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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当真要远走？” “老相应当看得出。” “老朽可否知晓其中缘由？” 洛瑶抬手落下白子，转头望向窗外，那有一株春兰，是去年初春，他同临霁一道栽下的。 “霁飞升了，我答应了要去寻他，几日也好几十年也罢，我总能找到他。”他看向老相，笑得坦荡，“我心悦他。” 隔日早朝，洛瑶仍是递上了那封请辞的折子，不曾想老丞相竟出言劝阻圣上。几位与洛瑶交好的官员，见老相出言，亦纷纷出列相劝。 最终，元瑾拗不过众臣与洛瑶，允洛瑶出京云游，却并未答应收回他官职，按照他的嘱托予了洛初太尉一职后，又命他挂着太傅一职，另着封定国公。 洛瑶离京那日，风和日丽，他叩别千里迢迢赶来的肃王夫妇，安慰了哭包妹子，挥别京中好友，约定归来时再聚，来日定是不醉不归。 他出了城门回头望去，一大帮子人仍留在原地，他朝众人挥了挥手，让众人早些回去。忽的瞥见城楼上，一个玄袍青年与一紫袍女子互相挽着手，目送他驾着烈风，牵着逐阳，背负惊鸿剑，缓缓远去。 他对那人做了个叩头的样子，抬头后又朝那人做了个口型——臣，洛朝歌，拜别陛下。 随即，策马扬鞭，疾驰而去。与之随行的不过是两匹马，加上怀里揣着一只白狐和背上负着的那把长剑。 远方大路辽阔，通向四方，尘世间的万般蹉跎，只是为了与一人跨越千载的久别重逢。 “阿临，我寻你来了。”
第54章 琼楼 负责接引新近飞升修者的小仙鹤见过各种各样的人。 有的上来后，哭得和家破人亡似的；有的上来了彬彬有礼，事事小心谨慎的；也有的人八卦的很，一上来就打听这儿打听那儿的。 可他从没见过一个人像方才上来的这人儿似的，上来后先向他行了个礼，指指下边又请他稍待片刻，而后便盘腿坐在一朵祥云上，一语不发，只盯着人间某一处，看得入神。 他也好奇地探头去看了看，那似乎是一处战场，那人看的似乎是凯旋的那头。 千百年的时光让小仙鹤早已对世间种种提不起兴趣，只看了两眼便兀自坐到一旁等着。他寻思着，这人礼数也足气质也好，怎的偏生是个留恋俗尘的？ 时间不过消磨大半时辰，人世却已转过半月余。临霁坐在云上瞧着，瞧见洛瑶上书致仕，瞧见洛瑶被这一柄剑，牵着两匹马，怀里还揣着只狐狸，在山间缓缓转悠，而后偷摸着上了凌霄观，在他屋里歇了一宿，隔日清晨还将前来洒扫的临启吓了个半死，差点没甩手丢他一身的蛇虫…… 最后，他缓缓闭眼，将他的模样刻在心里，悠悠吐出一口气，站起了身。 “仙长。”他恭敬拱手，“多谢仙长通融，有劳仙长引路。” 小仙鹤没说什么，将他领到大殿外便退下了。临霁目送他离开后，便在殿外站得笔直，直到天帝派人唤他进去，他方才跟着仙使进了大殿。 见过天帝，却又是一阵沉默。 “临霁。”那厢缓缓开口。 “是。” 天帝翻过一页折子，道：“观尘台命格仙寿将尽，你且去那处接任罢。” “小仙领命。”临霁垂首应下。 他正准备告退，没成想那位又来了这么一句：“先到月老那儿去一趟罢。” “……是。” 尽管不解，临霁还是去了一趟月老的姻缘阁，方才踏进院子，就见一年轻男子急匆匆迎了上来。 “可是临霁仙长？”那人急的一副满头大汗的模样。 临霁见这人满手缠着红线，又穿着红色衣袍，连一头长发都用红线缠着，向来便是那月老了：“小仙临霁，见过月老。” 月老二话不说就扯着他进屋，将一对被红线缠着的小小人儿给他看：“实在是对不住……一时疏忽，缠得有些狠了……” 临霁看看那红线，整个人都傻了——这……这这这得有拇指粗了罢？这狠的不是一点，是太狠了罢！ 他蹲下去看那俩小人儿，转头问道：“弄不断么？” 元老快急哭了：“剪了烧了砍了，甚至让雷公电母帮着劈了都弄不断！” 临霁伸手戳戳那俩小人的小脸蛋，弯眉笑道：“那就好。” “诶？”月老眨巴眨巴眼，傻了。 “他说会来找我，我信他。”他起身笑道，“这红线便当做见证罢，多谢。” 月老愣愣张了张嘴，不晓得是该说些什么，只好又闭上了。 临霁见他模样不禁笑了笑，沉思片刻又道：“唔，有劳，观尘台怎么走？”方才找姻缘阁花了好些时间走了不少路呢…… 月老是个实在人，直接将他领去了观尘台，走时还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临霁无奈笑了笑，心道千百岁的神仙，心性倒像个小孩儿似的。他摇了摇头，转念又想，也难怪，只有这样的仙人才能牵出那些个世间情缘罢？ 他转头扣响门扉，一名灰袍男子从里头拉开了门板，与临霁打了个照面。临霁又是一愣—— “师父？！” 灵寿应了一声，带着他往院里走。 他属实是傻了，这方才飞升不到两个时辰，一喜一惊的，也太刺.激了吧……
第55章 番外.中秋 凌霄观的主事弟子凉潼小道长近几天十分郁闷。师叔和师叔父俩游手好闲的神仙从天上下来了，这几日成天搁凌霄观里头闹得鸡飞狗跳。 至于原因么…… “哈唔……嫦娥姐的酒宴？” 临霁躺在塌上，脑袋枕着洛瑶的腿，懒懒打了个哈欠，微微抬眼瞅了他一眼：“你想去？” 洛瑶摇了摇头，一手撑在塌上，一手绕着他头发玩儿：“酒宴么，错过一次还有下回，上回下去过了端阳，这会下去过个仲秋罢？” 临霁定定看了他一会儿，闭眼——懒得理！ “霁？霁，就去一回？”他戳戳临霁脸颊，“顺便上凌霄观看看凉潼小子？” 临霁这才睁眼，叹了口气：“行罢行罢，听你的。” 凉潼幽幽叹了口气，趴在桌上装死。 这厢正恼着呢，凉玉便风风火火冲了进来：“师兄师兄！师叔和洛前辈又打起来了！” 凉潼哀嚎一声，转头出去找出去找了自家大师伯：“师伯！救命啊——” 于是刚从外面回来的临启，揣着一大团毒蛇，笑得和朵花儿似的迎了上去：“霁儿好久不见——” “师兄回见——” 拔腿就跑的临霁和洛瑶终究是没能跑出去，他俩被临启养的一条巨大的大蛇卷了回去。 临霁人都傻了：“师、师兄啊……你搁哪儿养这东西啊？” 临启笑眯眯：“后山啊。” 临霁默然，他站在自家大师兄身旁，顿了半晌，指指那个被蛇尾巴卷得快窒息的洛瑶，一脸诚恳：“师兄，放他下来吧。” 临启挑眉。 临霁深吸一口气，说的理直气壮：“弑仙是要遭天谴的，再者，我还年轻，不想做个鳏夫。” 临启噗嗤一声笑了：“行行行，师兄不会让你守寡的。” 临霁炸毛：“是鳏守！” 这边被放下来的洛瑶脚刚一触地，拉上临霁转头就跑：“这么多年果然还是大师兄最吓人！” 临霁被拉着跑，回头望去，却见临启坐在大蛇脑袋上，眉眼弯弯对他们挥手：“常回来看看啊——” 洛府还是老样子，未曾翻新过。 洛初发间掺进了霜雪，洛琼也已长成翩翩少年，洛居成了俩小的教习夫子，如今甚是稳重。洛柒许了亲事，夫家是个稳当踏实的，明年春天便要出门去了。 洛且行同元虞然年事已高，被洛初接来京城照顾，琉北的王府暂时搁置，只留了些下人照看，边防守军也暂时交给心腹将领管着。 元幺夫妇听闻兄长归府，携儿女夫君从冀城赶来，又是一番模样。 宫里那位瞒着旁人，带上太子、皇后以及两位小公主，唤上洛隐，一道摸进府里。 如此，便聚齐了。 多年未见，要说有几大篓子的话聊倒也有些过，一大家子也不过是待月过柳梢之时，搁在院里吃着月饼赏月亮。 抬头望月，虽是瞧不见嫦娥仙子的酒宴，但一大家子人举着说说闲话，倒也比广寒宫的宴会还要热闹几分。 隔日，众人各自归去，洛瑶同临霁在府里又逗留了几日，便返回天庭。 洛瑶甫一进院便拉着临霁更衣，倒让临霁迷惑不已。 他任由洛瑶给他挑了身衣裳，约莫也明白他意思，坐在床上抱着衣裳挑眉看他：“怎的？”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会儿说不定还能赶上嫦娥仙子的酒宴呢！”
第56章 因果 灵寿已然提步往前走了几丈远，却仍不见临霁跟上来。 他转头看去，见他站在原地发愣，一副痴傻模样，只得无奈摇了摇头。 “愣着作甚？”临霁到观尘台后，古舟便被灵寿从他的乾坤袋里放了出来，看清周遭景致后也没甚反应，反倒大大咧咧往屋里走，丝毫不见外。 临霁这才从怔愣中回神，应了一声，跟着进屋去，顺手将门带上 。 古舟进屋先环视一圈，而后大喇喇往榻上一倒，道：“你这地方还真是越久越没人味儿。” 灵寿淡淡瞥了他一眼：“日后这地儿由霁儿做主，往后再多个洛二小子，届时你怕是要下界躲清静。” 古舟被他一怼，倒是安分收了声。 临霁这才开口：“师父……” 灵寿转头看他，叹了口气，神色复杂，似是无奈，似有心酸。 “师父。”临霁抢着道，“那位说命格仙寿将尽，是怎么一回事？您为何是命格？我能飞升可是因为您？” 临霁一连串的发问倒是让灵寿愣了愣，无奈笑道：“仙寿将尽便是字面意思，仙者亦有寿数。至于我为何是命格，这倒是个好问题，我倒也想像那些个寻常散仙似的，悠哉的很……” “师父！”临霁急道，这时候插科打诨又算怎么一回事？他可是万分认真的！ “你瞧瞧你，还是这般。”灵寿举起拂尘，往他脑袋上轻轻一敲，“你能飞升与我无关，人之宿命本非吾等所能左右，身为命格也不过是推动王朝兴衰更替，再将异象命盘正回去罢了。” 他说着，将临霁领到一间阁子里，那里放着十几个高大的柜子，每个柜子又被分为几百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一个已然停转了的、似乎像罗盘似的东西。 临霁跟着师父走来时，路过了另一个阁子，里头的布置与这里相似。不同的是，那里的罗盘各自散发着或相似或不同的光芒，正在稳定转动着。 临霁跟着自家师父找到一个柜子，灵寿站在柜前，以指为笔，写下“临霁”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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