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影牵着谢迟走到最中央,二人得以看见唱片的封面,是一只红色的眼睛,血丝充斥眼球壁,好像在冰冷地瞪着每一个跳舞的人。 发觉谢迟盯着唱片长时间沉默,温影捏了捏他的手:“现在请把时间都留给我,其余的等曲子结束后再想。” 他下意识抬起头,无可避免地和温影四目相对,忽地有些怔然。 以前少不了和温影对视的时候,但是很少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戴上面具后唯一能传达出情绪的敏感位置都被对方彻底掌握,有种移开视线显得心虚,而直视又别扭的感觉。 因为他突然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接不住温影的眼神。 “抱着我的腰。”温影似乎没察觉到谢迟的异样,干脆直接自己上手,将谢迟的胳膊环在了自己身上。 谢迟没忍住笑出了声。 温影面不改色地问:“怎么?” 谢迟收敛稍许:“跟你跳,有点尴尬。” “?” “没事,开始吧。” 温影没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为什么会尴尬?因为是跟我跳,没能和美女共舞所以有点失望么?” 谢迟道:“现在在诅咒期间,这是上上策。” “那如果没有诅咒的规则,你就会重色轻友,抛弃我接受李芸的邀请。” “我先答应了你,就应该遵守承诺。”谢迟道:“况且那个时候你也不会找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吧,校庆舞会的时候不就是这样么,等一下,我什么时候重色轻友了。” 温影眉间一皱,这意思似乎是说你也敢提校庆舞会。 “自然是有前车之鉴,我当时好心给你和雷不悦提供相处的机会,你转头就把我推给了一个我认都不认识的女同学,她缠了我一晚上,就连我上厕所也守在门口,那我还真有笔账要跟你讨,怎么说,你这种行为算不算恩将仇报?” 谢迟汗颜:“有点不记得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了,现在补个道歉来得及吗。” “光是道歉就能弥补得了?” “那你想要怎么弥补?” 温影深幽的眼睛盯了谢迟一会儿,忽然道 :“跟我走。” “去哪儿?还没跳完啊。” 谢迟瞳孔一缩,被温影拽住手往舞池外面走。 “去中场休息一下。” “温大仙儿你可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 “只说了不可拒绝客人邀请没说不可以中途离开,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路过封裕景和李芸身边时,封裕景拉住了谢迟的胳膊:“需要帮助吗?” 温影冷硬地将封裕景的手扯开:“我看起来是会吃人么?不用你操心,和李小姐好好跳舞吧,别三心二意让她伤心。” 谢迟适时解围:“没事,他不会对我做什么。” 话已至此,封裕景这才缓缓转身重新面对李芸:“好。” 穿过错综纷乱的人群,谢迟被迫追在温影身后:“去哪里?” 温影拉着他走进一楼扶梯旁漆黑的甬道:“一直知道你的人缘好,但我没想到不论你在哪儿身边都会出现这种忠犬保镖,你说我该放心还是不放心呢。” “什么意思?”谢迟有些茫然。 他被温影推进洗手间,偌大的镜子横在洗手台上方,原本废弃已久的台面因诅咒的缘故变得一尘不染。 镜面反射出谢迟劲瘦的腰部和袖口隐隐约约露出的白皙皮肤,他的尾椎抵在台沿,双手不由得顺势撑在身后,抬着头颇为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人:“在这里你想要什么弥补?” 温影站在谢迟面前微俯身,两只手穿过他的胳膊,将人完全禁锢在自己身前:“你觉得呢?” “帮你洗个手?” “……” 这是谢迟目前仅能想到的弥补方式:“左手还是右手?” 温影笑出了声,垂下头半晌重新抬起脸直视对方:“你电影没少看吧,影视剧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点什么你不知道?” “我们两个男的在这里能干什么?”谢迟不明所以也跟着笑,完全没注意到温影的眼神已经有了些不一样的变化。 头顶悬起的灯泡艰难地发着森白的光,这是洗手间里唯一的照明物。 二人的面具是同款,微弱的白光投射下来使漆黑的面具泛着幽然的亮泽,平白添了一抹妖冶的诡谧。 谢迟非常适合穿正装,没有温影穿这身西服的压迫感,而是有着他身上独特的气质,这种不由自主地吸引所有人注目的矜贵,使他像位西幻故事里走出来的贵族公子,或是月辉下翻动古籍的吸血鬼。 别人靠近他无非是为了他迷人的身段、期待他陷入爱潮后冷静理智消失殆尽的表情,无论是想要驯服他或是被他驯服,不过是博弈的一种结果,却也是留在他身边的唯一方式。 “闭眼。” 谢迟只听到耳边响起淡淡的声音,下一瞬间他的双目就已经被温影的手心遮住,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当中。 或许只有两秒,又或者过去了五秒,谢迟感觉脸上戴的面具被细微磕碰了一下,随后便又听到温影在说:“鬼影?” 温影放开了谢迟,霎那间他的眼睛恢复光明,然后顺着温影的视线看去,那是一面从门口横跨到对面水管的镜子,足以将整个洗手间一览无遗。 “看到什么了?”谢迟皱起眉。 “似乎有个东西一直在盯着我们。”温影伸手覆上镜子,反手用指骨敲了敲:“和普通镜子的材质没有什么不同,刚才看到的那抹一闪而过的鬼影不像是存在镜子里,反而像是无意间被镜子照到。” “出去吧。”温影拍了拍谢迟的肩膀:“对了,你已经弥补完了,之后一笔勾销。” 谢迟还有些懵,什么就弥补完了?他刚才好像什么也没做吧? 二人前后脚刚出洗手间,突然和一个男人迎面碰上。 “你没事吧?” 男人越过温影站到谢迟面前,眼里布满担忧。 “封裕景?”温影微侧身将谢迟半个身子挡在后面:“你怎么会在这里?” 封裕景眼睛轻轻眨了一下:“我有点担心就跟过来了,不过现在看来二位已经解决完了?” 温影似笑非笑道:“你的担心岂不是有点多余。” “多留一个心眼总归没错。”封裕景毫不避讳地和温影对上视线:“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趁人之虚,你说对么?”
第72章 死亡唱片 “看来封先生喜欢打哑谜,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温影声音冷了下来:“顺带提一句,我和谢迟从小青梅竹马,相亲相爱情比金坚, 没有人有资格介入我们之间的事情。” 封裕景不想过多纠缠, 伸出两只手示意自己没有别的意思:“是我会错意了,对不起两位,我们回去继续吧?” 温影面无表情略过对方走向舞池, 谢迟正欲跟上,封裕景忽然在背后叫住了他: “谢迟。” 这回叫的不是谢组, 而是谢迟的名字。 “有什么事吗?” “我说——”封裕景上前几步攥住谢迟的手腕,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似乎想要在里面找到蛛丝马迹:“你真不记得我了还是…故意忽视我?” 谢迟注视着眼前的人, 他有认真对待封裕景的这个问题,但从小到大二十多年的记忆旮旯都搜遍了,仍然没有关于‘封裕景’这个名字的信息。 “我想你应该认错了,我确实不认识你, 以前我们没有交集过。” 谢迟打算抽手离开, 封裕景忙地上前一步拦住他:“等一下,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然而半路返回的温影已经站在甬道中央看着两个人。 “谢迟,你怎么还在那里?” 谢迟反手摁住封裕景的肩膀, 看了一眼温影的方向后鼓励道:“以后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诅咒, 一定要活着从这场诅咒里离开。” 封裕景感觉到肩膀处传来的重量,神情一怔, 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声音也低柔了不少:“谢迟,你要小心温影, 他的心思不纯。” “他是我兄弟,是我亲人。”谢迟果断封住封裕景接下来的话:“我不信他还能信谁,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也请希望以后你不要再说这种话。” 眼见那两人还在交头接耳说悄悄话,温影有点儿后悔刚才没直接把谢迟拽走,双手插兜准备走过去亲自接人,结果两人并肩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走吧。”谢迟捋了捋袖口:“舞曲还没结束。” 温影自觉地重新邀请,整个流程十分有仪式感地又来了一遍。 站在路口的李芸等候多时,插着腰气呼呼地等着封裕景出来:“喂,这样真的太不尊重女性了,就算你是帅哥我也不可能原谅你的,更何况我还没有看见过你的脸,到底是不是帅哥还有待论证。哪有人一首舞曲都不跳完中途抛弃舞伴跑掉的?” 封裕景眉间渐渐平缓,握住李芸的胳膊往舞池里带。 李芸痛得哇哇直叫:“啊喂喂喂,怎么突然这么粗鲁啊!!!很痛诶!!” 替换舞步间,谢迟大致扫了一圈,舞曲开始后一楼只站着兔面具侍从,剩余不多没有跳舞的宾客站在二楼举着酒杯向下眺望,漆黑的面具遮住一张张陌生的脸,让人们无法从里面窥视表情。 鬼想要混在其中实在太轻易,杀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接近他们,藏在面具之下没有人能够发现。 “家里的那些唱片你是从哪里搞来的?”谢迟问道。 温影似是随口一说:“诅咒之地。” “诅咒之地?” 诅咒之地意味着什么想必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它代表着曾经发生过诅咒的地方,或是未来即将发生诅咒的场所,是充斥索命恶鬼的地方,危险万分,稍有不慎都会被藏在里面的鬼杀死。 温影什么时候进的诅咒之地,又是去的哪一个诅咒之地拿的这些东西,谢迟一无所知,就像上次在云山馆看到温影身上复杂可怖的黑纹时,他同样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温影也并没有打算要告诉他来龙去脉。 这个世界不知不觉变得十分虚幻,自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已经进入诅咒之地,身旁的温影早就知道一切,陪着他在那几头鬼面前演完了整场戏。 如果有一天连自己都开始怀疑世界的真实性,那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随便挑了几张唱片而已,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凑巧和这里的舞曲有关系。” 但谢迟不会觉得真有这么简单,温影在云山馆使用了那个能力之后意识出现过短暂模糊,偶尔精神力不太稳定,往往这个时候他就会在公寓里放安魂曲《第二浑》,紧皱的眉头这才舒缓了许多。 温影瞒着他的可能远远不止这些,不过无论怎么样,谢迟都不相信温影会伤害他。 “这一首没听过,也没在之前的诅咒之地见到过,跟第二浑应该不是一个系列的。”温影轻声道:“当时整条街就只有一个地方卖唱片,老板没屯几箱,都被我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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