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地坐在藤床上,温润磅礴的自然魔力将房间塞得满满当当,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感受不到饥饿。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间屋子待了多久,但他最后终于意识到,兰瑟不会再回来了。 卡洛斯的脸色变得铁青,难怪兰瑟那天那么好说话,他早就做好了把他关在这里的打算!等三个月的时间一到,神格离开了他的身体,到时候他做什么都没有用了,这个世界将走向毁灭的结局。 他必须阻止兰瑟。 卡洛斯在狭窄逼仄的房间里扫视一圈,将视线落在精灵心口处那棵只有可怜兮兮的三片树叶的世界树上。他缓缓走到床前,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跪在精灵的身旁。 “尊敬,崇高,呃…也许是伟大的世界树?”他不确定地说,“如果您能倾听我的愿望,请成全我吧。” 安静到极致的房间里,幼小的树苗没有丝毫动静。卡洛斯在床前跪了许久,就在他沮丧到准备放弃的时候,一片树叶以极轻的幅度在空中晃了一下。 ---- 对不起我来了!这章好长我还写了车车! 我滚去死亡冲刺了,明天考完就能好好更新了呜呜呜
第49章 === 卡洛斯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兰瑟已经独自走到了迷雾森林的传送阵旁。 千年前精灵族尚且繁盛的时候,在整片大陆上设立了上百个传送阵,以方便族人的出行。然而经过风霜千年的磨损,绝大部分的传送阵已经无法使用,仅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被兰瑟小心翼翼地保存下来。 他在脑海里回忆着那几个传送阵的位置,离诺亚城最近的传送阵位于一片洼地中,这会儿想必已经被灰潮吞没,他不能直接过去。如果选择绕路倒是可以从东南方向的传送阵进入接壤的人族城邦,要是顺利的话他可以搞到一头狮鹫,用不了几天就能飞到诺亚城。 兰瑟转瞬之间就做好了决定,他回头朝木屋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走到传送阵里面,低声默念咒语。晶莹的白光闪烁在精灵的身旁,那高挑的身影一闪,随即消失在魔法阵中,又在短暂的间隔后出现于千里之外的大陆一端。 眼前被灰色的魔力潮覆盖,他陷入腥臭的死灵魔力中,构成身体的自然魔力与灰潮发生剧烈的排斥反应,不断重复毁灭又复生的过程,魔力碰撞后的袅袅灰烟自平静的潮水中升起,与灰潮接触的皮肤传来烧灼的剧痛。半神眼神坚毅,在浓稠到不停拽着他的鞋子向下坠去的魔力潮中迈开脚步,缓慢而坚定地朝前方走去。 他是这个被神遗弃的世界里唯一的神祇,在千年的时光里他为世界奉献了他的一切,痛苦纠缠的命运早已与这片大陆紧紧绑在一起,也从未忘记世界反哺于他的片刻欢欣。现在无论世界将迎来怎样的结局,他必须前去见证。 他在无边的灰色中前进,穿越灰潮的过程漫长而折磨。皮肤上传来的痛觉几乎要麻痹他的感知,心口却忽然传来极致的温暖,和煦而缠绵,仿佛黑龙宽厚有力的手,正在他的胸膛上轻抚。兰瑟怔楞了片刻,继而轻声叹了口气,将右手放在自己心口上,拢了拢潮湿的风衣,继续向前。 重如千斤的死灵魔力压弯了他的脊背,充斥耳膜的死灵嚎叫在他脑海里翻涌,然而这些都没能阻拦兰瑟的步伐,他的脚步因疲惫变得越发缓慢,却咬紧了牙关,始终没有停下。他就这样走过了整整一座城市,直到眼前遮挡视野的灰色雾气变得稀薄,才稍稍放缓了脚步,向前伸出手去,在空气中细细搜寻着什么东西。 精灵族天生极其敏锐的方向感很快带他找到了答案。兰瑟的手指抓到一节粗糙的绳子,然后顺着麻绳的方向摸索了一阵,脚下踩上坚硬的木板。 星星点点的绿色透过灰潮映入他的眼帘,面前是一座雄伟的裂谷,一条长长的木桥横亘裂谷两头。绝大部分的灰潮止步于此,剩下的一小部分灰潮坠入裂谷后顺着谷道流向裂谷东侧,那里的山谷出口处竖起了一座钢铁屏障,将灰潮阻隔在裂谷的这一侧。 而木桥的对岸就是人类的城邦,桥的另一侧设置了一座小哨所,时刻观察着桥对岸的灰潮。兰瑟挺直了脊背,扶着麻绳穿越长桥,在长桥的尽头看见数十位持长枪对准他的人族士兵,脸上无一不露出惊恐的表情。 他在那些不住颤抖的枪尖面前驻足,对站在最前面的、貌似首领的人冷淡道:“吾名兰瑟,前往瞭望塔。让开。” 为首的队长与他的副将对视了一眼,缓缓从腰间抽出了长刀:“兰瑟大人,您被指控参与多起谋杀事件,瞭望塔已经联合各个王国在大陆范围内发下协查令。请您和我们走一趟,我们会立刻通知瞭望塔。” 兰瑟冷冷地与他对视,手指绞紧了袖口复又松开。 “可以。”半神的神情冷漠而高傲,“走吧。” 逼仄的单人牢房潮湿阴暗,只有一点点正午时分的阳光透过屋顶的小窗照进来,在兰瑟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线光斑。 半神躺在角落里的枯草堆上,薄唇紧抿,神色仄仄地望着狭小的天窗。这是他被关进来的第四天,门口的守卫全部穿上了厚重的铠甲,以一天三班的速度固定变换,没有人给他送饭,也没有人来和他说话。他就这样每天面对着十几个雕塑一样岿然不动的壮汉,心情实在烦闷得很。 房间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寂,只有翻身时挤压稻草的沙沙声音。兰瑟避过灼目的阳光,面朝深灰色的大理石墙面躺下,将风衣扯过来盖在自己的脸上。 身旁少了一头有时候热情得简直过分的黑龙,空寂感逐渐从空洞的心底漫上来,如蛛网般将他包裹成一颗密不透风的茧。兰瑟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自然魔力重构身体时的涌动,还有那股变得越来越灼热,令人难以忽视的热潮。 潮湿的触感从耳垂传来,仿佛有一双手在轻抚他的脸颊,随后左侧的乳首也有了被拉扯揉捏的酥麻痛感。兰瑟咬着下唇,蜷缩起身体,竭力抵抗着突如其来的快感,然而那双手根本无休无止,玩完了左边就转移去了右侧,将另一粒红果送进湿润的空间,尖锐的牙齿将乳首微微扯起,湿滑的舌头在浅色乳晕上不停碾磨。 食髓知味的身体开始自发地迎合,藏在体内深处的快感翻涌着作祟。兰瑟藏在洁白风衣下的脸早已染上羞恼的红意,当那双手摸上自己的大腿时,终于咬住了风衣,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铁链哐当的声音骤然在牢房之外响起,兰瑟连忙从角落里坐起来,看见凯利议会长和之前的领队首领一起走进来,对他微微躬身道:“大人,黑魔法师的事态紧急,请您先和我回瞭望塔。” 兰瑟从地上爬起来,古井无波的眼睛平淡地扫了凯利一眼,率先从牢房走了出去。 凯利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侧过身对领队小声道:“你们没虐待他吧?我怎么感觉他脸上有点红?” 领队觉得自己冤枉极了:“议会长大人,我们连话都不敢和他说!” 凯利:“……” 他小声嘟囔道:“难道是我看错了?” 走在前面,凭借耳力听清楚了的兰瑟:“……” “不管了。”凯利礼貌地对领队颔首示意,“手续已经办完了,我就先带半神大人走了。” 领队只是一介普通人族,瞭望塔议会长与半神这些都只是传说中的人物,见到一面就已经十分稀奇了,更何况凯利还对他这么客气,连忙毕恭毕敬地将凯利送出监狱。 监狱外停着一辆四匹天马拉的马车,通常象征着乘车人非富即贵的地位。兰瑟已经坐在车里,凯利上来时,看见他正皱眉看着手里薄薄的一张白纸。 上面用密密麻麻的黑字历数了半神兰瑟的罪行,从时间到地点再到遇害者姓名,通通一清二楚,明晰可查。 “这些东西一开始是在诺亚城散发的,是当时混进来的死仆做的,瞭望塔缺少人手,我们搜查了很久才查出来。”凯利在兰瑟的对面坐下,低声道,“等我们抓住那几个死仆时已经太晚了,传出去的东西,再怎么样也收不回来了。” 兰瑟将手里的纸团成一团,随手丢在马车座椅的角落里:“我知道。” 议会长吹起了一声长哨,等候在外面的天马们一齐发出响亮的嘶鸣,马车缓缓从地面升起,沿着来时的方向飞驰而去。 兰瑟扶着镶嵌在窗下的扶手,以免被马车升空时的颠簸晃倒,又听见凯利问道:“大人,是真的吗?” 兰瑟冷笑:“你也不知道?” 凯利沉默了半晌,最后叹道:“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瞭望塔的历代议会长真的希望那些人只是因为各种意外失踪了而已。兰瑟大人,我们魔法师的终身事业唯有追求更高的神秘,但您自神界而来,天生已经站在了神秘之巅。因为我们自身的渺小与无知,我们恐惧未知,害怕触及隐匿灾祸的魔盒,所以愿意与您和平相处。” 兰瑟偏过身体,缩在座椅靠墙的一角里,语气因为体内翻腾不断的热浪而带了些许烦躁:“凯利,我无意威胁你们。” “但您已经让群众产生了恐慌。”凯利低声道,“您也知道,连续杀戮超过十人的黑魔法师在瞭望塔已经是需要立刻处理的极危级别了。” 兰瑟垂眸不语,凯利忧心忡忡地看了他一眼,话音顿了顿,继续道:“您现在随我回瞭望塔,我们准备对外召开一个对您的审判会,决定您以后将在哪里继续生活。” 真可笑,兰瑟在心里想道,这片大陆踩在我的脊骨上才得以持续,现在他们却要来审判我。 他只是想结束自己被禁锢的命运而已,他做错了什么? 心口麻痹到几乎淡忘的绞痛忽然鲜明起来,兰瑟撑着座椅的边缘直起身体,看向凯利的目光冷漠如真正的神明:“我才是世界的神。凯利,谁给凡人的资格审判我?!” 车内亮起紫色的法阵光芒,数十个早已布置好的法阵出现在车厢内,巨大的魔法力量压在兰瑟的肩膀上,将他逼至最角落的地方动弹不得。 凯利一向温和到可以称得上慈祥的面庞变得冷肃起来:“大人,您确实是所谓的神,但这是我们的世界,我们才是真正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生命。大人,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我们主宰世界,为自己人民的存亡而战,自然有资格决定谁才能在我们的土地上生活。” 兰瑟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瞭望塔的高层们一直对他客客气气又若即若离,一方面想方设法探究他的秘密,另一方面又东躲西藏地将自己得到的东西束之高阁,排斥底下的神学家得到它们。 从始至终,瞭望塔都觉得他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那些情潮也不能再让他的身体感受到热度,兰瑟的视线透过凯利坚定的目光,落在他身后明亮的玻璃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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