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初叹了口气,道:“果然是这样……你如今,可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了?” 洛瑶将头深深埋入掌心,喃喃道:“我明白了我早明白了……我只忧心他当我是怪物,竟是全让忘了留意他的心意……是我错了……确是我错了啊……” 洛初将手覆在他头上,温声道:“回去后便上书致仕罢,我知道,那里已经关不住你了。” 洛瑶忽然抬头,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是了,这不还有你么?倒不担心朝中无人。” 洛初闻言失笑:“你这小子,倒不同我客气!” 兄弟俩对视一眼,皆是释然。 “想开了?” “嗯,想开了。”洛瑶伸手指着远方城池,“直取常都,收越引国于囊中,而后归乡致仕,我要寻他去。” 天浩朝篁稷六年,肃亲王次子、当朝太尉洛朝歌洛大将军领兵出征西南,趁敌不备突然发起袭击,七日之内直取越引国六座城池,直将敌军主帅京则逼回王城常都。 天浩军队势如破竹,所向披靡,连连捷报传入皇城,举国振奋。 大军距离越引常都,仅一步之遥。 是夜,洛瑶大帐。 一名红衣男子飘在空中,一脸嫌弃的看着洛瑶不停擦拭一把通体血红的长剑。 忍了许久……忍上加忍……忍无可忍的惊鸿破口大骂:“你住手罢!本座都快要给你磨去一层皮了!” 洛瑶随口应了一声,手上动作却没停,直把惊鸿气得转头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除去历劫时为了方便而褪下的那件缀着星宿纹样的外袍,他还将惊鸿和狐狸蘅芷留了下来,却是把古舟带走了。 那日洛瑶回营,进帐就见惊鸿一脸幽怨的看着他,心下倒是开怀了些。 惊鸿从怀里掏出一只浑身雪白瑟瑟发抖的狐狸,幽幽道:“霁儿让本座同狐狸留下来陪你。” 洛瑶心下一暖,他虽是走了,却也将一切安排下了。 惊鸿不愧是鬼剑,战场上使出同样的招式,那效果竟是同古舟完全不同,诡谲多变的很,这甚至只是惊鸿为了迁就他而收敛自身的结果。 洛瑶看着逗狐狸玩儿的惊鸿,再想想凌霄观里逗凉潼小道士玩儿的临霁,心道他俩合得来也并非是没有原因的……阿临这会儿又在做什么呢…… “洛瑶。” “是。” 惊鸿看着颜青昀进帐后喊了他好几声也不见人回神,叹了口气,好心替人使了个传音入窍的小术法,替那可怜兮兮的颜小公子喊人:“颜三来了。” “哦。”洛瑶这才转身去看颜青昀道,“怎了?” 颜青昀无奈摇了摇头,同他商量了明日攻城事宜,最后静静看着他,道:“你……还好罢?道长走了之后你就时常这样。” 洛瑶摇了摇头,只道:“无妨,你且去罢,我自有分寸,好生休整,明日……吾等速战速决。”
第52章 大捷 洛瑶下令拔营攻取常都的时候,天际方才微微泛起鱼肚白。 天浩的军队驻扎在常都城外,形成个环状,将整座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整夜,双方不论是身居高位的将领,还是军营中整装待发的普通士卒,皆是彻夜未眠,都在为第二日的决战做着准备。 除了洛瑶。 当越引国主与诸臣因兵临城下而急的满头大汗之时,他们所讨论的话题的中心人物——洛瑶,却在军营的大帐里头睡得昏天黑地。 他做了个梦。 梦里有他同临霁在凌霄观小院子里,持剑比武的场景;有他偷摸着在他整洁的桌案上,坏心眼地粘知了的嬉闹;有他二人在洛府回廊下,仰头看着檐角燕巢畅言谈笑的安逸;有他转头展颜,含笑唤他“阿瑶”的惊鸿一瞥…… 梦里一切,皆是他们相识三年多来,所共同经历的点滴往事。一桩桩,一件件,亦重于泰山,似那刀山火海,刻骨铭心,顾存于一隅;亦轻如鸿毛,只如清风拂过,泛起涟漪,终归于宁静。 这场梦的最后,他又回到了那晚。 临霁面带笑意,沉静的眸子却是含着泪光,一如天上遥遥挂着的星辰一般。 他见临霁缓缓靠近,将他的唇印在了自己的唇上,带着一抹淡淡的茶香,似乎是他惯喝的明前龙井。 唇齿纠缠也不过是短暂安宁中的片刻放肆,洛瑶再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念想。 那个人,终究是远了。 梦境,终了。 洛瑶翻身坐起,轻拭眼角,营中响起金柝报晓的声音。 天,亮了。 “阿临……”他喃喃着,“此战胜了,我便来寻你了。” 喊杀声骤起,天浩和越引终是吹响了最后一战的号角。 圆木猛地撞向城门,发出巨大的声响,一声接作一声,震得城楼簌簌落下尘土,震得那守城军双臂颤颤,几乎连支箭也发不出去。 洛初带着几十个身手矫捷的将士,快速穿过战场中部,直抵城墙根那儿,趁着大军吸引敌军战力,急速搭起人梯。 洛瑶瞅准时机,以自身为饵,手执惊鸿剑,借着炉火纯青的轻功,几个起落便跃上城墙。 颜青昀见机与他合了个“声东击西”,大喝一声:“掩护将军!” 他这一声可谓是惊天动地,将城楼上众敌军的注意力吸引了大半过去,纷纷举起弓箭对准飞身而上的洛瑶。 正当此时,洛初同几名将士顺着人梯快速攀上城楼,劈手夺下弓矢,挥起背上所负马刀,一刀了结对方性命。 城楼之下轰然巨响,苦苦支撑的城楼终于不堪其重,朝众人张开了迎接的怀抱。 洛瑶跃下城楼,烈风急急赶来,他翻身上马,一路开道直奔王宫。 他同颜青昀等人点头示意,只身一人翻过宫墙,向内城掠去,速度之快直教那些个王城守卫回不过神来,也只瞧见一个影子闪过,再看却又不见了,竟就这般将他放了进去。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将京则的注意拉走,他转头一看,就见洛瑶拖着惊鸿剑,缓步而来:“阿临说了,术士不得以术法干预人间战事,有违天道。”他展颜一笑,“所以临景死了。” 洛瑶的突然出现令京则与越引国主始料未及,此时二人皆是慌了神。 又听洛瑶道:“若是素弥将军在,或许能与我战个高下,可惜了,当年素弥战败,你们竟是将他杀了。”他语调微扬,似是有些不可置信,但在下一刻,他又笑了起来,“是你们亲手葬送了最后的救命稻草,那就怪不得旁人了……” “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越引国主颤声叫道,“求、求你发发善心……饶我们一命……饶我们一命……” “发善心?”洛瑶嗤笑一声,“你这老头儿在说什么呢,你让人劫掠天浩陇城时,怎的不发发善心?”他闪身至二人背后,惊鸿已搭上二人肩头:“放心,越引日后就是天浩的国土了,越引的百姓自然也是天浩的百姓,陛下会替你们照顾好他们的。” 话音落,剑光一闪,万籁俱静。 洛瑶面无表情挥袖抹去脸上血迹,看着地上两具失了生机的躯体,举剑斩下两颗头颅,一手拎着缓缓往外走。 “你们的命……我便收走了。”
第53章 归途 “国主已死,降者不杀!” 越引国的军士见到国主和王子的头颅后,便纷纷缴械投降。这一代国主并不如上一代得人心,繁重的徭役赋税已使得百姓疲累不堪。 洛瑶留下一部分人马整顿一路攻来被战火洗劫的城池,顺道安顿百姓。安排好一切后,领着众人凯旋归京。与来时的急行军不同,大军归京倒像是浩浩荡荡出门去游山玩水似的,脚程虽算不得慢,但也着实算不得快。 但就是这般光景,申国公家的老三,就这么从马上摔下去,晕死了。 据洛瑶说,还好是他眼疾手快,见他往下倒果断用惊鸿勾着他衣领子给他拖开,若不是如此,他就要被后头的马匹给活活踩成肉泥了! 颜青昀醒来时,睁眼瞧见的,便是捧着一卷书看得认真的元幺。 “秋儿……” 元幺听见响动,放下书卷,垂首瞧他,笑道:“三哥这是水土不服,外加操劳过度忧思甚重,调养几日便能好了。” 颜青昀应了声儿,又道:“你……” “二哥决定回京述职后便致仕远走,父王母妃知晓便喊我瞧瞧来,赶巧在裕城碰上了。”元幺给他喂了些水,眨巴眨巴眼,露出个俏皮的笑来,“三哥好生歇着,我去拿些吃食来。” 元幺出去后,颜青昀无奈地盯着车顶叹气——这丫头越发鬼精鬼精的了。 “醒了?”洛瑶掀开车帘往里瞧,就见颜青昀靠在车厢上坐着,两只眼睛盯着车顶发直,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朝歌啊……你这妹子越发的鬼了。”颜青昀意有所指。 “你若是想退了婚约,我便将你那腿打断。”洛初也寻声走了过来。 “你若敢偷腥,我便宰了你剁碎了去喂狗。”洛瑶笑眯眯接了下去。 颜青昀见兄弟俩如出一辙的微笑表情,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仔细想想,感觉哪里不大对:“我爹下聘了?!” 兄弟两个齐齐看着他,都是一脸“你找死”的表情。 “咳……我闭嘴……我闭嘴……” 三人说着,元幺已经端着吃食回来了,兄弟俩自觉让位给妹子和未来妹夫小两口,一同到江畔散步去了。 “幺儿的婚期也定下了,在后年六月初六,是个吉祥日子。”洛初似是漫不经心的道。 洛瑶闻言蹙眉:“怎推得恁久?” 洛初道:“母妃定的日子,幺儿是要嫁到冀城去的,你还不准母妃多留她些日子在身边?” 洛初应了声,又道:“兄长同柳家姑娘的事儿如何了?” 洛瑶一愣,旋即便见他耳根染上了一层绯霞,嗫嚅道:“问……问这事儿作甚,八字儿还没一撇,不准提了。” 看着哥哥在身旁嘀嘀咕咕的模样,顿觉好玩儿,遂揶揄道:“兄长,长兄应当在弟妹离家前寻个嫂嫂给我们见见才是。” 洛初偏头看他一眼,提步便走,三日未曾理他。 又过了些日子,大军抵达京城,洛瑶进宫述职,与元瑾磋商了边民安顿等事宜,便出宫回府修整。 任谁也没想到,隔日早朝,洛瑶挡着文武百官的面,往上递了一道折子,请揍辞职归乡。元瑾不允,他便日复一日的往上递同一封折子。引得皇帝震怒,当着百官的面将那些折子撕个粉碎。 各部尚书在劝他,大理寺卿在劝他,就连鲜少来往的老丞相,也往太尉府里递了拜帖。 洛居为二人上了茶,便退下回了洛初那儿,只留二人在屋中对弈。 自从左相倒台,右相便成了朝上唯一的正牌丞相,而左相一职则交由两位后生暂代理事。这位老相自他入仕后帮了他不少忙,加上其亦是肃王老友,洛瑶对他倒是尊敬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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