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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唯清低低叹了口气：“都是宿命吧……” “宿命你个头啊！”缓过气来的穆沐突然又想起了之前的恩怨，“你这个骗子别跟着我，快滚！” “这都是宿命啊小沐，”殷唯清笑嘻嘻说，“我注定要跟着你……” “滚！” 一人一鬼吵吵嚷嚷沿道回去，只摘了小半篮的酸枣。穆沐也不知道自己是算暂时原谅了殷唯清还是什么，只是突然就安心了。哪怕曾经心有猜忌，但是在被梦魇中的绳索套住的那一刻，他迫切地想要殷唯清出现救他，甚至忘记了阿悟才是正经的神棍。 日夜相伴了一段时间，竟然是这样快就习惯了他的陪伴。这家伙简直是命里劫数吧！但是，既然摆脱不掉，就等着看他最后究竟是想怎样吧。 穆沐进了村子就看见慌慌张张的阿宁。 “小沐，你总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穆沐捧起竹篾，“阿宁哥抓一把酸枣去吃吧。” “哎呀，这时候就别说酸枣了，山里的公墓出大事了！”阿宁急惶惶地时候。 “怎么了呀？” “小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妈妈的墓被人挖开了！”阿宁哥抓着穆沐的肩膀道。 “什么！”竹篾摔在地上，穆沐不管不顾地就往水坝后的深山公墓跑去。 “小沐，小心点！小沐！”阿宁担心穆沐，急忙跟上。 穆沐的心跳得很快，在烈日下奔跑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至亲的坟墓被挖开，这种事怎么也让人难以接受！ 他一路跑进公墓，就见乡民们已经围了好几圈。村长见穆沐气喘吁吁的样子，端来了凉茶，叹气道：“孩子，别看……” “我妈妈，我妈妈……”穆沐喘着气，抓着村长的手。 村长闭上眼睛：“莲生不见了……” 仿佛一道惊雷劈中了穆沐，他整个人呆立在那里，手也开始颤抖。 “小沐，”一边追上来的阿宁急忙安抚他，“小沐你别急，想一下你的阿公和阿姆，你要坚强点，先照顾好老人家！” “阿公阿姆，”穆沐蓦然清醒过来，“我的阿公和阿姆呢？” 周围的人慢慢散开，只见外婆镇定地走了过来：“小沐我们回家，阿公在家里肚子饿呢。” 村长也拍拍穆沐：“这里我们处理，你回去照顾好老人家。” 穆沐呆呆跟着外婆回家，外公还坐在窗下看报纸，什么也不知道。穆沐想起他那天晚上拉着自己喊莲生的样子，鼻子一酸差点要哭出来。但是他只能当作什么也不知道，桌子上摆着阿宁后来送回来的酸枣，穆沐机械地拿去洗，一边洗一边掉眼泪。 “别哭，”殷唯清在他身后环抱着他，“你还能见到她。” 穆沐停下手上的动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听说过美洲有种十七年蝉吗？在地里蛰伏十七年才破土而出……” 穆沐又做噩梦了。 梦里一片昏黄，早年的土葬公墓是一排排土丘，风一吹卷起满地纸钱。然后像是慢动作电影一般，一个土丘中慢慢伸出一只雪白的手，那只手拨开散土，一点一点撑着一个白色的人影钻出墓穴…… “小沐，小沐……” 在北美洲，有一种蝉要在黑暗与沉寂的地下蛰伏十七年才会破土而出。十七年的蛰伏只为了短短的几日，羽化.交配.产卵，然后死去。那些漫长而孤独的隐忍，仿佛只是为了生命某种隐秘的递接和延续。 沉浸至梦的深处，穆沐觉得自己快要醒不过来了。
第21章 前因（番外章） 穆沐站在窗前看着教学楼旁那株梧桐伸展到窗边的树梢，平时能够抚慰内心的那抹绿色救不了他，蝉鸣声也令人心烦意乱。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三个人。 “暑假真的不回家？”温翎扶了扶眼镜，打破了沉默。 “嗯。”穆沐应了一声，没有回头。 旁边一个桀骜少年随意地往课桌上一坐，一脚踏在椅子上：“其实还是想回去的吧？” 穆沐确实在犹豫，所以他不敢回头：“我在阿悟那里打工就可以了。” “啧，没劲，我和大哥听说你放假了还特地来找你！”温雪从课桌上下来，走过去一把拉过穆沐，“你这小子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穆沐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概是最近天气热，没什么胃口……” 温雪皱起眉头正想教训他，却被温翎打断了：“既然放假了，还是回去住吧。” 穆沐低下头，支吾着直白拒绝道：“不，不用了，不想给家里添麻烦。” 温家兄弟有些无奈地对视了一眼，温翎叹了口气：“偶尔回去见见老爹吧。” 穆沐连忙点头。 “你这家伙！”温雪揉乱了穆沐的头发，也不爽地叹了口气。 穆沐姓穆，但是他的爸爸和两个哥哥姓温，这就是他不想回家的原因。他是个连父亲姓氏都没有继承的私生子。 穆沐的母亲难产离世，他是在学龄时才被父亲从乡下外婆家接到城里。父亲的家很好，父亲和两个兄长对他也很好，但是穆沐却无法真正融入。他明白自己在那个温家里从来是个外人，他是温家太太眼里最痛的一根刺。 升中学的时候穆沐义无反顾选择了寄宿学校，放假的时候也以打工的名义住在店里。其实他并非不知道父亲特意关照过店长照顾他，但是他依旧不敢靠近他名义上的家人。 穆沐不知道自己的出世算什么，是爱情的结晶还是一次不被期待的意外。从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他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所以一个人好好活下去吧，不要再给那个家添麻烦了。穆沐依旧站在窗边，看着两个哥哥离去的背影，有些感动又有些失落。 关上窗户锁好教室的门，穆沐再次下定决心，毕业后就离开这座城市。 夏日的风也是燥热的，沿着额角滚落的汗水滴落在地上似乎就能蒸发。转过学校旁边的街角，有一家叫做“小甜甜”的咖啡西点屋。穆沐推开贴着可爱草莓蛋糕漫画形象的玻璃门，有些无奈地发现店里又被重新翻修过了，不论是白色的钩针蕾丝桌布还是卡通蛋糕形象的桌号牌都充满着小女生喜欢的可爱气息。 “小沐小沐，你来啦！”老板阿悟从吧台后探出头来。 穆沐看着他印满了小甜甜标志的草莓围裙，真想立刻转身就走。 “小沐我把店里翻修啦，可爱吗？你的哥哥们刚才来和我打招呼，居然嘲笑我，太过分了！”阿悟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他是个染着栗色头发的青年，过分英俊的脸和油腔滑调的样子总让人觉得应该是夜店的男公关才对。 “阿悟你……”穆沐刚想说什么就被旁边的小女生抢白了。 “老板不要伤心，翻修以后真的很可爱啦！” “对喔，老板你好有心还设计了卡哇伊的蛋糕小人，真的很棒。” “西点店可爱才受欢迎啊，那些笨蛋男生不懂啦！” 于是阿悟立刻多云转晴，还得意地冲穆沐眨眨眼。好吧这个该死的家伙，对女生可真是游刃有余，穆沐摇摇头，认命地接过阿悟递给他的粉格围裙…… 其实穆沐与阿悟的相识也是出于偶然。在寄宿学校附近的西点咖啡屋有早晚各有三个轮班员工，一共六人。咖啡店在学生可以出校门的周末比较热闹，所以老板打算招个临时工帮忙，然后正好遇上了想要努力独立起来的少年。 在温家爸爸和温家哥哥们的介入后，阿悟接受了穆沐在暑假留下帮忙的请求，几乎变成了他的假期监护人。两人的关系其实亦师亦友，阿悟在穆沐生活中角色更类似一个接近朋友的长辈，承担起他故意疏远的父兄们的责任。 不过一直到前一段时间，穆沐才知道关于阿悟的另一个身份…… “小沐，我最近有件比较棘手的事情……”晚上关店后，两人照例在二楼的阳台乘凉，阿悟突然挑起了新话题。 “什么难事？”穆沐背后一凉，总觉得每次被阿悟拜托就没什么好事。 “我上次和你说过我是天师嘛，”阿悟笑嘻嘻道，“这次有户人家拜托我帮忙做鬼媒。” “鬼媒？”穆沐有些好奇道，“给鬼做媒人吗？” “呃，”阿悟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概就是的意思啦，鬼媒人……哎呀，不要把我和媒婆的形象混起来，我可是很帅气的好青年呢！” “拜托，是你自己在想东想西吧！”穆沐无奈道。 “总之要拜托你帮忙！”阿悟认真地抓住穆沐的肩膀，“救我！” 穆沐推开他：“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什么女鬼！”说着，他打了个寒颤。 “这个事情有点复杂，”阿悟没精打采地趴在栏杆上，“其实冥婚在现代真的不是很多。但是这次拜托我的是一个大户人家，说明白点坚持这个事情的是他们家的祖奶奶，老人家总是有很多旧习惯的嘛。现在的问题是我朋友并不想要娶媳妇……” “你朋友？”穆沐疑惑地看着他。 “喔，就是那个倒霉地出车祸的家伙，我高中同学啦，”阿悟心不在焉说道，“活人的愿望和死者的愿望无法一致，我真的很苦恼啊！” 穆沐对他的态度感到奇怪，灵能者真的见多识广么，朋友过世也不见得他难过…… “所以，小沐你要帮我！”阿悟又凑过来。 “我怎么帮你啦，我最不喜欢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了！”穆沐连连往后退，他才不会坦白自己害怕这些。 “我决定瞒天过海！”阿悟不理会穆沐的惊恐，“这种事情还是当事人说的算吧，既然他不想结阴亲，我必须尊重他的意见啊。但是他们家老太太那么坚持，我真的没办法拒绝。所以你去陪他最后一程吧……” “什么！”穆沐惊叫。 “这叫‘阴随’，也算是非常少见的仪式了。以前只有大富人家早夭的孩童才会有阴随，伴他最后一程，不至于找不到黄泉……” “别开玩笑了，”穆沐打断阿悟的话，“我才不会同意！” 从第二天开始，穆沐就会持续接收到阿悟可怜目光的攻击，很多顾客都忍不住说：“小弟喔，你是不是在生老板的气啊，你看他好可怜想请求原谅的样子……” 穆沐每次被郁闷得暗伤还要微笑服务：“阿姨您一定看错了，老板怎么会做错什么事让打工小弟去原谅他呢？” 连连挫败的阿悟只能一直跟着穆沐碎碎念：“拜托啦，真的只是走个过场，你假装尸体就好啦。” “我朋友很nice的，大帅哥哦，你绝对赚的！” “你的生辰八字真的很合适，我给你加工资好不好！” “死者为大，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最后穆沐终于受不了：“你朋友帅不帅关我什么事，我是男生好吗？再说这种事情太诡异了，老板你还是找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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