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熊乐晨顿了一下,又道,“但我在一部分的时间线里都看到了一件事,算起来就是今天发生的,不知道要不要说。” “和我说都需要犹豫?” “和你当然不用犹豫。”熊乐晨道,“那我和你说,你来判断要不要和其他人说?” 薛锐点头:“你说吧。” 熊乐晨这才道:“我看到今天,这个村子还发生了一起失踪案。失踪者是两个孩子,一对姐弟,应该都不大,是小学生。 “他们的父母是在下午回家后发现孩子不见的,家里只有最大的儿子在家。这个大儿子自称要准备晚饭,去家里菜地采摘豆角了,没注意弟弟妹妹的动向。 “我看到了后面的警方调查结果——这是一起谋杀案。” *** “看”到谋杀案后,熊乐晨和薛锐将此事告知了“特美办”。 他们当然不会说是从世界线看到的,而是说熊乐晨偶然感应到了一些画面,感觉很血腥,所以需要“特美办”进行协调。卢萍和杜芳芳那边立即进行了联系,一圈转下来后,确认了熊乐晨所述的“两名儿童失踪案”的确存在,但目前失踪儿童还生死未卜。卢萍协调了本地“特美办”的对接人,并最终推动了人员奔赴下村,连夜上山搜查。 期间,熊乐晨还给正在赶来村里的对接人打了电话,说自己正因为儿童失踪案的事被当地民警调查。对接人听完,就让他们先配合问询,等他到了会协调的。 不过最后也不用对接人出面,因为连骐的临时律师先到了。律师陪着连骐、熊乐晨和薛锐接受了当地民警的询问,那场面,怎么说呢……就是答了,但没完全答。 反正就是三人承认自己的行程,但就是不回答自己的目的。民警问话,他们就沉默。反正律师就在旁边,一时间还真是拿这三个不开口的人没办法。 再后来,市里刑警队打来电话,接手儿童失踪案,民警就被彻底调开了。 其实这次刑警队里出动的成员,绝大部分是不知道具体信息来源的。他们只知道接到了线报,要在山上搜两具儿童尸体。面对群组里数条“不用精搜”“肯定在比较好找的地方”“小孩子都能挖开的那种”的信息,刑警们一开始不以为然。搜索哪有不认真搜的?“地毯”不认真,等于不“地毯”,归零式重搜可是很麻烦的。不过毕竟还是在黑夜里,即便有探照灯,有些地方依旧难以行动。因此碰到比较复杂的地形,不熟悉本地的刑警们就会停下来做标记,等着白天再来确认。 事实证明,群组里的提醒是正确的。 甚至于,这些提醒都不怎么需要,因为派来现场嗅闻的汪汪队立了大功。它们分别是负责搜救和负责找尸体的两种工作犬,在夜里被带上山后,两只工作犬最终集合在了同一地点。 空地,一定范围内没有树和灌木,有新放上来的落叶和枯枝等,部分地方踩上去有点松——一切都符合熊乐晨的提醒。 而挖掘的深度,确实也没多少。 等对接人、熊乐晨和薛锐来到现场的时候,挖掘工作甚至已经结束。 警戒线内,几名警察正在拍照和测量,旁边的地面上有两个长条形物体被塑料布覆盖着,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两个孩子的遗体。 “唉……”对接人心里有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吐出一口浊气。想想等在山下的焦急的父母,对接人现在已经开始觉得于心不忍了。 他转头看向同样在警戒线外站住的熊、薛二人,说道:“我们就别进去了,破坏现场。早知道能这么快找到,二位老师也不用辛苦上来这趟。” 熊乐晨也没一定要进去看,只是偏头和薛锐对了一下眼神,然后又转回来看向对接人:“那,我有些话和你说,你过来。” 三人一起走到了几米开外,离其他刑警稍远了一些。对接人还以为熊乐晨是要说什么私事,或者为了不影响现场调查,才走这么远的。然而熊乐晨一开口,对接人才知道,走开是为了讲述更爆炸的消息。 因为熊乐晨说的是:“我知道是谁杀了他们。” 对接人:“……哈?!” *** 两具小小的遗体被运下山的时候,孩子父母一下就崩溃了。 他们哭喊着扑上去,想要看看担架上的孩子,却被警察拦了下来。两个孩子死于非命,得安排尸检,现在不能让别人再影响到遗体上的证据。两名死者的哥哥没在现场,警察问了一圈,分了几个人出来,要求父亲带人回去找哥哥。 还处于震惊中的父亲有点反应不过来,问道:“为什么还要带上老大?他一个孩子,看着弟弟妹妹这样,会怕死的……” 当着这么多围观群众的面,警察没把话说得太明白,只道:“都是你们家的人,他还是最后看到孩子的,我们要找他问点问题。都要问的。” 父亲这会儿正六神无主,只能警察说啥是啥,就带着警察们走了。 村民们一部分跟着回去了,另一部分还想跟着运送遗体的这边,警察们也挥着手叫他们“散了散了”。只有女孩的母亲亦步亦趋跟着,警察没管,反正就顺便带去调查了。 而熊乐晨和薛锐,则是在对接人的协调下,不必再经历任何调查。他们回到暂住的小院,连骐和他的人都等在这里。熊、薛两人回来后就喝了几口水,随即就上了车。临走之前,小院男主人有些犹豫,但还是问了连骐:“阿骐,你请来这两位大师,真的不能看一下连三哥去哪了吗?” 连骐现在对这村里的都迁怒,冷笑道:“看什么?又想看出个坟头来啊?人家发善心,回头又给狗咬吕洞宾了,换我我也不管。走了!” 说完,连骐和他的律师、保镖等都上了车,小型巴士就这样连夜离开,比警车离开得都早。 而随着失踪孩子遗体一起出村的父母,带着自己的大儿子,还不知道他们即将迎来一个更可怕的结局。
第65章 ——人是 熊乐晨和薛锐回家后没几天,儿童死亡案的对接人就来了电话。 “唉,出结果了,熊老师说得准准的,分毫不差。” 对接人在电话里叹气:“那家的老大,刚进去就撂了,就是他杀的。” 熊乐晨在这边开着功放,闻言连眼睛都不多转一下,淡定回道:“活埋?” “啊?熊老师你知道啊?”对接人道,“你之前只和我说是他们家大儿子干的,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细节呢!” 熊乐晨道:“你现在也可以说,我也未必全看到了细节。” “哎好吧,我就当给你补充一下吧。反正你都知道的,对你也没什么保密可言。”对接人道,“那家的情况是这样,白天的时候两个大人都去外面上工、不在家,只有三个放假的小孩在家。那个读初三的大儿子,早上带弟弟妹妹上山去玩。三个小孩爬到了背阳面的坡地后,老大就说要玩‘活埋游戏’……这是能玩的游戏吗!” 但凡换一个普通人来听,都会觉得这个游戏确实荒谬。 可无论是熊乐晨还是坐在旁边的薛锐,都表情丝毫未变。熊乐晨还道:“说是玩游戏?那一直把他们埋起来也没反抗吗?” “这,熊老师去海边玩沙子的时候也可以自己试试哈,身体埋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想出也出不来了。”对接人回道,“据说那俩孩子被埋到一半的时候,喊着不想玩了,想出来。但是那老大还是发了狠,还把他们的嘴也塞进抹布,直接没顶了。埋完之后,这个老大也根本没确认弟弟妹妹什么时候死的。反正他就自己大致用叶子树枝之类的盖了一下,然后就下山回家了。” 这个过程,说起来似乎就是寥寥数语,波澜不惊的,但着实细思极恐。 在无人响应的山林之间,两个孩子被埋在土里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沙土盖顶,这是何等的绝望。尤其是下手的这个人,还是他们平日里最亲密无间的亲哥哥。他们无法理解哥哥的行为,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一切,在停止呼吸前的一刻,他们可能甚至无法理解自己马上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熊乐晨问:“后来呢?” “后来,这个老大就在家里正常写作业,做饭、吃饭。他刚把弟弟妹妹谋害了,竟然还能继续若无其事地学习吃饭!到底是太冷静,还是太恶毒?”对接人的言语中充满了厌恶,压抑着自己想骂人的冲动,“下午他妈妈回家的时候,他还在菜地里摘豆角,准备用来做晚饭的。他妈问他弟弟妹妹呢,他就说自己一直在摘豆角,没注意两人,可能跑出去玩了。他妈找了一圈没找着,就叫回了丈夫。夫妇俩在亲朋好友家里都转了一遍,确认孩子依旧不见踪影,便报了警。” 再往后,就是原本全村找连三哥的人们,又连夜转而到处找孩子去了。 熊乐晨又问:“他说了为什么要杀害弟弟妹妹吗?” “说了,唉,理由非常荒谬。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理由,反正他是这么说的,熊老师就听听算了。”对接人道,“他说,是因为觉得弟弟妹妹分走了父母的爱,也分走了家里的钱。他们家里的经济条件很不好,平时维持一家五口的温饱都捉襟见肘的,实在没有多余的花销了。 “而这个老大,马上要上完九年义务教育了。虽然他成绩还可以,但要上高中,就得出学费、食宿费。他的弟弟妹妹成绩都比他好,他怕自己就算考上了,家里也没钱供他上高中,甚至让他出去打工来供弟弟妹妹上学。他觉得只有一直把书读下去,才会有机会出人头地。所以想来想去,他决定让父母只专心养育他,他要把两个小的都杀了。” 说完这长长两段话后,对接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或许这个理由对他来说太不可理喻,也太过于沉重。他想骂人,但无论什么词语,在两条幼小性命的牺牲面前都还是不够分量。 熊乐晨此时道:“有些鸟类,从蛋里孵化出来后,会把同窝的其他没孵化的蛋推出去。独占资源,在大自然里是本能。” “可人怎么能和动物一样?”对接人长叹一声,“这个哥哥,他又不是不学无术的小流氓,他是想要继续读书的好学生啊!都初中生了,他会不知道杀人犯法吗?他就是极度的自私,把自己的利益摆在亲生弟妹的性命面前,摆在父母的极度痛苦之前。现在,他确实是父母唯一的孩子了,可他的父母还有可能会爱护他吗?” 连至亲弟妹都说杀就杀,甚至用极其残忍的手法作案的恶魔,会不会在未来某一天,为了某种利益又把亲生父母也杀掉? 别说外人,连父母自己都会怀疑。 熊乐晨回道:“未成年作案,惩罚比较轻吧。” “他已经满十四了,要付刑事责任了。活埋至亲,情节很恶劣,要轻也不会轻到哪里去。”对接人顿了顿,又道,“当然,要是他父母提出了谅解书,那处罚会更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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