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催见叶听雪好奇,径直凑上去吻他。叶听雪也不动,抿着唇闭上眼把自己当成一块石头。 从潇水山庄出来之后到现在,叶听雪都没有跟柳催说过一句话。无论柳催说什么,做什么,叶听雪都闭着眼睛沉默不语。 他连在床上也是沉默,柳催看着他生气,犟着修闭口禅,后来发现他咬着舌头捱住那快意,也不怕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之后,就再也不想和他僵持下去了。 柳催看着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忍了好多天的火气,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他捏着叶听雪的下颌,手上用力,疼得叶听雪皱眉。 “阿雪,你怎么这么恨我?”柳催垂眸看着他,步步紧逼。叶听雪一直退到床榻边上,随后被人推倒在床榻上。 榻上被褥还未整理,昨夜厮混过的凌乱痕迹毫不遮掩地出现在叶听雪面前,让他感觉心口发痛。 柳催大概也疯了,他从腰后抽出一把很小的匕首,塞到了叶听雪手里。 叶听雪握着这把利器,他手指没有用力,柳催却紧紧抓着他的手让他握紧。他说:“你恨我,就把我杀了吧。反正我也活不长,我也不怕死。杀了我让你解气,你就把刀对着这里。” 匕首指向了柳催心口的方向,那人一遍一遍地说着:“是我害了你,把我杀了,你想去哪就去哪。” 叶听雪忽然抬起头,他那双眼睛有些发红。这双琥珀瞳仁沾染情欲好看,泡了眼泪好看,唯独沾了血不好看,只会让柳催心疼。 他确实是恨透柳催了,逃不掉,躲不开,那个人一直在逼迫他。 “你说话……真……好听……”叶听雪数日没说过话了,骤然开口的声音沙哑难听,他咳了咳,用力甩开了柳催的手,把那把小刀也给丢了。 叶听雪缓了缓,声音还是沙哑,但已经无所谓了:“我想去哪……我能去哪?柳催,我没有家。” 柳催把他压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捧着他的脸:“阿雪,别这么傻好不好,你从活着从萍州出来的消息传到潇水山庄的时候,你就已经没有家了。” 叶听雪看着他笑了笑:“你骗人,你最会骗人……” 他那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柳催封住了嘴,叶听雪松了口,让柳催轻而易举地入侵进去。他吻得很深,叶听雪整个口腔里都是柳催的气息,让人连忽视都做不到。 他们亲过很多回,大部分都是柳催这么强势地占据他,让他只能被动地回应。叶听雪活了二十六年,没想到自己有天会和一个人这么亲近,这还是一个十分危险恐怖的男人。 为什么是柳催呢?为什么在软香馆里的时候,他走进的是柳催的房间。 叶听雪思绪混乱,他设想过那房间是另一个人,然后他就想不下去了,心里惊恐,甚至有些庆幸还好是柳催。 衣带很轻易就被解开了,层层衣衫褪开堆到了肘弯上,叶听雪的皮肤裸露在外。现在是白天,屋内光线很明朗,能很清楚看见柳催昨天在他身上留下的青青红红的印子。 疼倒是不疼,剑劈刀砍留下的伤可比这痛多了。 柳催会抱他很紧,吻他很深,动情的时候会一直念着他的名字。叶听雪感觉他的眼中完全只有自己,但为什么呢?为什么是他呢? 他问柳催:“你是喜欢这张脸?还是喜欢这具身体?” 柳催说:“都不是,我喜欢你。” 叶听雪被快感折磨着,一颗心好像要破开胸腔跳出来,崩溃道:“这哪叫喜欢啊……” “那什么叫喜欢?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阿雪?” 叶听雪说不出话,他想要用手臂捂着自己的脸,但柳催捏着他的手不让他动。那只手被柳催带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柳催动作慢了下来,让他能更仔细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他身上全是伤疤,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肉。叶听雪摸上去,被他的身体烫到几乎立刻就要缩回手,却被紧紧按着动弹不得。 柳催喘了喘:“我到现在,都是为了你而活着的,因为你我才活着的。我死了很多很多回,却还是要这么痛苦的活着。十几年来,我只梦到过你一次,十几年来,我也只做过一次好梦。” 他接着说:“已经过了太久太久,我快不记清你长什么样子了,只能当仙人描摹。” 叶听雪得手心感受到剧烈的震动,他又要闭眼,就被人叫了名字回过神。柳催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眼底仍旧是深沉且疯狂的情绪,好像酝酿着一场风暴。 “可是你不记得了。” 那片刻叶听雪好像看见了他的魂魄,有些不敢置信,这是真的吗?他怎么会有这么痛苦的情绪? 柳催果然从叶听雪那双眼睛看到一种熟悉的悲悯,他知道叶听雪容易心软,心软就会纵容他所有的卑劣。 “我这辈子所有的运气就分给过两件事,一件是当年遇见了你,另一件就是那天在软香馆,是我找到了你。” 叶听雪眼睛发红,他看柳催的脸都变得很模糊,就是这片模糊的轮廓好像和记忆深处的某个人重叠在一起,但叶听雪认不出来,那人究竟是谁。 柳催和他有过旧情吗?叶听雪想得头疼 下一刻就被柳催顶到体内敏感处,然后颤栗地达到高潮。 他听见柳催问他:“你会后悔救我吗?” 叶听雪恨得牙痒,等他终于从高潮的余韵中抽身,他一把揽住柳催的脖子,把人往自己这边靠。 叶听雪深呼一口,贴着柳催耳边说:“你等着……你等着……”
第64章 天涯64 狄族铁骑荡平北河的五座州府,萍州、参城、鹿子城、卫风关、恒义关,占了大片好地,隔着一条北河同大魏遥遥相对。 萍州沦陷,越过北河前往西北边域的道路就被切断了,想要出关,只能绕远去往稍南边的荆西府。 荆西府也是边防重镇,但和北河五州不同,它并不靠着那一条极深的河流,而是挨着片地势逐渐陡峭的高原。荆西府据险而立,易守难攻,攻城需要穿过一条天险峡道。 这峡道有个凶名,生死关,咽气峡。 两侧峡壁紧窄,飞扬的铁骑会震塌山石,想要进去可不容易。因此狄族在将五州府收入囊中后,便不再想要攻打荆西府了。 狄族隔着北河与守关将领针锋相对,他们似乎都忽略偏远角落的荆西府,五州府出逃的难民渡不过河水,只能缓缓徙向荆西府。 还没到荆西府,只是初到边疆,便能感受到一阵愁云惨雾。边疆入秋早,路边草木半埋在沙砾里,枯树曲折好像只挣扎的鬼手,看着就很萧索。 大风吹得天上黄云滚滚,叶听雪抬头连太阳都看不见。 “过了这条道,就算进入荆西府的地界了。”柳催把缰绳在手上缠了几道,勒着马停了下来,他回头去看叶听雪。 柳催想起那晚他说的那句“你那是喜欢我吗?你是在逼我。”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今早出发的时候马车已经坐不了,骑马更快一些,他问叶听雪要不要和他共乘一骑。 叶听雪瞥了他一眼,拒绝得很干脆。柳催有点沉默,随后还是由着叶听雪的想法,不逼他了。 他们策马又走了一会儿,就在前面看到一个村子。说是村子,其实只是用石块树枝和干草拼凑起来的聚落,很破败,远看像一座座的坟包。 叶听雪被惨淡的日光晃得眼睛难受,他看不太清楚,最初还真以为它们都是坟包。柳催停了下来,翻身下了马。 他把手伸向叶听雪:“下来吧,那边住着的是逃亡的难民,马蹄声会刺激他们。” 像这样的小小聚落,这片地方还有着无数个。狄族的铁骑几乎将五州府踏平,所过之处皆成废墟。马刀轻易就能将人头砍下,然后他们铁蹄驱逐着这些沦落的汉民。 赶着他们跳进北河水里,赶着他们冲进风沙,赶着他们跌跌撞撞地去荆西府。狄族对这些汉人逃往荆西府是乐见其成的,他们觉得汉人什么都没有,只有人多。 那么多人去了荆西府,荆西府迟早会被耗空。如果荆西府闭锁城门,把流民关在外面,死了就是成山的尸体,到时候疫病也跟着来了。 柳催讲了两句就不讲了,这话说起来轻飘飘的,却让人无端感到悲伤。他们走到那村子的时候,有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歪头看着他们,她脸色很难看,好像萦绕着一股死气。 大概是柳催板着脸,看着有些凶煞,让她本能地感到害怕。 她看了柳催,又看了他身后的高头大马,吓得只出眼泪,不敢发声音。那孩子踉跄地跑着,很快就要摔在地上。这地不平整,粗砺的沙石也能变成杀人利器。 叶听雪比柳催快一步,那个小女孩摔在他的臂弯,叶听雪把她扶好,伸手拨了拨她头发上的干草。 周粥用脏手抹眼泪,把脸抹得更脏了。因为枯瘦,显得那张脸上只有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那么黑洞洞地看着他。嘴唇上全是死皮,粘着泥灰和血痂,像个盔甲一样锁着她的嘴。 叶听雪看着她心中不是滋味,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白米糕。周粥震惊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渴求,但她不敢接。她仿佛做了巨大的决定般,狠狠地推开了叶听雪,赤着脚跑了。 “你小时候也这样吗?”叶听雪看着她跑了,把那块米糕重新用油纸包好揣在怀里。 柳催知道他问的是自己,心中有些复杂,只说:“不是,我比她走运多了。” 他没细说,显然是不想多提,叶听雪知趣的闭上嘴。柳催说:“阿雪是好人。” 叶听雪笑了笑说:“是吗?” 他们穿过这个小小的聚落,那些流民藏在石块和枯枝干草堆成的洞里不肯出来。叶听雪走过去之后发现不远处还有好几个土包,那是真正的坟。 这些坟很新很浅,上头盖着虚土,时常翻动,显然里头睡着的人死后仍不安生。 “不要看了。”柳催说。 叶听雪心口发闷,被寒冷的秋风吹得发抖,只能长叹一声。 “跑!再跑!” 柳催忽然拉着叶听雪的手把人带开,一个提着大棍的瘦弱男人从他们身后窜了出来。叶听雪皱眉,看他满脸怒火地四处寻找着什么,最后冲着那堆坟去了。 他一棍砸得黄土飞溅,尘烟滚滚,里头露出腐烂的残肢,他敲了好几个坟包,同时大骂道:“你只会躲在这里是吗?你跟死人一样,你和你那些死鬼弟妹们一样!” 一个尖锐的童声响起,那个瘦弱的男人像拎着件破衣裳一样从坟堆了拽起来一个孩子。他每走一步,就会用狠狠甩一道他的棍子。 叶听雪这回看清了,那是不久前刚遇见的女孩子。 她一双泪眼里全是绝望,挣扎的片刻忽然看到了叶听雪。接着她就像疯了一般挣脱开男人的手,摔在地上也顾不得痛,迅速爬起来超叶听雪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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