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江寒酥话锋一转,又道:“但若是这个妖修在失去妖丹之前,便已是神志不清了,那他回化原型之时,便是也不会再恢复神智,唯有留存妖的原始兽性了。怎么了,阿皎,你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事情?” 云如皎摇了摇头,又将小黑猫捞回了怀中说道:“无事。” 江寒酥撇撇嘴,只他对云如皎的了解,恐怕这无事就是有大事。 但他似是又后知后觉地围着云如皎转了一圈,说道:“阿皎,你的眼睛好了?” 云如皎颔首道:“有五日了,是妖王帮忙的。” 江寒酥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又道:“怪不得,我方才去妖界寻你,旁人都说你不会再回去了。阿皎,你放弃了?那便太好了,你可得好好瞧瞧我,千万别选天帝那个烦人精!” 云如皎听罢他的言语,仍是心下一滞。 顾枕夜这番是笃定他不会再去妖界了? 竟是连这般羞辱人的话语,都能随意拿出来说与所有人听了。 但他也不过一瞬,又恢复了过来。 这样的场景,他好似历经了千般万般。 只别人瞧着他可怜,总是飞蛾扑火。 但他自己却从不觉得。 不过是心悦之余,还另有所图。 云如皎皱了皱眉,却忽而忆起那日他在小黑猫身上感受到的—— 的的确确是墨的感觉。 但如今? 他又垂首,与小黑猫头顶头地蹭了一下。 是不对了。 江寒酥看他动作,咧了咧嘴。 见云如皎将小黑猫撂下,又是捞起来学着云如皎的架势蹭了蹭小黑猫的颅顶。 放下小黑猫之前,他都不明白云如皎此行何意。 只得随意寻了个由头找着话茬说道:“你这猫儿不错,眼见着他已是生了内丹,兴许不出个三五年,便会化形了。” “你说什么?!”云如皎陡然抬了眼眸,怔怔地看向江寒酥。 这倒将江寒酥吓了一跳,不禁思索起了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半晌,才略显微弱地道:“我就是言语,这只小猫儿运道不错,已是生了妖丹了。” 云如皎抿唇看向江寒酥,又咬紧后牙才问道:“那……可又妖族能先碎了内丹,再重生一颗吗?” 江寒酥啊了一声,桃花眼弯成笑意弧度,只摆摆手道:“哪有那种的,我可是从未见过。兴许什么劳什子的古籍上会记载吧,但一妖一生唯有一丹,哪来的第二颗,可供他重来一回?若说有,也就是什么话本子上写的情情爱爱中,才有什么奉献了妖丹与所爱之人的剧情吧。” 他后面的话语,云如皎未曾听个全然清楚。 只是也足够了,他知晓小黑猫根本不是墨便足够了。 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总想着,若是墨能代替顾枕夜多好。 可如今知晓此事后,他想的却并非是此事。 而是顾枕夜那不许他入妖宫之事,恐怕做不得数了。 他陡然起了身,便要出门而去。 可不过踏了两步,又被一直立于一侧的阿闻唤住:“星君,您还要去吗?” 云如皎如同为自己寻了个合理理由一般,又道:“是啊,总要让他解释清楚的。墨……也算得我的恩人,又如何能叫他不知所向。是生是死,也合该同顾枕夜问个清楚的。” 江寒酥却是又咽了一块干涩噎人的点心,说道:“阿皎,这六界之大,便只有顾枕夜一人能得你钟情?我偏生不信,你作甚的非总要去自讨没趣呢!” “是啊,不止他一人。” 云如皎怅然若失地说道,看着江寒酥惊掉了下巴的模样,又继而道:“还有墨。” 江寒酥不知前因后果,被绕的迷迷糊糊。 自是将目光投向了阿闻,妄图得个解释,却依旧茫然四顾。 云如皎又喃喃自语道:“为了确定这世间还有第二人,我也得寻到墨啊。” 他话音落下,便自顾自地又出了门,招云而去妖宫。 到了妖宫前,自是有人拦他的。 但他虽从不曾与人为恶,却也并非什么太好相与的主。 他是灵力不甚,却并非能任人揉捏的。 不过治下那些妖宫外的普通守卫,还是轻而易举。 只那些妖侍们对云如皎所言,顾枕夜今日并不在妖宫之中。 他却是一字不信的。 可遍寻妖宫之后,他却并未曾找到顾枕夜的身影。 这才偃旗息鼓,同妖侍道了歉。 不过又是找了个面善的妖侍,云如皎这才开口问道:“你可知妖宫还有个侍卫,名唤墨,原型是只黑猫的。” 妖侍们面面相觑。 他们本是不知墨这个人存在的意图。 可瞧在云如皎的眼中,便成了他们无法将墨的信息告知于自己。 他本就冷若冰霜的一张脸上,更是一分多的表情皆无。 一双眼眸中毫无半分情愫,只若一柄寒冰利刃。 那些妖侍们被他骇得不敢言语,只一人支支吾吾道:“从未曾见过……墨。” 云如皎只当了他们亦是被顾枕夜封口,可却又不明白顾枕夜到底为何要这般做。 若是为了让自己远离他,又为何要藏起墨来? 可为此一遭,难道只是想让自己对他心生恐惧吗? 云如皎只觉得自己的脑中乱成了一团。 绞都绞不开。 他兀自道了声多谢,可话中却并无甚感情在。 不过惶惶离了妖宫,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并未曾招云。 只一瞬间觉得自己太过可怜了些,不过这情愫转瞬即逝。 他待旁人,亦何尝不是冷心冷语如顾枕夜待自己般的? 不过大体说不上那些恶毒话来罢了。 云如皎不知自己走了多久,抬眼便瞧见是落日余晖遍洒于大漠之上。 金红交织的一片,烧烫了他的眼眸。 可他揉了眼睛,一抬眼便是他曾居住过的屋子。 那里并不算宽敞,只是布置得雍容富贵。 云如皎从前眼盲没有瞧见,可这里的一草一木,便是闻见他都是熟稔的。 院内有动静,他心脏顿时咚咚跳了起来。 ——“墨?” 可来人却是顾枕夜。 顾枕夜先是一怔,继而皱着眉头似是反应了过来,问道:“你发现了?” “墨在何处?”云如皎开门见山,“妖王既是只针对于我,大可不必对自己的手下下手。墨既是忠于妖族,妖王缘何非要抹杀他的一切痕迹,就是为了逼迫我?” “你可太瞧得起自己了吧?”顾枕夜嗤笑出声,目光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云如皎。 继而又是忍不住大笑道:“你是生的与他相似,可为了你,倒也不值得。不过星君立下誓言,可再不踏入我这一步,如今……却也算是失言了?” 云如皎微有战栗,指尖掐入掌心之中。 直到了出了血、忍了痛,却仍是没有停下。 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唤醒他的清明,让他不再此时此刻又被顾枕夜吸引。 他使劲儿地咬了下唇角,尝到甜腥味道后,方才说道:“我只言说不入妖宫,可却不曾言说不会踏足妖界。但如今,我只想问妖王,墨到底在何处?” 顾枕夜一挑眉,却是反问道:“这么关心他?那你可不是说心悦于我吗?” 云如皎脸色□□,只是唇角又多了一分白:“他……是我的友人。” 顾枕夜刻意将友人二字咬得极重,嗤笑着看向云如皎:“不过认识几日的陌生人罢了,星君倒真真有趣,竟将他说成个友人。” 云如皎阖了双眸,没再言语。 可顾枕夜却瞧着不愿再与他多耗了,不过侧了身又道:“你若真想看,我也大可带你去瞧瞧。但你可定要稳住心神,莫要大呼小叫的,吵了旁人安生。” 这里地处偏僻,哪里又来了旁人可听闻。 云如皎不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见得他入了庭院,又掀起了一个自己从不曾察觉的暗室。 沿着阴暗潮湿、覆满苔藓的台阶向下而去,却在没有光亮的房间中,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云如皎的脸色愈发得不好了起来,心下所想更是可怖至极。 他喃喃着不要,可似乎一切已是定居。 无论他做什么,都无可奈何。 顾枕夜用妖力倏地照亮了整个房间,入目便是一副苟延残喘的残肢在地。 只不过一瞬,顾枕夜就熄灭了屋中灯光。 他的语调平缓,但却莫名有几分强压住的镇定:“现下瞧见了?可笑,我便是一念之差,还想着随便寻个旁的搪塞你一下,叫你不要这么伤怀。如今却成了我多行差踏错,是我的不对了。” 他见云如皎依旧没个做声,便又兀自凑近了云如皎的耳垂。 温热的气息吹拂得云如皎愣了神,只得听他又言语道:“这般……你可满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在高铁上疯狂码字的一天,争取存稿肥肥,到时候给你们爆更! 小剧场: 顾枕夜:哥服了,怎么光找墨不找哥! 云如皎:找墨不就是找你? 顾枕夜:那不一样!毕竟大号和小号能一样嘛QAQ
第09章 搪塞 “你真以为你是他?” 云如皎兀自浑身发冷起来。 明明周遭皆是燥热暑气,可他却宛如置身数九寒冬之中。 顾枕夜当真可怖至极。 他从前只觉得顾枕夜不过是因为不爱自己而冷血。 如今瞧着,却是他生性薄凉至此。 墨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一个人,还是妖宫的侍卫。 竟在伤重后,被顾枕夜弃之这阴湿之地而不顾。 云如皎通体寒凉,就觉得炽热的心火,也陡然在那一刻湮灭了下去。 不论是情感还是理智皆告诉他,如今他当真该离顾枕夜远一些了。 可是…… 云如皎没由得便朝着顾枕夜出手。 他虽是灵力不敌,可到底能与顾枕夜虚晃一枪。 他的目的是将墨带出来,带回灵折山上温养着。 即便是日后墨成为个废人,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瞧着他死在顾枕夜的手上。 云如皎只觉得心脏发麻,木得就像是枯朽了一般。 他甚至有几分怨怼,为何自己偏生是对顾枕夜方能动心? 若是江寒酥、阿闻,乃至于天帝都好…… 可他却无法对旁人有一丝一毫的情爱之心。 若他当真能控制住自己的心,他又怎会甘心自取屈辱这么多年? 他阖了双眸,却不再多想。 只堪堪擦过顾枕夜的身侧,向着地上那滩碎肉一般的墨而去。 他不忍直视如今墨的惨状,可又不得不睁着双眸看向那处。 他不识得墨的模样,只听过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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