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是言晏拍的傅百川家里那个糖盒。 余庆扫了一眼图片,浑身都僵住了,半晌,才脸色难看地冷笑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没想到是一个破铁盒子。怎么,你东西丢了要到我这里来找啊?” 言晏笑容不变:“怎么了,前辈不认识这个盒子吗?” 余庆冷笑:“我为什么要认识这个盒子?” 言晏道:“可能前辈您贵人多忘事,这个盒子是您十几年前亲手送出去的,你不记得了吗?” 余庆沉默着。 言晏示意他看坐在那里喝茶吃瓜的傅百川: “前辈您记不记得,您外出游历的时候帮一个天生通灵、整夜啼哭的小孩封过灵眼,还给了他一盒糖。那盒糖就是用这个盒子装着的。” 傅百川笑得没心没肺:“是啊,大师,您封的可好了,言哥费了老大劲才把那个口又锤通。” 余庆:“……” 这怕不是锤傻了。 余庆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很镇定地点了点头,脸上的阴霾全部消失不见了: “哈哈哈,记得记得,那个小娃娃当时瘦小得跟个猴子一样,还哭得到处抹鼻涕,没想到现在长得这么高了啊。” 他把言晏的手机息屏,放在桌子上用中指和食指的指尖给言晏推了回去,脸上慈祥的笑意不达眼底: “但是也不怪我认不出来,一个随手塞给孩子糖盒子,你还能指望我记多少年?” 他转头看着言晏,笑容看起来莫名有些阴冷:“问这个做什么,是这个盒子出了什么问题吗?” 他姿态有些松弛地靠着椅背:“要是跟我说昨天吃这里面的糖吃坏肚子了,我可不负任何责任。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糖,都是会过期的。” 傅百川:“不是糖的问题,是前几天我们在鞍……” “我们在安置新家的时候发现这个糖盒子上的花纹很有意思。” 言晏抢过傅百川的话头:“又从傅叔叔口中听说了这个糖盒子是前辈您所赠,就想来请教一下这个糖盒子上的花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学无止境嘛,晚辈只是想来跟前辈讨教一下,现在看来只是误会一场。” 余庆喝了一口茶:“那看来是要让小友白跑一趟了,只是一个误会。” 言晏站起身来:“那前辈,我临走之前可不可以祭拜一下余霁前辈,久仰余霁前辈当年……” “啪嚓!” 听到“余霁”这两个字,余庆登时就变了脸,将手中的茶盏砸碎在言晏脚下,沉声道:“言晏,你是要揭我的伤疤吗?” 茶水溅湿了言晏的鞋面和裤脚。 傅百川皱着眉也站了起来。 没等傅百川开口,言晏便平静道: “是晚辈冒昧了。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和他就先走了,今天多有打扰。” 余庆冷着脸道:“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临出门前,言晏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那个紧闭的铁门最后一眼。 * 月里道观的门在他们身后紧锁。 言晏和傅百川一路都没有说话,到了车上傅百川才笃定地开口: “这个叫余庆的绝对有问题。” 言晏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闻言懒懒道:“这么快就学聪明了?”
第49章 傅百川有些难为情:“你截住我的话头的时候我就反应过来了。” “余庆明显有问题, 但是如果他咬死了什么都不说、非得装傻充愣到底的话,我们也什么办法都没有。” “我刚刚如果把咱们的见闻和鞍山的事情告诉他,反而是被他套了话, 偷鸡不成蚀把米, 对咱们没有一点好处,连掌握在手里的底牌都直接扔给他看了。” 傅百川说着, 有些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都怪我说话不经大脑,差点坏了咱们的事。” 言晏一笑:“没事,你从小家庭环境简单,小半辈子都顺风顺水的,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也正常。” 傅百川摇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带着我处理公司的业务,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手段我见得多了,倒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天真烂漫。” 言晏随口呛他:“那刚刚你那丰富的从业经历怎么失效了?别跟我说你就是单纯地脑抽了一下。” 傅百川偏过头, 垂眼看着半边身子沐浴在柔和日光里的言晏: “因为他吼你, 我有些生气, 就……” 关心则乱了。 后边四个字傅百川没有说出口,言晏却瞬间懂了他的意思,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些, 却没有再说话。 傅百川启动车子往回走,突然想起了什么,跟言晏道: “对了,你有没有注意到走廊尽头有一扇被铁链锁住的门?我闻见里面有香火味儿。虽然不是饲养小鬼用的特殊香烛,而是祭拜用的普通香烛,但是显得更奇怪了。” “如果是要祭祀的话, 为什么要拿铁链锁得那么紧?而且我总觉得余庆好像很不乐意我们盯着那扇门看……” 言晏:“我也注意到了。” 他垂眸沉思道:“我去的时候跟你一样注意到了,余庆为了让我们少在那里停留一会儿, 还特意加快了脚步,甚至出门的时候已经发了那么大的火,为了防止我们绕到那扇门旁边,还是执意亲自送我们出来了。” 言晏问道:“你还记得他发火的原因吗?” 傅百川:“记得,你说要去祭拜余霁他就生气了,余霁是他夭折的爱子,生气似乎也正常……” 言晏摇头:“不正常。” “爱子夭折不愿意被他人提起正常,但是既然这么爱孩子,为什么要把孩子的牌位从家祠里面移出来、专门锁起来供奉、不让别人看呢?” 傅百川一怔:“你是说那扇锁起来的门里,是余霁的牌位?” 言晏:“八九不离十。前两年师父帮助余庆重修过余家的家祠,好像是一场大暴雨之后,一棵大树被雷劈到,直接砸在了余家的家祠上。” “回去之后我师父就跟我说感觉很奇怪,他没有在余家家祠里面看见余霁,原来以为是早夭的小孩不吉利不能入家祠,但是他又在那里看到了夭折的时候年龄比余霁还小的余家旁支的孩子。” “起先我看见那扇锁着的门时,这是把那件事跟这件事联系到了一起,并没有往深了想。” “但是提起糖盒子和你的年龄的时候,我突然就想起来,余庆一个中年男人出去,为什么会随身带着小孩子爱吃的糖?” “加上他外出游历遇见你时的时间节点是余霁刚刚夭折没多久,所以我就怀疑,那个糖盒子是他随身带着的余霁的遗物,看见你哭到时候拳拳爱子之心被唤醒,就把盒子给了你。” “我就试探性地提了一句,他那样大发雷霆,很有可能就是我猜对了,他不顾及颜面冲我发火也要慌张地把这件事遮掩过去。” 傅百川对自己小时候吃的糖是别人遗物这件事并不怎么感到不适,反正早就被消化掉了,现在的他活蹦乱跳的。 傅百川思索道:“我记得余霁是个很优秀的孩子?” 言晏点头:“人乖巧听话,天赋高,还勤奋刻苦,规规矩矩的,还特别懂礼貌。” 傅百川:“那不对劲啊。这么好的孩子,夭折之后悲痛正常,接受不了正常,成为提都不能提的逆鳞有点不正常,拿锁链把小孩的牌位锁起来就很不正常了啊。” 言晏冷笑:“是啊,现在我们明确地知道余庆有问题,即使不是始作俑者本人,也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余庆也知道我们发现了什么端倪,但是他咬死不承认,我们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拿他也没办法。” 傅百川:“你之前不是拓印下来了常安宜脸上缚灵禁术的符文,然后那你那个matlab图像识别程序算出了施咒人的出生年月吗?” 言晏点头:“是这样没错,但是我来之前已经对比过了,跟余家所有人都对不上。” 傅百川一时之间没有接话。 “那……” 傅百川小心翼翼地问:“那线索,算是断在余庆这里了吗?” 言晏轻笑,安抚道:“没有。你还记得余庆试图向我们套话吗?” “他应该也不知道那个人在做什么,所以余庆充其量算是知道一些内幕。现在他在月里道观跑不了,施咒人又不在他的控制下,我们把他当成一个后备资源就行,不用那么紧张。” 傅百川:“……” “后备资源”这四个字拿来形容人怎么越听越奇怪,不知道的还以为准备拿人来吃呢。 言晏继续道:“根据那个人之前的表现,他应该有很强的表演欲,我们不去找他,他应该也会按捺不住主动过来找我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好像把我对他的调查当成了一场追逐游戏,还以追逐与被追逐为乐。” 傅百川发表中肯评价:“就是个傻哔——。” 言晏赞许点头。 傅百川伸了伸懒腰:“那你也忙了这么多天了,咱们就权当放放假歇几天!” 言晏:“好。” 言晏和傅百川几乎同时开了口。 傅百川:“我们回家吧。” 言晏:“你送我回家吧。” 傅百川:“……” 言晏:“……” 傅百川无奈地笑着说:“言哥,咱还能不能有点默契了?” 言晏不说话。 傅百川:“好吧,我送你——” 傅百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手机铃声响了。 是陈明也。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聊天内容,熟悉的电话铃声,熟悉的陈明也。 言晏心中大作的警铃比傅百川的手机铃声响。 傅百川接过电话,语气殷勤急切:“明也哥!您跟我打电话一定有重要的事跟我和言哥说吧!一定是有重要的是=事要让我们两个一起过去吧明也哥!” 言晏:“……” 电话那边的酒吧里,周围都是熙熙攘攘的俊男靓女,迷离的灯光给周围都染上了一层暧昧的颜色。 陈明也一边躲开身上的手,一边搓了搓胳膊:“我靠傅百川?!你别恶心我行吗!” 傅百川:“好的明也哥,你快说有什么事啊!” 陈明也:“有是有啦……我姐昨天不是回国了吗,我们就想着给她接风洗尘,结果她非得来喝酒蹦迪。” “我原来还想借着这次聚会跟你和言哥商量点正事的,但是纠结了半天没有喊你们,毕竟是酒吧这种地方,你正追人呢我怕拉低你的印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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