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寒一脸莫名其妙的被拉入话题,瞪圆了眼郑重道,“我有心,不过没有心跳,”罢了他还一本正经的提醒,“不要乱说。” “……” . 出来是出来了,好歹活着,但是朱诉月提醒归寒和兴尧说是这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主意,客栈中的其他人根本不知晓。 兴尧好歹喝了些水,便又问朱诉月这两日其他人有没有被鬼怪杀害的。 朱诉月将晚上赵明柔和赵温的情况大略讲了一遍,转而直截了当的告诉兴尧,她说她觉得红字上说的那句“你们中有人犯了错误”,应当只是赵家的人犯了错误。 但这也仅仅是她的猜测。 因为鬼怪总是缠在赵家三人周身,这个现象也只是臆断而已。 而他们几人之中,就只有兴尧和下落不明的赵明泽看见过怪物的真面目。 “大约是只秸秆化成的怪物。”兴尧道。 朱诉月“嗯”了一声,旋即沉下声,“虽然最大的怪物总是围绕着赵家父女二人,但是昨夜赵温来我房间的时候,”她声音又沉了一个度,“他背后有东西。” “小鬼,”归寒道,“没有伤害你?” “一个木偶娃娃,”朱诉月的脸色变得灰白,“……木偶是赵明泽的模样。” “你怀疑赵温被附身了?那你怎么还敢同赵温动手?”归寒听后神色只是轻微变了变,又问。 “不是我动的手,”朱诉月的神色瞬乎变了好几次,兴尧发现这女子似乎在隐忍着极大的恐惧似的,顿了许久之后,朱诉月才又道,“赵温那傻子杀人也是不会的,他那柄刀亮着寒光夜里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她又顿了一下,“我不会功夫……我力气也没有那么大,我本来……是想偷袭他的。” 兴尧终于拧眉竖耳起来。 朱诉月道,“是那只木偶在控制我。” 兴尧和归寒对视了一眼,“木偶没有控制赵温。” 他想杀了赵温? 可若仅是杀了,何必废这么大力气? 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仅仅是想吓一吓那个男人吗? 而且,朱诉月到底是触碰了什么,她是活人,又怎么会被木偶控制。 冷汗。 千思百绪之后,归寒问朱诉月,“那你想要干什么?” 兴尧却拧起眉细细的看着朱诉月,不解的表情溢于言表,“你不信李寄奴和楼商?为什么晚上没有告诉他们?” 大约被兴尧猜出了心思,朱诉月坦诚道,“我当然不能信李寄奴和楼商,木偶师操纵的也只会是死人,所以我想让你们帮我确定,我是否活着?” 这话不假,木偶师操控木偶,也有一些修习了术法的,但也同赶尸人差不多,操纵的不过是死人。 活人身上自有生气,根本不可能操纵。 “你为什么晚上没有告诉楼商和李寄奴?”兴尧又重复了一遍。 “若是他们知晓我这一点之后,他们一定不会确定我是否还活着。” “朱娘子怎么确定?”兴尧笑了一声。 “这是件很危险的事。” 现在已经有鬼怪接二连三的不断只绕着赵家父女二人。 李寄奴此人,功夫极佳、粗犷散人一个、不喜多管闲事,而楼商商贾出身谨慎圆滑更是,所以若这两人一旦确定了赵温这个罪魁祸首,是一定不会管朱诉月的。 兴尧终于听见了自己想要的话,脸上笑眯眯的,眸底却变得极冷,“依着娘子的意思,我同归寒看着像是良善之辈?” 朱诉月没有说话,她自觉她理亏了。 先前逼迫归寒的人是她,而今在这求人的也是她,这天底下哪有这么烂好人的事儿? 而且,就是因为她的尝试,归寒若真是人类,早便死过一次。 这笔账换了谁都不好受。 “自戕那时其实不算朱娘子的错,”归寒却缓缓道,“是我自己的主意。” 这家伙还好意思说? 兴尧的脸一瞬黑的彻底了,这家伙知不知道他当时差点就真哭了,真是太丢人了! “……既然是赵温,那我们只要随时紧瞧着赵大人父女,自然就可以见到怪物破了这鬼地方。” 朱诉月低了头,“……算是求你们。” 兴尧道,“有朱娘子这般求人的?” 极长的发绳垂在他的肩窝处,兴尧的青衣上斑斑点点沾的都是归寒的血,他眉眼唇上都尽是笑意,连声音也是侃笑玩儿似的,只是不瞧他那双眼的话。 连归寒都愣了愣。 “朱娘子?” 此时正值下午时分,后厨内的光线像是秋日里泾渭分明的河水与岸一样,一半是橙黄的明,一半是灰白的暗,而朱诉月恰站在那道线上,便像是站在阳间与阴间勾连的门中。 楼商的声音像是一击闷鼓敲在她的心头。 朱诉月应了一声,楼商朝内里走了几步,照着这个角度,他定然已经瞧见了归寒和兴尧。 “楼兄。”兴尧的声色稀松平常。 楼商圆滚滚的脸一愣,却并非是瞧见兴尧愣的,他有些见鬼了的死盯着兴尧身边的归寒。 “楼兄。”归寒亦道。 “……” 肉眼可见,他被这一声叫的又骇了一跳。 圆球包子脸差点扭成一条惊愕的麻花。 “……” “楼兄在看什么?”兴尧笑了笑,说罢还装作无意的朝他身边瞧了瞧,“有什么问题?” 瞧瞧,他说的是“有什么问题”,而不是“有什么东西”,既不会引起归寒的注意,又恰到好处的暗示了楼商他眼睛确实看到了其他人都觉得“没有问题”的东西。 而这东西竟然连兴尧都毫无察觉。 所以面前楼商的表情一瞬变得精彩极了,“啊,我……我突然想起来李兄还让我办什么事呢……告辞,告辞。”楼商竟硬着头皮艰难的做了个礼,这才要夹着尾巴似的要逃离这个地方。 “哎哎哎,”兴尧一把拉住他,“我们和朱娘子在这讨论问题呢,你走什么走?” “我还有事,真的不能陪同,”楼商扯着自己的袖子,“真的有事……哎哎尧兄你就不要拉上楼某了,我一个破商人我……我害怕……” 颤着声音说罢,楼商还不忘觑着去瞧归寒。 归寒:“……” 朱诉月一听他这一大段颤巍巍的词瞬间便明了楼商到底在怕什么,提起归寒的长袖,无奈道,“活的,不是鬼。” 归寒惊愕的朝楼商跟前走了走,“我是鬼?” “不不不,不是。”楼商立马死命的要往后去退。 瞬即反应过来,“……好你个兴尧!” 兴尧依旧装傻充愣,“我怎么了?” “……你没怎么,”楼商这回终于扯开了自己的衣袖,“……你很好。” “我自然知道,大家也自然都知道。”兴尧笑着弯唇。 “……” 大家:“……” . 其实他们在厨房那儿谈论了那么久,楼商来的比较迟,也并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话。 归寒既然还活着,兴尧既然也被救了出来,楼商除过感到有些愧疚外,更多的还是庆幸。 而且最近一段时间,楼商也发现他们中那个叫赵温的知县最近不对劲,不是那种有趋势变成鬼怪的不对劲,而好像是经受了强劲的精神压力后,那家伙变得有点精神失常了。 一想到这,楼商就又回忆起晚上李寄奴问他们中有谁有没有梦魇过。 这么说,李寄奴也察觉到了啊。 也是,明眼可见,赵温最近太不寻常了。 就比如,昨晚他突然要去杀朱诉月,再比如,今天午饭的时候他突然像是疯了一样抠自己的喉咙,非要说是什么碗里全部都是头发,还说什么他看见了蠕动的蛆.虫…… ——明眼可见,那家伙越来越不正常了。 而楼商也愈来愈确认,赵温极有可能就是鬼怪要找的那个人。 那他们接下来怎么办? 杀了赵温吗? 但鬼怪如此神通,却又为什么要他们这些平民小卒来动手,所以他不确定,那个“杀”字,究竟是要怎么杀? 直接手刃?岂非让这个犯错者太过痛快? 凌迟?五马分尸? 不不不,那不过是人类的法子。 而且出于最近赵温发疯了似的的反应,楼商并没有将归寒和兴尧的事情告诉其他人,所以当然,赵温不知道归寒还活着,李寄奴自然也并不知道。
第55章 这并不是他有什么狗屁的恻隐之心,而是楼商觉得,出于对兴尧和归寒的安全,还有出于对他们这些在这鬼地方不得不拧成一团又被促使着互相猜忌的人的安全,他不能说出去。 起码这几日。 而且那个家伙……他们到底应该怎么处理? ……一切尚说不清楚。 . 兴尧和归寒晚间睡在杂物间旁的那间空房中。 朱诉月那件事委实不好办,却也幸而她最后并没有再坚持。 . 赵温最近确实变得有点疯疯癫癫,他的眼窝已经有些陷了,眼皮松松垮垮的,甚而在今日下午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他的牙齿竟然也脱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脱落的,也可能是喝汤的时候吞进肚子里了,也可能是……被他自己给吃掉了。 赵温的记忆最近十分混乱。 这该死的梦魇,他头疼的思考着,前几日还只是恍恍惚惚的几个人影,而现在,这些影子已经完全露出了恶鬼的模样,伸着长舌、瞪着铜铃大眼……都在向他索命。 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严重的? 什么时候? 哦,好像是他疯狂的决定要杀朱诉月的时候。 但那个女人是杀人犯啊,她才是最该死的!是的,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他才能活,杀了她,他的柔儿,他的……他的所有的一切才都会重回原轨。 可是…… 又为什么没有成功呢? 为什么没有成功?!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房间里就只赵温一个人,他狠狠地将脑袋向桌角磕去,“咣当!”一声,脑袋还没被磕出一头血来,桌子上的烛台倒在剧烈的晃动中“啪”的掉到了地上。 “霍——” 那点豆大的光一灭,整个房间里便只剩下黑魆魆的一片。 “知县大人——” 黑暗中仿佛有人在他耳边呢喃,嫩生生的孩童的声音,“知县大人——”继而好像是这个孩子长成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声音明显生涩。 又是梦魇!这该死的! 赵温想爬起来,哪怕动一动手指……动不了,连抬起睫毛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离了。 而哭泣声,叫冤声……不断。 他要疯了! 终于,这种状况过了许久,他才感觉他的嗓子回到了他的嗓子,他的嘴巴、鼻子、眼睛通通都回到了他的身上,眼睫能动,脖颈能动,手是扶着额的,他还正坐在床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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