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纯孜深深吸了一口气,迈脚走了过去,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把宝宝从母亲怀中接了过来。 呜哇!好轻,好小,好软…… 刚一被他抱起,宝宝就用那双肉乎乎的小手用力抓住了他的衣襟,圆圆脸上黑白分明的两颗大眼珠,仿佛会说话似的,滴溜溜地在他脸上直打转。 宝宝嘴里「啊啊呜呜」着,但是始终没有拼凑出象样的话语。看来就算是带着前世记忆来投胎,让一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婴儿像成人一样讲话也是不可能的。 邵纯孜定定地回视着宝宝的眼睛,那里面满溢的东西,像是担忧、关切、询问……总之就不像是一个小婴儿该有的眼神。 说起来,宝宝是从六点多开始哭闹,那不将近就是方问夕出事的时间吗?难道说,他在这里,也感觉到远方的恋人有危险? 这未免也太玄乎了一点吧……虽然邵纯孜心里是这么想,但还是低低地说了一声:「他没事了。」 宝宝瞬间安静下来,双眼瞪得圆圆的,带着欣喜,又有一些不敢置信。 邵纯孜不禁暗暗咂舌,想了想,接着说:「他已经脱离危险,林小姐的事也已经解决,应该不会再有别的麻烦事了……还有,他目前就在这家医院,受了点伤,不过并没有大碍,最早明天大概就可以来看你。」 宝宝安静地听完,眨眨眼,咯咯地笑了起来。 父亲母亲爷爷奶奶都惊讶得不可思议,无法想象他们的宝宝和这个初次见面的男生之间,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特殊默契? 不论如何,之前他们担心忙乱了那么久,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心头也宽慰下来,向邵纯孜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
第20章 第九章(下) 思来想去,邵纯孜始终还是觉得很神奇,一个刚出生不到几天的小婴儿,居然可以用眼神跟他沟通,还真是又诡异又有趣。 虽然他和冯静的来往总共也没几天,但那毕竟是在她人生……鬼生当中最后的日子,说起来还是比较特别的。 甚至可以说,她能够变成现在这样子,算是间接拜他所赐。这种感觉真的很神奇,前世今生什么的…… 话说回来,是因为方问夕是妖怪,才能这样前世今生得了吧,如果换做一般人根本是等不起的。当然了,就算等得起,也得人愿意等才行。 往后至少还有十几年的时间,方问夕就要一直乖乖等着吗?等到那个小婴儿慢慢长大,他真的做得到吗? 根据此前他对冯静的表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再以及他对于林茵的态度……怎么说呢?那个猫妖,貌似还算满重情的样子。 妖怪,感情——在邵纯孜的概念里,这本来是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字眼啊…… 「发完呆了吗?」 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传进他耳中,「我把你带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发呆的。」 邵纯孜迅即回过神,疑惑地向沙发对面的人看去。 他现在是坐在海夷家的客厅里。先前他如海夷所愿专程送人家回来,下车之后,海夷就让他跟着上楼,也没说明究竟是有什么事。 「你学射箭学了多久?」海夷问。 「嗯?」 邵纯孜回忆了一下,「没有多久,两三年左右吧。」 「练习时间多不多?」 「不是很多。有时候每周会练几次,但也有时候连续几周都不练。」 「喔?」 海夷微微眯了眯眼,目光隐约有些深邃起来,「那你之前向妖怪那一箭射出去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 「想?没想什么啊,只是觉得说非要射中那家伙不可而已。」 「嗯……」 海夷沉吟,「打电话给你父亲。」 「什——什么?!」邵纯孜就像被雷劈到似的,「轰」地一下从座位里蹦了起来,满脸都是不明所以,根本不知道是该做出吃惊还是困惑的表情。 而海夷只是简单地说:「跟你父亲约个时间,明天见面。」 「见面干什么?」 「当然是谈谈你的事情。」 海夷托住下巴,若有所思,「看了你那一箭之后,对你的身世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我那一箭有那么特别吗?」 「明明练习不多,更算不上专业人士,却只靠集中注意力就能一击射中处于移动中的遥远物体——这种临场发挥,在电影中或许很多见,但在现实中可并不常见。」 「……」邵纯孜愣愣地想到,他这算是被这个人夸奖了吗?呃,是不是实在太突然、太出乎意料了,他竟然也没什么惊喜的感觉,反倒觉得怪怪的。更何况—— 「那也许只是碰巧而已?」 「碰巧?」海夷弯了弯嘴角,出其不意地凑过来,一把从邵纯孜衣服里摸出手机,翻找到号码簿。 「邵廷毓是谁?」 「是我哥……你干什么?」邵纯孜想要拿回手机,却被海夷一手远远支开,根本不让他靠近。 「那么邵云就是你父亲了。」说了这么一句,海夷便按下通话键。 邵纯孜看到他把电话拿到耳边,立刻明白了,顿时脸色大变,咬牙切齿地去抢夺手机。 海夷忽然手腕一转,把邵纯孜拉进了怀里,钢铁般的手臂将他牢牢地箍制起来。 「混蛋!还给我!」邵纯孜怒声叫骂,结果就是被捂住了嘴巴,再也发不出声音。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海夷与那个素未蒙面的男人交谈起来。 「你好,邵先生,我是邵纯孜的朋友……冒昧了,我有些关于令郎的事想和你面谈,不知道你明天有没有空?……那就明天中午十二点,星河商厦一楼星巴克。」 通话到此结束,海夷将电话还给邵纯孜。后者却根本不接,狠狠地瞪了他半晌,猛然一拳砸了过去。 「你……这混蛋!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混蛋!」邵纯孜一边大骂一边挥拳,但是每一次都被巧妙地躲过。 海夷既不制止也不还手,游刃有余地说:「只是约你父亲见个面谈谈你的身世,又不是你的终身大事,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你给我闭嘴!」 邵纯孜停止了挥拳,但拳头仍然紧握,指甲几乎抠进皮肉里,「别在这里胡言乱语……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嗯?这里面有什么是我应该知道而不知道的吗?」 海夷眉头一挑,「那么你不妨给我说说看。你说了,我不就知道了?」 邵纯孜紧紧抿住嘴,从怒骂陷入缄默,然而怒火并没有丝毫消减,反而越想越是来气,头脑一热就把茶几抓了起来然后砸下去。 老实说,海夷真的开始有点头疼了。 认识这小子总共才几天,茶几就换了好几个,家具店的人大概要以为他买茶几不是为了放东西,而是买回来专门破坏的了。 他抚抚额角,低叹一声:「你砸东西是没问题,别忘了东西都是记在你账上。」 「记记记,随你记,记到我倾家荡产落魄到死!」邵纯孜吼了回去,还不解气,又跑去把电视机抓起来砸,紧接着黑手又伸向了电视旁的那套昂贵音响。 虽说海夷不是心疼这点东西,但是看着他这么发狂,也难免感觉有点奇怪。终于过去扣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继续像哥斯拉似的大肆破坏。 「你到底够了没有?」 海夷沉声说,「只不过是和你父亲见见,就算你不乐意,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你错了!我的反应一点也不大!」 邵纯孜心头怒火持续滋长,冲口而出,「因为你做了我最讨厌的事,你约了我最讨厌的人!」 「喔?」 海夷眸色一深,「那个人不是你父亲吗?」最讨厌的人? 「……」邵纯孜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立时咬紧了唇,脸色开始千变万化。 「难道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海夷质疑。 「……」 没有承认,那么就并不是这回事,于是海夷继续猜测:「还是说他对你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 「……」为什么要问这么多?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你根本就不会在乎! 像这种没心没肺的人,现在对他说那些,一定只会被他当成笑话看而已…… 邵纯孜的嘴唇被咬得渗出了血丝,骤然甩开海夷的手,转身夺门而出。 海夷望着半开半掩的大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看了一下地面上的狼藉,揉揉眉心。 又要请人来清理了……要记账的话,这笔账又得开创一个新纪录了吧? 俊美无匹的面容上渐渐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摇了摇头。 「傻小子……」 ※ ※ ※ ※ 尽管邵纯孜有着千般万般的不情愿,然而第二天,他还是去了昨天海夷与邵云约定的那个地点。不过他并没有进入星巴克,而是在对街的甜品店里等待。 恰好海夷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从这边可以看见。 邵纯孜是十一点二十分到达的,接下来的四十分钟,他如坐针毡,忐忑不安,一边期望着时间走得慢点,最好永远都不要到那个时刻,一边却又等得心急如焚。 但是,一直到了十二点过五分,邵云却始终没有出现。倒是海夷接了通电话,之后就结账离开了星巴克。 邵纯孜连忙跑过街道,紧追上去,还有一段距离,就迫不及待地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去哪里?」 海夷回过头来看到他,毫不惊讶地挑了挑眉:「喔,出来了,我还在想你打算什么时候露面呢。」 「……」这家伙原来是早就知道他在偷窥吗? 可恶,枉费他还傻乎乎地费心乔装打扮,口罩鸭舌帽大墨镜什么的…… 邵纯孜用力抹了抹额头上的黑线,说正题:「你干什么去?」 「没什么,看来令尊爽约了。」海夷淡淡地说。 「爽约?」 邵纯孜很是愕然了一把,「怎么会?」撇开人品什么的暂且不论,邵云是这么随便的个性吗? 「我怎么知道?不然你现在打个电话去问问他。」 「……」邵纯孜立刻沉默了。 海夷对此其实不出所料,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邵纯孜略一犹豫,还是跟了上去:「那你这样就走了?有什么事情吗?」 「嗯,接到电话,要去机场。」 「机场?……你要去外地?」 「日本。」 「日本?」那么远!「那你大概要去多久?」 「不一定。也许很快,也许会耽搁几天。」 「……」 邵纯孜一直跟着海夷亦步亦趋,片刻后,海夷终于停下脚步向他看来:「还跟着我,难不成是想和我一起去?」 其实邵纯孜原本也还在犹豫,被这么一问,不假思索就回答了:「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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