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如皎已是遍体鳞伤,他又怎会还再害怕这一句伤人的话语。 不过是他亲口提出来的罢了。 不过是顾枕夜重复他的话语罢了。 可惜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浑身颤栗。 他只觉得只站在那里,看着顾枕夜,就通身寒凉,如坠冰窟。 哪里还能听得到自己那些劝慰自己的话语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抑着内心,佯装平静地对顾枕夜说道:“妖王,我可能与你单独说上几句话?” 他以为自己如今模样还是同往日那般冷漠,可颤抖着的瞳孔却是无一不出卖了他。 顾枕夜一挑眉,回首看了他要纳的那位妖妃一眼,只道:“今日是我大喜,我若是同你走了,不方便吧?” 兴许是知晓他终于可以摆脱自己了,云如皎只觉得顾枕夜今日的话语中,多的是许多轻松之意。 他抿着双唇,左手使劲儿揉皱了自己的衣角。 半晌,才是又憋出一句威胁的话语来:“妖王……也不想让你这位新妖妃知晓,他不过是我兄长的替代品吧。况且,还有我这个生得更像你原先道侣模样之人在,你觉得这位新妖妃,会不会多想。” 天知道,让他面对着顾枕夜说出这般多的威胁话语来,有多难。 他从来都是卑微讨好着顾枕夜的,可如今…… 云如皎的唇角抽动着,唇色苍白无半点血色,颤抖的幅度是他咬都咬不住的。 他当真是被阿闻的话,刺激到了极致。 他根本不知道、不记得从自己口中脱出的话语是什么。 耳畔一片嗡鸣声,逐渐让他有了一股痛到作呕的错觉。 顾枕夜亦是有几分诧异,不过须臾便讥笑道:“如今星君不装纯良温顺了?竟是本性必露、狗急跳墙了?我说你与你兄长天差地别,竟是未曾说错过。” “顾枕夜!——”云如皎紧咬着后牙,死命地从自己的唇中挤出些急言令色来。 “我也是个人。” “从前你们说我铁石心肠也罢,可我在你的面前从前都是卑微的。我讨好着你,我的心也会因此而疼的。” “我为甚的……从头到尾都要受你羞辱?是!是我自己堕落,是我自甘下贱。是我的错……” “一切都是我的错啊。” “可我……也是个人啊,顾枕夜。” 他已是有些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只是藏在心底的那些囫囵话,一股脑地便吐了出来。 他只觉得解脱。 当真是他做错了。 只他却是未曾留意到顾枕夜面容上一闪而逝的慌乱。 不过是继续说道:“妖王不必觉得负担,从今往后我不会了。若是有朝一日我寻到哥哥的踪迹,我会同你言说。只是希望你……能待他好些。抱歉,从前当真是我唐突了,再也……再也不会了。” 顾枕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生拽到一旁无人的宫室里。 分明是自己想要的,让他离自己远些,不要再淌入这趟浑水中,只平平安安地过好余生。 可如今……自己不知所措了。 顾枕夜装着镇定,唇角抽搐了两下,说道:“如你所愿,你到底有何事非要在此刻同我言说?” 云如皎自顾自地想要寻上把椅子坐下,可转了两圈,都混混沌沌的不知道自己想要做甚。 到而后,还是顾枕夜踹了一把圆凳在他面前,他方才仓皇落座。 他已是双腿发软,再也撑不住自己那副高傲自尊的模样了。 只是缓而又道:“我想说,妖王亦是同我说了谎吧。那日我问过了月龄宗的掌门,他告知于我一事——我哥哥……我父母皆是为妖族所害,他此生最恨妖族,又怎会与妖族为伍。所以,你与他……并不熟识吧。” 他不过是想诈顾枕夜一诈。 他本就深陷泥淖中,不可自拔,又怎会清楚明白地看清这件事。 可未曾想顾枕夜竟是不慌不忙道:“我并非以妖族身份在他身侧。那时我受人陷害,只能化作原型藏于后山,是他发现了我,救了我,没有当我是妖族,不过以为我是头受了重伤的妖兽。他为我疗伤,那般温柔善良,我如何能不爱上他……” 顾枕夜说起此事之时,眼中的爱恋是做不得假的。 云如皎就那般怔怔地瞧着他,也看得出他并没有骗自己。 顾枕夜回忆着从前,又微微偏头看向云如皎。 他的情魄早已被剥离,可是他仍将这些记忆都当做最美好之事。 即便是这世间没人再知晓了。 云如皎堪堪打断了他的回忆,又勉强笑道:“若那是我……便好了。” 他不过喃喃念给了自己,顾枕夜却也听得一清二楚,不过没有接上这个话茬罢了。 云如皎痴痴一笑,目光涣散,不敢有一丝一毫看向顾枕夜。 可他却是话锋一转,又问道:“所以,一千二百年前,我哥他到底发现了什么?让他不得不离开月龄宗?掌门说他是在那时于往生涧失踪的,可他却是在百年前才跳了往生涧。分明……一千年前他才寻到了我。他到底在作甚?” 顾枕夜一顿,皱眉抬眸望向远方,又道:“我若是知晓,你以为我今日会在此处?” 云如皎默然,垂首道:“果然……” 顾枕夜背手立于云如皎的面前,他微微扬起的下颌棱角分明,一双眼眸深如古井般波澜不惊。 云如皎不过看了一眼,又挪开了目光。 顾枕夜从来未曾属于过他。 到底是谁人给了自己勇气,能让自己奢求有一瞬间能爽眼眸能为自己而停留。 云如皎自嘲一笑,又说道:“还有一事,也需得妖王帮忙解答。” 顾枕夜缺是拧起了眉眼道:“一事又一事,你到底还有多少事要问,究竟还有完没完!” 云如皎沉默片刻,仍是温吞地解释道:“最后一事,当真最后。” 顾枕夜冷哼一声,说道:“好,你问。不过我有一句话却是要说在前面,云霁月的事情,不要再继续追查下去了。逝者已矣,过好你自己的日子便好。这也是我站在你……兄长的角度上,最后奉劝你一句。” 云如皎倏地抬眸,毫不避讳地看向顾枕夜,一字一顿道:“这也是我想问你的最后问题——” “缘何,你与阿闻都劝说我,不要再去查探这件事的真相,不要再去寻找云霁月的踪迹。为什么?到底你们知道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又不能知道的。” 顾枕夜一刹那的慌神被云如皎捕捉了个彻底。 还未等顾枕夜开口,他便又说道:“顾枕夜……我知道,他们所有人都想杀了我,只有你不想,为什么?只是因为,你不爱我吗?只是……如此吗?” 作者有话要说: 懒得写小剧场了! 反正今儿就是累都累死了呜呜呜! 最近沉迷梅片,真的好好吃!特别是菠萝、柠檬和桃子的,真的好好吃啊!安利你们~
第22章 喜宴 “他放弃了。” 顾枕夜没有辩驳爱与不爱之事,只是愕然问道:“你怎么知晓此事的!到底是谁人同你说的!” 他的脑海中快速地过了一遍,终是想起云如皎曾经提及过阿闻的名讳:“是你那个星侍阿闻?他知道什么?他到底同你说了些什么!” 云如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震怒吓了一跳,不禁往回缩了半寸。 但他却是忽然反应了过来,顾枕夜怎会不认得阿闻的脸。 他斟酌片刻,还是问道:“你不知道他是柳熙闻?你不识得阿闻?” “柳熙闻?何人?”顾枕夜眉头紧锁,又将矛头抛了回去,说道,“你说方才便是最后一个问题,且你还没回答我。” 云如皎淡道:“是阿闻对我所言,那日我也见过了那个妖族转瞬爱上我,又想要亲手刮了我,也便佐证了这一切。但……我还是不明白,柳熙闻是云霁月最小的师弟,你怎会不识得他。” 他愈是深究,却愈发得觉得种种不对劲儿。 顾枕夜仍是不动声色道:“我从未曾说过,我与你兄长是初识在月龄宗。” 云如皎仍问道:“是他自往生涧离开后?是他没有寻到我前?是他……” “够了!——” 顾枕夜终是怒意冲天道:“云如皎,我忍了你许久了。你方才便是说,那是最后的问题了。” 云如皎还是从前顺从的他,当即便道:“抱歉,我只是……” 他以为顾枕夜肯同他说这般多,便是没有那么多的恶意了。 可他又一次、再一次错的离谱。 他总想着若是能找出顾枕夜与云霁月关系中一丝一毫的作假,他自己便是那个真的了。 可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假作真时真亦假。 可鱼目如何混珠? 顾枕夜已是对他忍无可忍,只道:“我本还想留你喝上一杯喜酒,如今想来,星君定也是不愿的。那便也请星君离开我妖宫吧,此处从不曾欢迎过你!” 云如皎垂下眼眸,轻声道:“我已是无处可去了,妖王……可否予个偏院,让我住上几日。就几日,我不会打扰你的。” 顾枕夜定定地看了他许久,嘴角抽了两下,说道:“云如皎,我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你的眼睛是我给你的、命也是我救的,你把不该再这般得寸进尺。” “我……”云如皎无话辩驳,“只是我当真……回不了灵折山。抱歉,我是真的……无处可去了,抱歉,我……” 顾枕夜倏地移动到了云如皎的面前,指尖戳在云如皎的眼前半寸。 可云如皎眨也没眨,只仍静静地看着顾枕夜。 顾枕夜被他惹得心烦意乱,只道:“好啊,那你便将眼睛还给我,我就让你在这妖宫住上些时日。” 云如皎答道:“好。” 随即便强迫自己用灵力将顾枕夜予他的视力剥了出去。 是那般的疼,可他已经不在乎了。 顾枕夜根本来不及阻止他的动作。 待到反应过来之时已是剥除,只留下模糊的虚影。 顾枕夜本就只是想激他,却忘了他的性子一向是烈的。 只是他如何真的让云如皎留下,只得做出更绝之事。 他如今自己的局面都快要稳不住了,又如何能保住云如皎的命? 让云如皎留下,才是害他。 只是顾枕夜未曾察觉到云如皎彻底的崩溃与颤抖。 背过身去便招来了妖侍,说道:“送星君离开吧。左不过是灵折山不能待,那还有魔族,还有天帝那处,总不能是妖宫的。” 云如皎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依靠着剩下的半点虚影,想要再抓住顾枕夜的袖子。 可顾枕夜不过侧身偏头,他便直直地跌到在地。 撞到的是生硬的桌角,他白皙的手臂上顿时青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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