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完全没有怎样,你什么都没做……」 邵纯孜指责,自己也无法解释究竟,就是没来由地觉得不甘,「从先前到现在都是,你除了看戏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你不是我这边的吗?」 「怎么?」 海夷扬扬俊眉,眉梢滑过一缕玩味,「我们现在是在玩选边站的游戏?」 「你——这不是游戏!」邵纯孜拳头紧握,他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活得这么不正经,不认真? 万事对这人来说好像都只是玩玩而已,觉得有趣就来,觉得无趣就走。 更可气的是,这家伙这么散漫,却还过得比别人都好,比大多数人都更潇洒、更惬意,这简直就没天理! 真讨厌像这样的人…… 「不管这是不是游戏,我们可以走了。」海夷神色不改。 后半句的转折几乎是毫无过渡,邵纯孜不禁一怔:「走?走去哪里?」 「当然是回去。不然你还想去哪里?」 「回去?可是这边……」邵纯孜瞄了布莱恩一眼,又向门外看了看,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这边的是吸血鬼和猎人的事。」 海夷缓缓说,「难道你又想挑边站?你不是猎人,更不是吸血鬼,你站哪边都不对。」 就算如此,站到人类那边总是不会有错吧?——邵纯孜心里这样想着,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也是明白的,这并不是他站哪边的问题,而是,他站不站都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猎人会赢,不管他帮不帮忙都会赢。如果猎人会输,他也只不过是陪他们一起输而已。 更何况,这原本就不是他的战斗。他在这里,从一开始就是个看客。 之前那一战纯属突发意外,他侥幸获胜,可不能得意忘形,幸运女神是会走的,所以……他也该走了。 他不再回话,就直接往门外走去,却在路过海夷面前的时候被他拉住。 「外面一片混战,你还想被卷进去?」 这样说着,海夷把邵纯孜带到窗边,把窗户拉开,然后揪住邵纯孜的衣领往上一拎,就这么扔出了窗外。 从头至尾,邵纯孜压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等到从大脑当机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发现自己正被别人抱在怀里。 邵纯孜顿时浑身汗毛倒竖,跳到地面上,刚刚站定就连退七八步远:「搞什么鬼?!」 海夷挑眉:「不然呢,应该让你直接摔在地上比较好吗?」 「……」那总该还有别的办法吧! 邵纯孜磨了磨牙,没好气地瞪了海夷半晌,蓦地转头就走。 算了算了,眼不见为净,眼不见心不烦…… 这种做法的确有效,就这么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就渐渐地冷静下来。 其实他知道自己是这样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给点时间,完全可以省去很多情绪的浪费。冷静些,也便于与人交流,便于处理事情。 只是在很多时候他总会被情绪冲昏头脑…… 总之现在他冷静了,思考能力恢复,便又想起了之前那个令人在意的疑团,之前他曾经询问过,但是没有得到解答。 他侧头瞥了身边的人一眼,希望这次对方可以合作地告诉他:「刚刚那个吸血鬼,布莱恩,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看到还有听到的东西……那些是怎么回事?」 「一种戏法。」海夷一句话简单带过。 无论如何,至少他是回答了,虽然答案和邵纯孜预料的也没差太多…… 「什么戏法?」他进一步询问。 「扰乱人心。」 「扰乱之后又会怎么样?」 「大概就是发生幻觉,给人看见心里想要的东西,或者是不想要的。」海夷模棱两可地说。 其实他又没有亲身经历过,那种小把戏他既没兴趣,也根本不吃这一套,所以他的答案或许并不标准,不过基本上也能概括过去。 而邵纯孜听完之后,不期然地就有些迷惘了。 之前他在幻觉中听到那些,正是因为他自己想要吗…… 「小春子,你很脆弱。」 突然就听见这样一句,邵纯孜立时停住脚步,朝说话的人直直看去。 因为那句来得实在太没头没脑,他甚至感觉不到脾气,只觉得云里雾里:「你说什么?」 「那种戏法其实不算厉害,假如人的内心足够坚强,就像一道铜墙铁壁的守卫,阻挡幻觉入侵。」 海夷沉声说,目光越发深邃起来,「而你,你轻易就被他扰乱了心神,证明你的内心很脆弱。」 脆弱?证明我很脆弱?——邵纯孜当然不可能认同,一点点攥起拳头,想要辩驳,却不知怎的灵光一现,震惊不已地想到:「难道从一开始你就是在拿我做试验?」 说什么教他学东西,特意把他带到这里,给他看了一场决斗,之后呢? 吸血鬼来袭击他,这个人也根本不管,当时他只以为对方是在偷懒看戏,然而现在回头想想,这人恐怕其实是在看看他会怎么做,以及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而后来布莱恩的那个,也极有可能早在这人预料之内,否则哪有那么凑巧,就像先前那样,等事情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才插手介入…… 一定是这样不会有错,这人以前不也亲口说过要在他身上查出什么玩意来吗?所以刚才就是在查…… 「你怎么能——可恶!」 邵纯孜怒不可遏,咒骂冲口而出,「妈的混蛋!」 忽然感觉到额头有点发痒,当即想起禁用语的事,登时越发恼火,指着自己的额头咬牙切齿道,「给我把这狗屁玩意去掉!」又是一个禁用语。 于是—— 「两小时。」 海夷看看他,再低头看看腕表,从容地一笑,「反正是直接回家,不需要见人,两个小时忍一忍就过了。」 「你——!」 邵纯孜心里气急,反而一时无话可说,仿佛连破口大骂都已经表达不了情绪。 狠狠磨了磨牙,行!他忍,也许现在还不到时候,总有一天他会要这家伙好看! 总有一天…… 「死太监!给我听好,我才不脆弱!」最后只想强调这一点,他忍耐,不代表他示弱。 海夷望着那张倔强不服输的脸,唇角隐隐翘了起来,眼睛里却有什么深沉下去。 「也许在你心里某个部分的确是坚强的,但在另一个部分却是支离破碎。」 听见这样的评语,邵纯孜没来由地呆滞了几秒,旋即反驳:「不要再信口胡说,你根本什么都不了解……」 「你说的对。」 海夷骤然眯起眼,狭长的线条看起来倍显锐利,「我的确不了解,我也没兴趣了解——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邵纯孜瞬间沉默,好像断了电般地没动静了。 一直到两人走到了车子停放处,各自坐进座位里,海夷把引擎发动的时候,不期然就听见身边迸出一句:「不满意!」 海夷挑起眉,略有讶异地转头看去,邵纯孜一脸不爽地坐在那里,两只胳膊紧紧地抱在胸前,仿佛是在保卫抑或是坚持着什么,既不看人,也不再吭声。 过了片刻,海夷收回视线看向前方,挑起的眉梢缓缓放下,一抹微光掠过紫瞳,似流星般在眼角消逝。 ----
第33章 第六章(上) 回到住处,邵纯孜就直接进了房间,甩上房门时还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海夷不以为意,回了自己房间,先去浴室洗个澡,出来时就看见房里多了一个人,斜倚在墙边,面带微笑。 海夷径自走到床沿坐了下去,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多玩几天?」 布莱恩笑笑,反正他知道海夷也不是真的在乎,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所以他没有作出回答,只是说:「之前在PUB里,你救了那个人——邵。」 「我救过很多人。」撇开各种情况、各种目的不谈,可以说海夷救过的人还真是相当不少。 有什么办法呢?实力在此,根本轮不到别人来救他,只有他救别人的份。 「那只是一个普通人。」 布莱恩注视着海夷,目露探究,「我想象不出他对你会有什么用处。」 「你想象不出?」 海夷嗤笑了声,似嘲似谑,「那就对了,我也想象不出。」说着翘起右脚架在左腿上,身体往后略微倾了倾,换个更舒服的坐姿。 因为稍后还打算开计算机查看东西,所以海夷没有在洗完澡之后就光着身体出来,而是穿了一件简单舒适的日式浴衣。 而现在,随着他刚刚的动作,浴衣的袍底滑了下来,露出了两条长腿,映衬着微微凌乱的紫色头发,还有那双宝石般炫亮深邃的紫眸,别有一股堪称魔性的东方风情。 如果邵纯孜在这里看见了,一定会愣一下,然后认为这家伙又在耍帅,狠狠鄙视之。 但实际在这里的人是布莱恩,他也的确愣了一下,紧紧眯起双眼,视野范围缩小,看见的东西却更加清晰…… 海夷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支烟,正要再拿火机,布莱恩忽然走上前来,把一只已经点着的火机送到海夷面前。 海夷自然不会客气,就着火苗把烟点燃,也没道谢。 布莱恩依旧站在原地,看着海夷抽了口烟,吐出来,又抽了口烟,再吐出来,袅袅烟雾仿佛营造出一个幻境,让那张慵懒散漫的脸也隐约显得迷幻而魅惑起来。 忽然,布莱恩开口问:「如果我在你面前濒死,你会不会来救我?」 「也许。」海夷回道,没有经过任何思索。 当然了,这种答案也确实不需要思索,因为根本说了跟没说一样。 布莱恩对此甚至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接着问:「如果你没救,然后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这次海夷稍微想了一下,大约两秒钟:「那就只有重新找个人给我看房子了。」 「……」对于这个答案,布莱恩也依然没有丝毫意外。 该笑还是该叹息?他这么了解海夷,而且他所了解的海夷,恰恰好,就是这凉薄无情的一部分。 至于海夷的其他部分,甚至还究竟有没有其他部分,他并不知道,他还没机会去了解。 海夷一向很少到日本来,偶尔来了,给他喂了食,然后就放他出去「透气」,基本上从来不会干涉他,过问他,有时候交谈几句也都是不咸不淡的。 所以,可以说至今两人还都不算有深入来往过,就只是很单纯也很浅薄的……主仆关系而已。 是的,主仆。 他,布莱恩,拥有埃辛家最正血统的血族,在这里给别人当仆役,没有自由,没有报偿,甚至还常常挨饿…… 在被海夷抓住之前,他是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过得这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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