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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警告之前，余昼在支恰眼神的示意下，不情不愿捡起了被自己扔在地上的纸袋，揣进衣服里，穿过矮门，瞬间消失在支恰面前。 支恰一顿，下意识跟了上去，站在门口，看着他快速下楼，回到人群，回到自己方才的位置，站定后，再次开始工作。 支恰不忍多看，正想转身离开，却看见路过的一人，狠狠撞了余昼一下。那人背对着余昼后退，自然看不到身后有人，他又高又壮，怀中还抱着重物，猛地一撞，将余昼撞得一个趔趄，衣服下的袋子都掉了出来。 余昼想去捡，却被眼尖的大高个儿一把推开。袋子里的东西掉出来，最显眼的是蛋白块和压缩肉类，这些于他们来说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珍惜品，当下这种严苛环境中看到，更是红了眼。 余昼被大力推搡，跌坐在地上，他这一跤摔得似乎不轻，正要撑着起身，大高个儿的脚先重重落在了他腿上，踩着他不让动弹。 支恰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见大高个开始拉扯余昼的衣服，似乎想找找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骨刀滑进掌心，还未发作，支恰却先看到余昼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余昼应是料定支恰还在，望向他，小幅度但坚定地摇了摇头，见支恰依旧不肯离开，他立刻转头对大高个儿说了几句话，似乎快速达成了某种约定。 短暂的纷争又在短时间内停止，余昼站起身，再次冲支恰摇了摇头，手放在脖子的位置点了点，示意支恰快走。 支恰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收回持刀的手，他看清了余昼脸上的沉肃和恳求。 转身离开时，他周身的杀意依未消，他对余昼妥协，不代表他认同余昼承受的一切。余昼本就不该承受这些，他该在他的一小块土地上，自由自在，而不是在这里，任人欺负。 支恰快步穿梭在能源站内部，来时紧闭的众多铅门，此时有一扇是开启状态，几个身着工装的人，正在往里面运输材料。 他下意识朝内看去。房间内，光线暗红，被拆分的某些能源材料被随意搁置，暗光下，边缘的细小部位发着奇异的荧光。 因失常高温，房间内的人员多裸着上身，外露的皮肤，肉眼可见地溃烂脱落，因创口过深，连复合皮肤都无法遮挡。 支恰眼底震颤，神经一凛，立刻回身，再次跑向地下。
第78章 你是谁的 在那个瞬间，支恰觉得自己简直蠢上了天，他们有太多方法可以离开安全区，他不该认同余昼去使用最坏的一种。他能做更多，而不是让余昼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被毒害。 支恰快速跑下楼梯，来到地下，钻进人群，还未靠近余昼所在位置，再次响起的骚乱已传来，他心中一紧，加快速度拨开重叠人群，接着就听到了求饶声。 陌生的声音因恐惧颤抖，磕磕巴巴，“可、可是……大哥、大哥，是你……是你要、要我推你的……” 支恰继续向前，隔着几个人，听到了余昼的声音。 他的音调悠闲起伏，一如既往的藏着顽劣，哼笑道，“那就算你倒霉，你推疼了我，我得找回来。” 随着话音，支恰来到看热闹人群的最前面。 他看到，此时的余昼扬着嘴角，坐在大高个搬着的那个箱子上，一腿踩在箱边撑着胳膊，一脚慢悠悠点着地，审视着男人的恐惧，像是正在进行一场解闷的游戏。 即使经历了重创和残缺，他依旧美得致命，危险灼人，毫无顾忌地吸引众人目光。 因余光中位置变动，余昼的目光从男人身上挪开些，下一瞬，笑就僵在他脸上。 支恰的目光和他碰上，无声扬了扬眉，又无声笑出来，然后转身便走。 余昼蹭得起身，踢开身边碍事的男人，推搡一切碍事的人，大叫着支恰追了上去。 他一直追到楼梯中段，不见支恰停下，索性往前一扑，跪倒在他脚下，抱腰将人拦住。 “支恰你听我说，我可以解释……”支恰一声不吭，余昼更慌，“我可以解释……” 支恰掰开他的手，转过身来，垂下眼睛看他，“哦？” 见支恰给了机会，余昼不由咽咽口水，万千种情由在瞬间成型，合理的，悲惨的，让人心生怜悯的。但最后，面对支恰，他只说出了真实的，“我故意的，是我让他和我起争执，为得是要你看见……” 支恰眸中无波无澜，后退着上了几个台阶，似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 钢筋和金属板跪得余昼生疼，他却毫不在意，只紧盯着支恰，近乎偏执地认真道，“这理由很简单，我想要你的怜悯，要你的怜爱，要你心软然后爱我，我要你爱我……” 不等支恰说话，他们身后，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沉重气喘。 一直跟在余昼身边的男孩儿，追着跟了上来。 余昼对其充耳不闻，虔诚跪地，只看着面前人，“我混蛋，我知道，我就只想要个认证，支恰，你从没说过……我只要这个，求你……” 支恰知道，余昼就是如此，他要的，他就会竭尽所能得到，没给足他想要的，他就不达目的不罢休，无所顾忌。 或许余昼昨夜就想卖足够的可怜，用以牵紧他，但时间不允许，今天他找来，反到提供了更好的环境机会。 他心里想笑，余昼事事机敏，感情上，却虎头虎脑，耍些无用的招数。 无用吗。支恰忽然自己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支恰自下向上扫过余昼，目光随即转向男孩儿，看着他冲上来，跑到余昼身边，并意图拉起他。 男孩儿看着焦急，又提防支恰，小声劝导，“你为什么要求他，我们可以走出这里的！只要工分达标，我们可以申请入住！为什么要求他？” 支恰不知男孩儿什么身份，但显然误会了他的身份，也误会了当下情况。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人，余昼很是不解，却也无瑕理会，只莫名其妙看他一眼，甩开了他的胳膊，继续等着支恰的回复。 支恰看着两人，轻缓地眨了眨眼，很好的掩住了蒸腾的怒意。他从未向任何人透露或表现过，他是一个非常讨厌别人碰触他所属物的人。 他扬起嘴角，问男孩儿，“你很关心他，喜欢他吗？” 这问题并不是给余昼的，却只余昼，听出了他话语中的阴沉，这绝不常见。 男孩儿有所瑟缩，却还是勇敢回答，“当然，但这是我们的事情，用不着你来问。” 看着余昼脸上再次浮现莫名其妙的情绪，支恰的情绪才稍缓。他又轻笑一声，柔声冲余昼说，“来。” 余昼依旧跪着，膝盖挪动几步，来到支恰跟前，仰头看他。 支恰抽出骨刀，闪着寒光的刀尖碰上余昼的额头，缓缓向下，经过鼻尖和下巴，停了停，然后又说，“脱掉衣服。” 男孩儿想要阻止，却又被支恰震慑，只僵在原地，哆嗦着开口，“你、你要干什么……” 余昼依言，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支恰一手抓着刀，一手在自己的唇上按压，他似乎在思考，眸中不停闪现着异样情绪，但没有一种不危险。 他想吓跑余昼，却也想要他拥抱自己，一次又一次，而想要拥抱总是多一次。 接着，他利落落刀，刀尖扎进余昼胸口，刻下了一个Z。 他们身后，男孩儿明显倒吸了一口冷气。 支恰问余昼，“疼吗。” 余昼看了支恰一阵，笑意慢慢浮现，“不疼。” 闻言支恰立刻将目光投向男孩儿，眼底尽是冷意和挑衅，他看着男孩儿，继续问余昼，“你刻着谁的名字呢。” “你的。” “你是谁的。” 余昼毫不犹豫，“你的。” 支恰的脸上出现极短暂的笑意，他看着男孩儿，“听到了吗。” 说完他立刻低头，捧上余昼的脸，然后躬身吻他。 他看似在释放那个被圈禁的灵魂，却是对自我的救赎。 双唇分离，支恰盯着余昼，在他深如星河的眸中渐渐失神，“那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第79章 晚安，人类。 经过最后商讨，支恰还是同意了余昼的计划。 回到霍汲的住处，他简单洗了个澡，出来时又看到自己放在床头的骨刀，想了想，出声唤醒小夜游神，“如果你想，我们可以聊聊。” 一两秒的停顿后，墙边的屏幕亮起，同一时间，于中午刚出现过的波动再次出现，将房间的信号屏蔽。 熟悉的童稚的声音响起，语调却是陌生的，“你好，支恰。” 听到这个回复，支恰的眼睛微微眯起，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扫视了房间四周，确定一切设备都处于原地，并没有危险的讯号，才问道，“你是谁？” 身份被揭穿，屏幕后的存在褪去了小夜游神的掩饰，声音变得低沉，用着不带丝毫情感的平述语气，“余昼还好吗？” 支恰快速思考着现在发生事情的可能性。 见他不说话，屏幕后的存在低低笑了一声，声线在话语中再次变化，夹杂着滋滋啦啦的电子音，“谎言，复仇，大脑的叛变……火焰会吞噬一切，太阳升起之日，你们会回到心之所向，会回到故乡……” 再次听到属于大鼻子神婆的声线，支恰已完全肯定对方的身份，那个余昼口中，可能做为流浪程序的存在。 他望向屏幕，试图发现些什么，可惜并未奏效，于是他也回以一个微笑，“诅咒生效了。” 那存在停顿一瞬，稍稍波动的电流好像在思考措辞，“严格来讲，那不算是诅咒，而是一个推断。” 支恰并未争论，而是引回话题，“显然，你很了解我们，但我们对你几乎一无所知，你能来找我，说明你有和我交流的意愿，平等起见，你能否先告诉我，你以什么方式存在，生命，意识，又或其它我不了解的？” 屏幕在这时闪烁了一下，“果然是人类会好奇的问题。”接着那声音拉长了一会儿音调，“不如这样说，我可以是生命，且是任何一个生命，这并不是我当下的困境。” 支恰即刻会意，“你需要一些帮助？” “没错，你和余昼，是最后的人选了。” 支恰，“怎么说？” “作为拥有高端智慧的意识体，我几乎无所不能，但我的初始由人类创造，这就注定了，我有人为缺陷，和康博一样的，生命的极限。”说着屏幕又闪烁了一下，“同样的，我无法识别关于生命的程序和代码，做不到为自己更改生命数值，我需要借助人类的力量，于是，我筛选了七组人选，有能力进入安全区网络，并为我工作的七组人，你和余昼，是其中一组。” 如果他所说属实，那么他对自己和余昼的观察，就远早于地下城的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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