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问夕眉睫一颤,眼珠终于开始转动。 邵纯孜轻吁了口气,看向林茵:「最后还有什么要说的,说吧。」然后就退到了稍远的地方。 林茵半爬半跪地来到方问夕身旁,握起他的手在她脸上蹭了蹭,哽咽低语:「对不起,问夕。对不起,我真的很爱很爱你……对不起,用那种手段欺骗过你……对不起,傻傻的相信了谎言,伤害了你……对不起,没有用更好的方式来爱你……对不起,对不起……」 「不用说了。」 方问夕缓缓摇头,按住她的头顶温柔地揉搓几下,语气还是有些虚弱无力,「你是个很好的女孩,投胎到了下辈子,记得一定要相信自己,要爱对的人,还有,别再爱上一个妖了……」 「问夕!」 林茵泪如泉涌,「下辈子,我不要做人,我要做一条鱼,让你在每次吃你最喜爱的鱼的时候,都能够想我一次……」 「……傻瓜。」方问夕的眼眶红了。 林茵却笑了,坚定地点点头,回到鬼差那边,就此离去。 方问夕坐在原处,不回头,不说话,长长地低叹一声。 「你怎么样?」邵纯孜问。 「我没事。」 方问夕勉强挤出笑容,「谢谢你……谢谢你们。」 不管怎样,事情到此就算是彻底解决了,邵纯孜也深深地松了口气。 「你可以打电话了。」 忽然听见海夷说了这么一句,邵纯孜愕然不解,「打什么电话?」 「急救电话。他需要送医院。」 海夷抬了抬下巴,示意方问夕的方向,「运气不好的话,那种术法有可能对大脑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害。」 邵纯孜一听,即刻打电话呼叫救护车。蓦然想起什么,向外跑去,忽看见一道黑影从他头顶疾掠而过,飞进了会议室,又从开启的窗户飞了出去。 「那是什么?乌鸦?」但是体型比乌鸦好像又要大一点…… 邵纯孜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在这种办公楼里,怎么会凭空出现一只那么大的飞鸟? 「是一种妖怪,专吃人的魂魄。」海夷说。 「什么?!」开玩笑的吧?好不容易解决了女鬼,竟然又冒出一只妖怪? 「倒在另外一间房里的那些人也是中了闭神术法吧?大概是艳鬼留着他们的性命,准备稍后再去享用一顿新鲜大餐。」 海夷不疾不徐地解释,「中了那种术法,魂魄会比较脆弱,再被那妖怪一吸,就吃到了。」 「什……」这怎么行?要是那些人的魂魄都被那只妖怪吸跑了,人不就死定了吗? 邵纯孜赶忙向那妖怪离开的窗口跑去,脚下忽然被什么绊到,差点摔了一跤。 低头一看,原来是先前他被艳鬼攻击时掉落在地上的背包。包口大开,弓的顶端一截露了出来。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邵纯孜提起弓箭跑到窗边,盘弓搭箭,盯准了半空中的那个黑影,毫不犹豫地松开手指,「嗖」的一箭飞射而出。 数秒后,空中传来一声凄厉惨叫。 海夷瞳孔微微一缩,侧头看向身边的人,眼神莫可名状地深邃起来。 邵纯孜没有留意,只专注地望着空中,有许多白光从那黑鸟的体内飘了出来,飞回窗内,接着向门外飞去。 他跟上去一看,果然白光是回到了地上那些人的身体里。 总算放下心来,握弓的手稍稍放松,这才恍然想到什么:「呃……我射中那家伙了?」 「……」搞了半天,原来他自己根本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喔? 海夷似笑非笑地睨着他:「箭法不错。」 「不,我的意思是……」 邵纯孜挠了挠头,「它可是妖怪,就这样被我射一箭就死了?」 当时射出箭的时候他什么也没多想,现在再回头一琢磨,不由觉得这未免也太轻易了。 「妖怪也有强弱之分。」 海夷说,「像那种,就类似于动物中的秃鹫,都是靠着占现成便宜,实际上杀伤力并不强,生命力也比较弱。」 「喔……」 邵纯孜想了想,「照这么说,其实不一定非要用什么宝物法器,也能够打倒妖怪?」 「对,非常弱小的妖怪。」 「但实际上还是强大的妖怪比较多吧?」 「真正极强的大妖怪也不多,至于那些中等水平的……」 海夷上下打量邵纯孜一圈,「即便有十个你也不够他们捏。」 「……」这家伙,不毒舌就浑身不舒坦是不是?真不知道会有什么人能长期受得了他。 思及这个,邵纯孜突然又想到什么,「对了,海若是谁?」 「不是谁。」海夷一语带过。 邵纯孜质疑地盯着他,明明为了这个名字而对艳鬼严刑逼供,这样还叫「不是谁」? 本想继续追问,但却被海夷抢先一步问道:「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召唤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做什么?」 「嗯?」邵纯孜纳闷地眨了眨眼,「你在做什么?」 「开车。」 「呃,你的意思是……」开车途中驾驶者消失,然后车子就会失去控制,再然后…… 慢慢地,海夷笑了:「我的BMW,别忘了记在你账上。」 「……」无语凝噎。 照这样下去,他该不会还不到一个月就倾家荡产吧?! ----
第19章 第九章(上) 救护车到来时,方问夕特别要求一定要把他送到某家医院。邵纯孜记得,那正是冯静所投胎的医院。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好笑还是该感叹,竟然连在这种时候也不忘记恋人啊…… 可能是有些突发奇想,邵纯孜也决定去医院看看冯静。再怎么说相识一场,她重获新生,他当然也会好奇她现在的情况。 方问夕等人被救护车接走之后,邵纯孜随后也招了一辆出租车,去往同一医院。意外的是,海夷也跟着坐进了车里。 「怎么,你也去医院?」 邵纯孜奇怪地问,见海夷并不否认,他嘴角一撇故作嘲谑,「我还以为你一点也不关心那两个人的事。」 「我是不关心。」 海夷脸上波澜不兴,幽幽地说,「但是我的车之前已经生死未卜了不是吗?」 「……」 被说到痛处,邵纯孜心头一堵,还没想好该怎么回话,便又听对方接着说:「所以我想让你稍后『顺便』送我回去。」 邵纯孜蓦然感觉如同吃到苍蝇,眼角一阵跳动:「你连叫出租车的钱都没有吗?」 「我有没有钱,和我搭不搭你的顺风车,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海夷挑眉反问回来。 「……」 「不过我的钱夹的确是落在车上了。」 邵纯孜瞪圆了眼睛,呆然半晌,猛地大叫起来:「那你到现在还不联系拖车公司什么的去处理你的车?!你到底损失了多少啊?」 「不管损失多少,反正都记在你账上了。」一句回答无比轻巧,无比淡定。 「……」 手边实在没有东西可砸,邵纯孜唯有拿脑袋在车门上不轻不重地撞了两下。 「你这个叉——!」 只有这一个「叉」字,因为已经再没有任何词汇能够准确描述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也许他在因破产而穷困潦倒至死之前,他会先被活活气死吧…… ※ ※ ※ ※ 到了医院,邵纯孜首先向工作人员询问那几个之前从光阳大厦送来的病人,再到方问夕的病房去看了看,他正在睡觉,神情疲惫,大概是从救护车上过来的时候就睡着了。 再接下来是去看望冯静,病房号码是……呃? 糟糕,他好像忘记了……不,他是压根就没留心去记,当时完全没想过自己会特意跑来这一趟。偏偏现在又问不了方问夕。 结果,反倒是海夷看着他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有滋有味地看了半天,最后说:「跟我走。」 「什么?」邵纯孜不禁意外,「你记得病房号码?」 「拿到卡片的时候我看了一眼。」 「……你就随便看了一眼就全部记下来了?」这家伙,难道不但有钱又有本领,而且还有着过目不忘的脑袋?老天爷优待一个人也不能这么偏心的吧…… 转念一想,邵纯孜又纳闷了,「你的记性这么好,那你为什么不记得我的名字?」 总是满口「小春子」来「小春子」去,导致他都忍不住怀疑,这人该不会是从一开始就没记住他的本名,就随口乱叫的吧? 真是这样吗?海夷只是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几分钟后,两人到达了病房前。房门是开着的,邵纯孜本想敲敲门打个招呼,结果海夷已经大剌剌地跨了进去,邵纯孜只好腹诽着这个无良的家伙,跟了上去。 越过玄关往房里一看,有好几个人在场。坐在床上的少妇无疑是孩子的母亲,旁边坐着的男人多半是父亲,另外两个老人家大概是爷爷奶奶。 几个大人都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絮絮念叨着「怎么样啊?」、「什么事啊?」之类的,其中还不间断地夹杂着婴儿的哭声…… 稍后,杵在床前的爷爷稍微走开了,他的背影一让开,邵纯孜终于看到被少妇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婴儿。 与此同时,婴儿也一眼就看到他,立刻尖叫起来,小手往他的方向拼命地伸啊伸。 几个大人这才发现了有外人来访,全体投来错愕的目光。 邵纯孜有点尴尬,干咳一声:「呃,晚上好,打搅了。」 「请问你是……」 「你们肯定是不认识我的。」 邵纯孜不想被盘问,自动自觉地赶紧解释,「我知道这样说很奇怪,但我真的只是来看一眼你们的宝宝,很抱歉这么冒昧,那个……我已经看过宝宝了,我这就走,不打搅你们了。」 说完就转身要走,却被宝宝的母亲柔声叫住。 「请稍等一下,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宝宝一看到你马上就变了个样子,感觉有些……你可能不知道,宝宝从先前六点多就开始哭闹,不管大家怎么哄都没用,他就是谁都不理睬,简直把我们愁坏了。还请了护士来检查,却又说宝宝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可能我这么说也会有点奇怪,但是我真的觉得,宝宝对你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先生,如果可以,能麻烦你来抱抱他,哄哄他吗?」 「呃,我可以吗?」邵纯孜一下子绷紧了神经。 居、居然叫他去哄小孩儿?这个,他对小孩儿本身是没有意见,问题是这种事情他以前从来没做过啊。更何况他还知道那个宝宝皮囊里面装的是某女鬼…… 「当然可以。」宝宝的母亲温和地笑着望住他。 「……」 好吧,不管是宝宝还是女鬼,反正不就是抱一抱嘛,又不会吃了他,有什么好紧张的?刚才面对艳鬼的时候他都没有害怕了……
172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