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如皎不知他为何做此,但也并没有过多的猜忌。 只是忽而又觉得,阿闻的靠近,并不像之前那般让他不为所动了。 他的心脏倏地跳快了几分。 似是不用他数着自己的脉搏,便能通晓这一切般。 他心下惊喜,只当是多挨近顾枕夜所造成的的结果。 自是觉得星图描本给的好,可又担忧那副描本本就不是完全正确的。 正想着,便是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被参差错落的一个台阶绊上一跤去。 还是顾枕夜感受到了他身侧的风向不对,倏地转身又止住了云如皎的摔势。 顾枕夜着实地叹了口气,却是抽去了云如皎手中的禁步。 他没有去牵云如皎的手,只是握住了云如皎那纤细的小臂。 只在那一瞬间,他更是拂去了云如皎手腕上的银镯子。 为其换上了一个近乎相似的素镯,作为掩饰。 云如皎并没有察觉到异样,只是有些窘然地呆立在原地。 直到顾枕夜走在了云如皎的身侧,引着他向前走去。 云如皎适才道了声多谢。 可又未曾听得他所以为的“阿闻”言语,便也没多说上什么话来。 到底是窘迫无语的。 顾枕夜明知自己就应借着这个机会,将云如皎彻彻底底地送走。 可瞧着他眼睛变成了那副模样全然是因为自己,却是有些不忍心的。 云如皎并不知晓这假阿闻将自己领去了何处。 只是依稀觉得这周遭潺潺流水声,却不是他先前听闻过得。 他骤然停下了脚步,又问道:“好似不是这处。” 顾枕夜干脆用了障眼法,掩盖自己本身的声线,又道:“是这处。” 这处是他自己所居宫殿后面最好的客居。 预备着先将云如皎的眼睛治好了,再将他送回天帝那处去。 他实则本就不住在妖宫里面。 如此这里,才是他常年所在之地。 云如皎听着顾枕夜的声音似阿闻,又不是那般完全相像,顿时又起了疑心。 可他的灵力远不及顾枕夜,又哪里分辨得出这是障眼法。 顾枕夜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清了清嗓子又道:“妖宫风大,似是嗓子不太舒坦,便不多言语了。” 云如皎算是信了,入了内室便自顾自地摸索了床榻坐下。 一直未听得顾枕夜离去的脚步声,他又是缓缓说道:“阿闻,劳烦先把那星图送过去。” 顾枕夜取了星图走了几步,又定在门口问道:“为何要给他?这是星图。星君,你分明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的。” 云如皎稍有一滞,不过半晌又道:“你不是一直知晓吗?我心悦他。” 顾枕夜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但却又不想真的听见是这个答案。 他没再做声,不过拿了星图出门自己展开瞧了。 那上面一笔一划,他看得出皆是云如皎亲手所绘。 他轻轻的摩挲过那一处的洇染位置,不由得又轻笑了一声。 又是将画轴卷了起来,收到了一侧。 他很是庆幸,云如皎不记得从前的往事。 若是记得,他恐怕会更狠不下心来。 顾枕夜出了门,便差人去寻了阿闻来。 他仔细打量了阿闻一番,却见阿闻不卑不亢,并不只似是一个普通的散仙一般。 阿闻对他拱手问道:“妖王寻我来,所谓何事?” 顾枕夜朝着星图淼本努了努嘴,又道:“那物件儿,劳烦你同你家主子说是你亲自拿给我的。” 阿闻却没多问,只道:“不劳烦。” 继而一顿,又是转了话锋说道:“妖王定是还有旁的事情要吩咐吧?倒不如全然说了吧。” 顾枕夜嗯了一声,将云如皎眼睛之事告知于了阿闻。 阿闻只微微颔首道:“听妖王安排,待治好星君眼睛之时,我们再行离去。” 顾枕夜一句多谢压在嗓子眼中,到底没说出来。 只阿闻却并不离去,不过又是对着顾枕夜说道:“妖王,别伤害他。” 顾枕夜听得却是怒极反笑,只道:“你倒是大度,那般喜欢他,却是叫我莫要伤害他?当真可笑,我做何事,还需得你来评说?” 他便是当真言语讥讽了云如皎去,迫使他滚离这妖宫。 也没有让阿闻这般人言语的道理。 他言语轻飘,却是掩饰不住的怒意。 他没有正眼瞧着阿闻,只得余光见到阿闻朝他鞠了一礼,堪堪离开。 顾枕夜深吸了几口气,方才强压下了一口怒气。 他所做之事,轮不到旁人来评论。 也不必让任何人知晓。 云如皎许久未见得阿闻归来,有些无可奈何地坐在床榻之上。 他瞧不见,便能听清许多。 只是这院子里头静悄悄的,好似根本不会有人往来一般。 他抚摸着那宽大的床榻,慢吞吞地沿着墙壁摸索着这屋中的一切。 这绝对不是先前他昏睡醒来的时候那一间。 他分明记得那边的屋中并没有圆桌,不过是一几一案,小小一间。 但是他却想不明白,阿闻为何会骗他。 正多思虑之时,他确实听闻了脚步声。 云如皎莫名有些心慌,自是赶紧摸索着要回到床榻上坐下。 他似是有几分惧意。 可到底他看不清地面,脚下自是被没瞧见的椅子绊了一跤。 他已是跌坐在地,才见脚步声慌慌忙忙地到了自己的身侧。 扶起他的一双手上,隔着袖口的薄纱。 是阿闻又出了声:“星君,如今您的眼睛可是好些了?” 云如皎微微一怔,似是确定了先前的阿闻便不是如今的阿闻。 只是他从不觉得那会是顾枕夜。 但他分得清楚,两人并非相同。 但他并没有多言,只是又平和地问道:“星图可送与妖王了?” 阿闻应了一声,道:“妖王瞧过了。” 云如皎微微颔首道:“那他可还说了旁的什么?” 他害怕那片洇染的墨迹被顾枕夜瞧了个一清二楚,到底还是要来寻他晦气。 阿闻却似是会错了意,只道:“星君,妖王言语在您眼睛好之前,大可留在妖宫。” 云如皎心下一紧:“你同他说了?” 阿闻顿时一怔,没得言语。 云如皎猜了个大概,只喃喃道:“想来那位……应是他的手下吧,早便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阿闻,这不是你的问题。” 阿闻似是有些不明就里,但性格使然却没有刨根问底。 只又侍候云如皎不久,便又被妖侍们安排去了旁边的耳室中住下。 云如皎却是伸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几圈,那里仍是什么影子都瞧不见。 他只得叹了口气,思索着那人到底是谁。 他竟……对那奇怪的人也多生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感觉来了。 似是心脏又能跳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喜欢这种认错人,但是立马反应过来的 我们皎皎又不是傻子! 小剧场: 云如皎:诶,看来疗法起作用了,我对别人也有感觉了,顾枕夜不香了! 顾·n多兄弟·枕夜:其实皎皎,那也是我…… 云如皎:……滚。
第05章 情魄 “他对除顾枕夜之外的人动心了。” 阿闻在外面收拾妥帖了二人的家当,又是折返回来担忧着云如皎。 他看着如今眼盲的云如皎,眸子中却是多了几分欲念之色。 他借云如皎如今瞧不见,愈发肆无忌惮地打量起了云如皎的身形。 落笔便是将云如皎的骨骼痕迹画在了纸上。 云如皎听他沙沙作响的声音,皱了皱眉头问道:“阿闻,你在做甚?” 阿闻收起了纸笔,将那副人骨图卷了起来,又道:“没甚,不过收拾了下纸张。星君莫要担忧,还是要好生休息,眼睛才能好得快些。” 云如皎应了一声。 他倒是不担忧自己的眼睛好不了,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好。 又得在这妖宫住上多长时日。 他本就是为了顾枕夜才留下,如今变成这幅模样,都不知该往何处去寻顾枕夜了。 想及此,顿时心底有了几分颓然。 这理应是他的报应。 若非他对旁人都铁石心肠,又何尝会被自己心悦之人所拒绝? 云如皎叹了口气,抚摸着自己在来前特地带上的镯子。 想着他如今是云霁月的模样,顾枕夜才会肯留他在妖宫治疗吧。 他松了手上的镯子,又阖了眼眸翻身躺在床榻之上。 他在想着今日所见的那个假阿闻到底是何人,他竟是对此人亦是心动。 他在真正的阿闻身上确认过了,他并不是恢复了对所有人的感觉。 难道这世间除了顾枕夜,还有旁人? 云如皎不由得嗤笑了自己一声。 他倒是从不敢猜测此人便是顾枕夜的。 顾枕夜那般从来对他没有好颜色之人,又怎会关心他的死活? 更何况亲自去扶住了他几次三番要摔到在地的身子。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倦意上涌。 倒是真的就着这不熟悉的床榻昏睡了过去。 他这一遭睡了良久。 醒来之时已是一个轮回之后。 阿闻未曾等在屋中,只也听见他的响动堪堪赶来。 云如皎却是摆摆手,说道:“我本以为我这眼睛不多时便会好,如今看来恐怕真的要寻些法子了。” 阿闻抿了唇,又问道:“星君,可用我去寻天帝相助?” 云如皎骤然摇了摇头:“不必……不必。同寒酥说上一声吧,劳烦他帮帮忙。” 阿闻点点头,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甫一离去,便与转角处的顾枕夜擦身而过。 顾枕夜站定在门口许久,只望着内里的场面。 云如皎似是感受到了有人在,又是问道:“阿闻,你还未走?” 顾枕夜听罢,蓦地转身又离去。 他昨夜未曾睡下,不过寻了一夜典籍看云如皎这眼睛的问题。 但他也知道,云如皎的身体同常人完全不一般。 又何能用旁人的法子来救治? 云如皎闻得那人走了,又不过只离去几步。 便约莫猜到了是昨日帮他之人。 他舔了舔嘴唇,刻意地摔在了地上。 他没有大声地喊疼,只是嘶嘶地抽气声,叫人听了便心疼。 果不其然,他此举引得了那人的注意。 自是入了内室,将云如皎扶了起来,安置在床榻之上。 云如皎轻轻地扬起了几乎没有什么弧度的唇角,又道:“你不是阿闻。” 顾枕夜手上的动作一滞,垂下头轻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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