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抚摸着脸,笑得很是满意的样子,「海若吗?实在是个大美人呢,我甚至会常常舍不得用……」 「你见到她的时候是什么情形?」海夷截过话。 「先生。」 女妖倏然敛去笑容,「我并不想隐瞒你什么,我也已经承认我是曾经见过你所说的人,但我想我其实没有必要再被你质问。」 「回答我的问题。」海夷只是说。 女妖眼神阴了阴,冷笑:「我没有什么可回答你的了。」 从她那里,邵纯孜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气息,明显得仿佛是可以直接嗅到的。但奇异的是,让他更加觉得窒息的,却是身旁那股根本嗅不到的危险…… 海夷迈步上前,盯着女妖的眼睛:「你见到她那天,发生过什么?」慢慢地,又问了一次。 女妖瞪大眼,目光急剧地闪烁起来,流露出几丝畏惧,尽管海夷实际上什么都没做。或许是她也感觉到了邵纯孜所感觉到的东西,而且感受得比他更直观,更迫近。 「我……」 她吞了几口唾沫,声音却还是极其干涩,「真的没有发生过什么,只是偶然见了那一次,就是一面之缘而已……」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记不太清楚,已经有很多年,真的很多很多年了……」 「是在什么地方?」 「在妖界。」 「妖界?」 海夷眯了眯眼,「她在那里做什么?」 「她没有说。」 女妖努力想了想,「我觉得她好像……好像是在找人。」 「找什么人?」 「这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海夷沉默少顷,接着问:「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 女妖继续回忆,终于想起来,「对了,她怀里还抱着个小孩子。」 「小孩子?」海夷眉毛一挑。 「对,还包在襁褓里,是个婴儿的样子。」 「……」 想象了一下怀抱婴儿的海若,海夷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角,紫眸中泛起异样的深沉,「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 女妖连连摇头,「我就只知道这么多,再没有其他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说完,见对方一时没有再提出其他问题,于是试探地说:「我可以走了吗?」 海夷颔首。 女妖暗暗松了口气,刚要离去,面前的男人忽然伸出手来,掌心往她额上一放,她一下子就好像石化了般地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在她那白皙无暇的皮肤上,迅速裂开了一道道细纹,紫红色的火焰从每一道细纹中蔓延而出,不一会儿,她的皮肤就片片烧尽,化成灰烬散落在地。之后再看她,已经完全变了样,这才是她原原本本的模样,而不是别人的皮囊。 「这张皮你不会再用了。」海夷说。 「是,是……」女妖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愤怒,或许都有。 她离开了,海夷的事情也算办完——虽说只能算是个半吊子的结果,之后便没有在这里逗留的必要,随后也向外走去。 邵纯孜自然是跟着他一起走,走着走着,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地询问:「为什么海若会跑到妖界那种地方?她在那里不会很危险吗?」 妖界,可想而知遍地都是妖怪,她一个女人家要怎么办啊?而且还长得那么漂亮,万一被什么色色的坏妖怪盯上…… 海夷只是摇摇头,对于那两个问题,第一个,他是不知道答案,而第二个则是否定答案——妖界对海若来说并没有危险可言。 邵纯孜想了想:「那你要去妖界找她吗?」 跟海夷认识到现在,其实还没有多少天,但已经有好几次看见他用各种方式查海若的事,所以邵纯孜想当然地认为,海若对他而言肯定很重要。而现在既然有了一条还算像样的线索,那么更应该加把劲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吧? 意外的是,海夷却再次摇头。 倒不是不想查,只不过,女妖的话只能说明海若去过妖界,并不代表她如今还在妖界,毕竟那都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更何况,就在不久前,他才在日本看到望罗锔出现,并且还是插在水潭下的地底…… 沉思中,蓦然听见没头没脑的一句:「你都已经是爸爸了?」 不禁微微一愕:「你说什么?」 「海若带着的那个婴儿啊,难道不是你的吗?」邵纯孜说。 「……」 即便是海夷,在这一刻也不由得有点啼笑皆非,白了邵纯孜一眼,「不是。」 「不是?」 邵纯孜挠挠头,既然不是的话,难不成——「那是海若跟别人生的?」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她不会生小孩。」 只这一句,把邵纯孜彻底推进了五里雾中:「什么意思?」 海夷言尽于此,没有再做任何解释。 邵纯孜望着他那深沉异常的面容,情不自禁地一通胡思乱想。什么红杏出墙啦,什么后院失火啦,什么这个那个啦……越想越多,到后来,甚至觉得这张俊美无俦的脸看上去都莫名透出一股子苦情…… 话说,他一直觉得这人邪里邪气,又是个花花公子,难道说这次是独独在一个女人身上栽了跟头?哈哈,这下他总该幸灾乐祸了吧! 可是,然而,但是……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怪怪的,而且也丝毫找不出开心的感觉…… 「站住!」身后突然传来这样一声。 邵纯孜回过头,看见那个爱变形的女妖,身边还有几名陌生男子。 女妖一脸愤恨,抬手指了指某人:「就是他!」随着这一句,另外几个男人都显然变得蓄势待发。 邵纯孜立即明白,看来是女妖对于刚刚的事怀恨在心,于是找来帮手为她报仇了。 真是小气啊,有必要这样睚眦必报吗?其实严格说来海夷并没有对她怎样吧,至多就是「剥」掉了一张原本就不属于她自己的皮而已…… 显然,海夷也认为她浪费了他的「仁慈」,眯起的眼眸幽暗如夜。 「我已经放过你了。」 对于这耻笑般的一句话,女妖忿忿地回敬道:「我可没有说放过你!」 海夷真的笑了,从唇角一路上升到眼底:「小春子,你先离开。」 邵纯孜一愣:「为什么我要离开?」 「你留在这里能做什么?看戏吗?」海夷不无揶揄。 「我……」 邵纯孜不甘地咬了咬唇,「我可以把墨痕叫过来。」 「不必了。」 海夷顿了一下,「何况你现在比你的弓还短。」 「……」可恶!矮子是对不起社会吗?再说,短是短了点,随便用用还是可以的吧。 邵纯孜吸了口气,刚要说话,就被打断。 「不需要劳烦你。」 海夷半笑不笑地斜睨他,「你雇佣我就是这种时候用的,不是吗,主人?」 「……」干、干嘛突然又讲这种话! 邵纯孜顿时语塞了,又气恼又无奈,还有点无端的……高兴?话说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啊!明知道那种称谓纯粹是拿来挤兑他的罢了…… 「走吧。」海夷再次吩咐。 「够了!」女妖插进话来,已经忍无可忍,这两个人也太嚣张了,自顾自地你一言我一语,当别人都是透明的吗? 「谁都不准走!我没答应过他可以离开!」 海夷看了看她:「我什么时候说过需要你答应了?」 「你——」 女妖差点说不出话来,干脆也就不再多说,「你们上!」 话音未落,海夷一挥手,五根指头戳进船舱钢板中,手再一收,竟然把大块铁皮掀了下来,像盖被子似的把那几个人盖在了下面。 别过脸,对着目瞪口呆的邵纯孜最后说了一次:「还不走?」 「……」邵纯孜还能怎样? 走就走吧,反正就这情况来看,他留下来大概也就真的只有看戏的份。 走得渐渐远了,身后的动静也越来越弱,终于听不见了。到这里应该差不多了吧?海夷动作再大也不至于波及到这里,否则就简直是要拆船了…… 看到前方有个拐角,邵纯孜绕过去,发现旁边有座电梯,决定就在这里等候。等了一会儿,就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过来。 「解决了?」说着回过头一看,愕然怔住。 那个人,样子有些不修边幅,但也不至于邋遢,脸是陌生的,眼神更是奇异,直勾勾地盯着人,就好像一只锁定了猎物的野兽…… 刹那间,邵纯孜脑中灵光一闪。这个家伙,多半就是先前曾经遭遇过的——蛭焱? 与此同时,他恍然就明白了海夷说过的那番话。这家伙吃同类,明明没有好处或者什么特别目的,就只是一种本能,发自骨子里流淌在血液里的,原始本能。 一瞬间,邵纯孜动过叫墨痕或者海夷过来相救的念头,然而面对着蛭焱,却不自觉地有种连随便开口都有可能招致攻击的预感。 不过,这家伙是吃妖怪的,他又不是妖怪,那么应该不会对他有食欲才对吧? 想归这样想,但还是难免忐忑不安。而面前,那蛭焱紧盯着他,一步一步靠近,猫着腰,无声无息,越靠越近。 他心中警铃大作,差点就忍不住要开口召唤。就在这时,旁边响起「叮」的一声。 电梯门开,一位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女走出来,身着一席华丽裙装,衬得小脸越发娇俏可爱。而她的突然出现,也让蛭焱警觉地往后一退。 少女第一眼就是看到蛭焱,又转过来看向邵纯孜,再看看蛭焱,最后看回邵纯孜,走到他面前,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小弟弟,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呀?是不是找不到回房间的路了?」 「……」小、弟、弟? 邵纯孜真是无言以对了,不经意间从眼角瞥到蛭焱的行动,似乎又要逼近。刚想提醒少女当心,忽然就被她一把抱进怀里。 「你想干什么?」她对着蛭焱厉喝,声音稚嫩,却也别有气势。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蛭焱居然闻声顿住,似乎也呆了一呆。 少女瞪住他,满脸愤愤不平:「我看出来了,你长得这么大还来欺负一个这么小的小孩子,你好意思吗你?」 邵纯孜又一次无语了,连蛭焱也好像无语了片刻,倏然龇牙! 「不许做鬼脸!」少女大叫一声。 「……」鬼脸?那分明是要吃人的脸吧! 但是,随即就在那张脸上僵硬了的表情,看起来倒是真的有点点好笑。 「表情正常点,好好的,不然会吓得小孩子晚上做噩梦……」少女继续训斥。 邵纯孜觉得,此时此刻的一切本身就是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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