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也觉得会。」 莫清低叹一声,幽幽道,「邵纯孜,我原本答应了不会对你出手,为什么你偏要这么执着?」 邵纯孜瞳孔一缩,异样的感觉混乱交织着浮上心头。还没来得及厘清,便又听见—— 「糊涂一点,才会活得比较轻松。」 一句话,却象是有两个声音,一个从听筒中传出,而另一个,就在身后响起。 邵纯孜愕然转过身,正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眸。 那个人是蹲着的,视线与他几近平行,看得清清楚楚,然而却又仿佛有些看不见的东西暗藏在眼底深处。 就在这同时,那人伸出手放在他胸前,袖口内窜出一种黑色物事,象是一条在皮肤底下游走的蛇,转瞬间游到指尖,紧接着又穿过衣物,钻进了他的胸口,潜入皮肤,再然后…… 心口异常地窒闷起来,呼吸困难,眼前恍惚,刺骨的阴冷蔓延到四肢百骸。 「你——」你! 原、来、是、你——! ※ ※ ※ ※ 接到电话后,海夷就去了医院。据医护人员说,是路过的行人发现那个小男孩,由于怎么叫也叫不醒,于是把人送到医院,也做了些初步检查,但都查不出什么毛病,人也一直昏迷不醒。 所幸后来在他身上发现有手机,在通讯记录中找到一个最近通话——也就是海夷了。 医生还建议让人最好留院观察几天,不过海夷知道没有这个必要,就把人直接带走了。刚刚回到酒店,月先生便不约而至,说着:「走吧,不是还要去继续找人吗?」 海夷面无表情:「等小春子醒了再说。」 「纯孜还在睡?」月先生去到卧室,果然看见邵纯孜躺在床上。 「不是在睡。」说着,海夷走到床前,动手脱掉邵纯孜的上衣,检查起来。 查到胸口时,皮肤上有东西渐渐浮现出来,黑色的,以心口为中心,四条S形条纹伸展而开,像一朵小花。但实际上当然不会有这么美好。 「这个……」 月先生微微睁大眼,也显得有点讶异,「是缄门咒?」 海夷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月先生沉吟着托住下巴,「你不是一直和纯孜在一起吗,怎么会让他中了这种东西?」 「……」 一直在一起?那也不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的,更何况这次是邵纯孜自己一个人不打招呼就跑出去,难道还要他也一大早跟着出去吗? 早就说过了,他可不是保姆啊…… 「连缄门咒都用上了,这个人做得还真是绝呀。」月先生故意似的大声喟叹。 但也依然没有激起海夷任何回应。 望着他那始终不见表情起伏的面容,月先生有些神秘地笑起来,话锋一转:「虽然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最好还是停止查下去了吧。否则,就算查出了什么,结果却害纯孜出了差池,那就得不偿失了,你说是不是?更何况还会害你也不好受。」 难得他语气这么正经,海夷听到最后却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脸:「是吗?」 「不是吗?」 月先生眨眨眼,「既然这样,那就更不需要再查下去了,反正你都不在乎他的死活,又何必在乎他身边这些那些事呢?」 「……」 ----
第72章 第七章(上) 邵纯孜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浴室洗把脸,洗去脑袋里昏昏沉沉的钝痛感。刚走出房间,就看到海夷坐在沙发里,不禁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饿不饿?」 完全对接不上的回应让邵纯孜又是一怔,下意识地摸摸肚子:「还好……好像有一点。」 「去餐厅。」海夷言简意赅。 「喔,等我一下。」邵纯孜点点头,迅速去浴室洗完脸,然后与海夷一道出了门。 酒店里就有餐厅,东西也很不错。吃饭时,海夷留意观察了邵纯孜从言谈到举止的表现,十分正常,正常到有点不正常。那么—— 「今天早上发生过什么事,你还记得吗?」海夷问。 「早上?」 邵纯孜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我不就是在睡觉吗?」 「喔?」海夷眯起眼,「你没有去晨跑?」 「没有。」 邵纯孜摇头,脸上流露出几丝困惑,「我是也想去,可是又没醒,也不知道怎么会一直睡到这种时候……」 对于这个结果,其实海夷不出意料。果然邵纯孜还是忘记了……确切来说,要是他真的记起来,那问题就反而严重了。 沉思过后,海夷问:「还去不去找人?」 「找什么人?」邵纯孜微微睁大眼。 「你哥的女朋友。」 「莫清?」双眼睁得更大,流露出更多疑惑,「找她干什么?」 海夷骤然静默,过了一会儿,重新开口:「昨天不是你坚持要找她吗?」 「啊……」 邵纯孜似乎想起了什么,但眼神还是带着茫然,喃喃自语似的咕哝,「找是找了,但是找到她了又怎么样?」 「你想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对她怎么样?」 「你不是很讨厌她?」 「嗯……」 邵纯孜挠头,「我是不喜欢妖怪,我也不能接受妖怪缠着我哥,但现在,刚刚才发生了那种事,我想还是暂时不要逼太紧好了。」 停下来想了想,接着说,「我哥那边我还是会想办法去说,至于莫清那边肯定也要多注意,绝对不能让她对我哥有什么不利……」 海夷静静相望。看上去,听上去,似乎邵纯孜的态度还是一如往常,但是如果仔细留意,就会发现其实有些不大一样了。 以前,每次说到那个蛇妖,邵纯孜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抹不去的强烈抵触。而现在,应该说,基本的东西是还在,但就是少了一些特别的、针对性的东西……就好像莫清只不过也就是个妖怪而已,和其他妖怪没什么不同。 紫眸内泛起沉沉深邃:「所以你决定不再去找她了?」 邵纯孜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给邵廷毓打了一通电话,通话完毕之后告诉海夷,根据邵廷毓的说法,他这两天工作太忙,医院那边有莫清的好友前去照顾她,等到明天他会去医院探望,可能会视情况把她接回家里疗养。 「既然这样,不找算了。」最后邵纯孜说。 海夷没有再接话。其实到这里,已经差不多有了结论。 对邵纯孜下了缄门咒的人,如无意外,就是莫清,或者至少是跟莫清有关的人。 缄门咒的作用,是将人关于某部分的记忆封起来,只要他不去触及记忆,不打开那道门,就没问题。而假如他记起来了,在打开那道记忆之门的同时,他的死亡之门也会开启。 简言之,缄门咒是一个死咒,无法可解,并且一旦发动就必定要置人于死地。 那么现在的局面就变得相当微妙了。 海夷知道,以邵纯孜的立场和性格,如果把实情告诉他的话,他肯定会希望继续查下去,非要有个就里才能甘心。但是,如果真的查下去,邵纯孜有可能会丧命,那么就算查出结果来了又有什么意义? 至少对海夷是没意义的,那些本来就是跟他不相干的事。而对于邵纯孜,既然死都死了,那就更加不会有意义了。 而若是忽略邵纯孜的立场,单单在海夷这边来讲,如果说他一点也不好奇事情究竟,那显然是假话。但,假使他径自往下查,而身为当事人的邵纯孜却是身在状况外,根本不在乎——或者说是「忘记」了要在乎这些事,并且就算查出结果了也不能告诉他知晓,那么海夷还做这种追查就未免很多余了,反正到最后也终究是跟他没关的事,不是吗? 阴霾如雾,在眼中缓缓弥漫而开。 如果说这是一场对弈,那么现在,对手算是已经先将了一军吗…… ※ ※ ※ ※ 第二天,邵纯孜醒来后一照镜子,高兴地发现自己已经恢复到正常模样,看来月先生果然没有骗他,那个效果在四十八小时以内就会消失。 等到时间将近十二点,他打了个电话给海夷,问:「起床了吗?」 「嗯。」 「你在巴黎还有没有别的事情要办?」 「没有。」如果把邵纯孜的那件事也撇掉的话—— 「怎么了?」海夷问。 「喔,我是想告诉你,我打算回国了。」 「回国?」 这的确有些出乎了海夷意料,「现在?」 「不一定非要现在,总之尽快吧。」邵纯孜说。 「为什么这么急?」 「也不是急,只不过反正在这里已经没有事了。」 「没有事了?」真的没有事了吗?海夷嘴角泛开一抹冰冷弧度。 当然,电话这头的邵纯孜是看不到的,兀自思忖着说:「我哥那边,毕竟发生过那种事,所以我还是先离开,就让他冷静一阵子……我自己也要好好想想。总之不能逼他太紧,而且,反正下个月我还会来看他比赛,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也是一样。」 「嗯。」海夷再没有他话。 「那我现在要出门了。」 说着,邵纯孜往门外走去,「之前我给我哥打了电话,他正在医院,我现在过去,跟他当面说一声,道个别。」说到这里已经打开大门跨了出去,并反手把门关上。 海夷依旧只是「嗯」了一声。 「那你……」邵纯孜刚吐出两个字,正对面的房门忽然开启,海夷从门内出来,手中的电话举在耳边。 目光对上,几秒之间仿佛完全是静止的。 邵纯孜眨了眨眼,把话讲完:「那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海夷无声地撩起唇角,手机慢慢放了下来。 ※ ※ ※ ※ 邵纯孜上次和邵廷毓见面是在三天前,可以说是不欢而散,这次再见,并没有和好如初,但也不至于说是水火不容,只是残留着一些尴尬和僵硬的紧绷气氛。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自从进到病房里以后,邵纯孜始终没有正眼看过病床上的莫清,只是和邵廷毓说话,随意交谈了几句,之后就阐明来意。 听到邵纯孜说要回国,邵廷毓微微一愕:「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吧,等下我就打电话问问航班。」邵纯孜答道。 见邵廷毓沉默,他便接着说,「下个月你比赛的时候我再过来,可以吗?」 「可以。」 到这里,需要说的事情基本上就算完了,邵纯孜想了一下,确实已经没有别的,于是说:「那就这样,我先走了。」顿了顿,补充一句,「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 邵廷毓颔首:「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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