,那么很有可能被咬伤的就是小孩。 陈殊火急火燎的顺着山路往下走,回到避难所一看,果然贝克咬的是个孩子。 那小男孩看着才十一、二岁,穿着一件蓝色的厚毛衣,坐在病床上嚎啕大哭,满脸都是眼泪。他左边的袖子被挽了上去,白白嫩嫩的小胳膊上缠着纱布,还透着血色。 而贝克这只罪魁祸狗就蹲在门边,昂首挺胸,两只大耳朵高高竖着,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 平时贝克闯了祸,知道自己要挨骂的时候,总是耷拉着耳朵,垂着脑袋,鬼精鬼精的小眼神还一直躲闪,但它现在这副样子,明显就是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甚至还觉得自己立了功。 旁边的护士低声跟陈殊讲了几句话,陈殊才知道这男孩叫做小峰,父母在逃亡途中就死了,现在避难所里唯一的亲人就是他的舅妈。 陈殊叹了口气,他很不擅长应付小孩,只能在小峰面前蹲下身,笨拙的哄道:“好了,别哭了,叔叔跟你道歉,是叔叔没教好小狗,你要不要吃巧克力,叔叔那里有。” 但是小峰只顾着哭,根本不听他说话。 陈殊也没办法了,回过头用眼神求助西瑞尔。 西瑞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无声的表示:别看我,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把整个避难所扬了,一劳永逸。 陈殊:“……” 眼前这件麻烦事还真不能让西瑞尔插手,这人就是个典型的唯我独尊的暴君,他可不管谁对谁错,也不讲道理,反正他看谁不顺眼,谁就得死。 正纠结着,一位身穿棉服、烫着一头卷发的中年妇女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一屁股坐在病床上,搂住小峰就开始哭。 “哎呦,我这苦命的大侄子啊,爹妈都没了,好不容易逃到山上来,还要被一只畜生欺负,还有没有天理了啊!老天爷啊!” 她哭喊的声音把孩子的哭声都盖过去了,也不知道小峰是被吓到了,还是因为舅妈来给他撑腰了,哭得愈发大声,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舅妈哭了两嗓子之后,忽然抓起病床旁边的金属输液架,劈头盖脸的向贝克砸去,嘴里还恨恨的骂着,“我打死你这只畜生,我剥了你的皮吃狗肉!你敢咬我家大侄子,我弄死你!” 贝克被吓得背起耳朵,呜呜直叫,飞快的躲到了陈殊身后。 陈殊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输液架抢了过来,用力扔到一边。他正色道:“你先冷静一点,我的狗咬了人,我向你们赔礼道歉,你们想要什么赔偿我都可以给,但是只有一点,贝克对我来说很重要,请不要伤害他。” 他稍微顿了一下,“而且贝克一向很乖,我不觉得它会毫无理由的咬人。” 舅妈怒目圆睁,气得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诬赖我们家孩子吗?!我家大侄子平时特别听话,他还能故意招惹你的狗吗?!” 小峰也哭得撕心裂肺,尖叫着,“我没有!我都没有碰它!” 陈殊刚想说话,忽然门口传来一个沉着的声音,“他们一直在广场上玩,那里有监控,去看看录像,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陈殊回头一看,见队长和郑圆不知何时已经来了,队长显然是已经摸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脸色很平静。 舅妈表情变了变,“查就查,谁怕谁啊,要真是这只畜生无缘无故的咬人,我非得弄死它不可!” “那么正好,我已经把录像拿来了。”队长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U盘,郑圆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到桌上,把U盘插进去,点开了那个时间段的录像。 病房里所有人都盯着那方方正正的屏幕,监控显示,一开始贝克开开心心的和小孩们玩气球,尾巴摇得跟朵花似的,旁边的小孩子也哈哈大笑着。 过了会儿,他们又围着贝克,轻轻摸着它的脑袋和爪子,贝克乖乖的蹲在那儿吐着舌头傻乐。 很快小峰出现在画面中,他先是盯着贝克看了一会儿,又捡起地上的小石子砸它。不过贝克正在享受孩子们的抚摸,并没有理会。 然后小峰竟然冲过去,抬起脚用力踩住了贝克的尾巴。 贝克疼得大叫一声,猛地跳了起来,回头看见小峰,直接把他扑倒在地,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 录像到这里就结束了,舅妈脸色讪讪的,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队长严肃道:“避难所的规则之一,不能招惹是非,就算小孩也要遵守规矩,如果你觉得这录像不可信,我可以把当时一起玩的孩子们都叫过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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