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翎看着容棠他们走进庭院,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里自从容棠死后,他便时常进来打扫,或在这里久坐。 他和容棠没有太多地方可以怀念,魔宫是让他伤心之所在,而这处庭院里,留下的好歹还是些可以称之为快乐的回忆。 谢翎的手搭在竹栅栏的上面,失血过多让他惨白的面色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恶鬼。 虽然这里是他的庭院,但谢翎还是轻声开口,向容棠询问道:“……我可以住在这里吗?” “这里既然无主,便请随意。” 容棠说道,“恕我暂不奉陪。” 他说完便直接往自己屋里走去,谢翎望着他的背影愣了片刻,急急地追了上去:“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谢翎以为容棠不会回头,没想到容棠却真的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神情冷淡地看向自己:“谈什么?” 谢翎略有些窘迫地看了周围一眼,手攥得都有些发疼。 他向来不喜欢把自己的心意剖白了放在他人面前,现在容棠好不容易给了自己这个机会,他不能不抓住:“我……” “进屋吧。” 容棠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不远处的南星和菘蓝察觉到了师尊的看来的目光,都纷纷地低下头装作没看见刚才的事,零榆则呆呆地抱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站在庭院中央,看着谢翎和容棠走进了屋里。 谢翎实在是有些狼狈了。 他身体虽然好转,但依然是强弩之末,只是硬撑着才没能倒下。他进屋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容棠瞥了他一眼,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身体是自己的。就算你死了,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我……我知道。” 谢翎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听到容棠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还是难免感到刺痛。他低声道,“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我,我说完马上就走。” “回魔域吗?” 容棠无论是得道前还是得道后,性情一直都很温和,鲜少有打断他人说话的时候。但是容棠自己也不明白,他向来充足的耐心在谢翎身上半点也没能剩下,现在的自己甚至堪称疾言厉色。 “我……” 谢翎越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感觉自己似乎又突发高热,眼前一阵阵虚浮,但无论如何都强撑着开口,露出一个笑脸来。 他用一种很困惑但是又很小心翼翼的声音,问容棠:“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跳崖吗?……你,你不是愿意跟在我身边的吗?” 这个问题谢翎憋了太久太久,以至于已经成了他的心魔。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在自己面前乖巧听话的容棠,会突然毅然决然地跳下悬崖? 容棠……不是想嫁给自己的吗? 他不是……一直都仰慕着自己吗? 容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发出一声轻笑。 他想起自己和谢翎从前的过往,眼睛有些发红:“你真觉得在魔域,我是自愿跟着你的吗?” “我……” 谢翎愣愣地看着容棠,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人,喃喃开口,“难道不是吗?” “你到底还想装傻到什么时候?” 容棠这些天积压的气终于在这一刻爆开。他向来是一个很能忍的人,从小他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修习上更是勤勉辛苦。他也不怕疼,从前再多的痛楚都忍过来了,他哭也好,伤心也罢,那些灰暗的日子也终于都过去了。 面对谢翎,他以为自己还能继续忍,可现在只有容棠自己知道,谢翎天天晃悠在自己跟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容棠,那些毁了自己前程、让自己沦为炉鼎的凶手里,谢翎也是其中一人。 “不是你假惺惺扮作药修骗我真心?不是你吃下情药骗我身心交付?不是你谎话连篇骗我遍体鳞伤?” 容棠双眼几乎猩红,一动不动地盯着谢翎,咬牙切齿地开口,“你究竟有什么立场说这些话?你还有什么脸站在我的面前?” “你说喜欢我,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我……” 谢翎从没见过容棠这般的模样。他见过容棠温和腼腆地向自己笑,见过容棠痛苦绝望地在自己身下挣扎,但从没见过容棠红着双眼,满目皆是憎恨与嫌恶。 他越发地不知所措,只能无助地重复着自己的话,“容棠,我是真的喜欢你……” “真的是喜欢吗?” 容棠冷笑着开口,“我从没听说过,喜欢一个人会把他送给旁人玩弄,喜欢一个人会给他喂成瘾的烈性春药。” 谢翎整个人都震悚了一下。他愣了一下:“原来那天……是你在门外。” “……被其他人听到也无所谓,反正给谁玩都是玩。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容棠低下头,似乎是笑了一声,谢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脖颈就已经被容棠狠狠地抓紧。谢翎本就虚弱,此刻更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对上容棠那双射出鲜明恨意的双眸,整个人的神情都开始变得有些涣散,“归云宗是我的仇人,可你也是。” 谢翎似乎预料到了容棠后面要说的话,抬起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整个人也跟着微微有些发颤。 容棠咬牙切齿地开口:“我该狠心一点,直接杀了你。” ---- 最近心态有点不太好,更文上耽误了orz我会努力调整好,坚持到完结的
第50章 割腕 架在脖颈上的手越来越用力,谢翎只觉得呼吸急促,瞳孔涣散。 他心中无比清楚,这一刻,容棠确确实实是对自己动了杀心。 谢翎无力再动。即便他想挣扎,此刻也不过是容棠刀俎下任人宰割的鱼肉,动弹不得。 他剧烈地喘息着,低低地开口:“好。” “……是我对你不起。你杀了我吧。” 容棠死死地看着他。 “反正我也快死了。” 谢翎抬起头,虚弱地朝着容棠露出一个笑容,“你能不能,亲自送我上路?” “……” 容棠几个情绪起伏,最终冷静下来松开自己抓着谢翎脖颈的手,冷冷地看着他笑,“蜃毒无解,你本就死期将至。” “我杀你,只会脏了我自己的手。” 谢翎虚弱地倒在一边,整个人都衣衫散乱,他不再挣扎,只茫然着看向虚空中的一点,还未来得及和容棠说话,虚掩着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师尊!——” 南星兴高采烈地举着一条鱼跑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整个人目瞪口呆,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他愣愣地看着床榻上的自己师尊和谢翎,脸上的表情来回变幻,非常精彩,“你们在干什么?” “南星,你别去打扰师尊!……” 菘蓝紧跟其后,刚想要阻拦南星,却看见房门大开,眼前的场景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前。 容棠将谢翎压在身下,容棠虽然衣衫还整齐,但谢翎的脖颈处隐约可见红痕。 菘蓝和南星面面相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沉默的片刻之间两人的脸色都跟着黑了下来。 屋里一时间没人说话,谢翎望着脸黑的两个小徒弟,心中竟然有种隐秘的快感。他没说话,装作没看到也没听到有人闯进来,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容棠的手边。 果然,菘蓝注意到了谢翎的动作,脸色变得更黑了。 谢翎心中正得意,容棠冰冷的目光却扫射了过来。 他虽然盯着谢翎,话却是对着两个小徒弟说的:“你们都先出去。” “师尊……” 南星还想说些什么,被菘蓝拉住拽了出去。 菘蓝临走前又看了一眼容棠和谢翎,没有说话,垂着眼睛关上了门。 谢翎被容棠这样盯着,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都变得清醒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容棠却从容而冷漠地从谢翎身上起来:“绿玉蛇。” 谢翎明白容棠的意思。 容棠不想让自己跟着他们,但是想用自己的绿玉蛇。 这是自己目前唯一能用来接近容棠的东西了。但即便如此,绿玉蛇和自己签订了血契,绿玉蛇根本无法离开自己。 谢翎实话实话,看着容棠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冷,最终苦笑一声,拉起容棠的手放在自己命脉上:“绿玉蛇除非我死,不可另认他主。你若是想要,现在杀了我,拿走绿玉蛇离开这里吧。” 他垂下眼眸,从自己袖笼里拿出一张纸,咬破手指便写下一封血书,“我会留下谕,告知魔域我的死与你无关。魔域不会向你寻仇。” 容棠只冷眼看着他。 谢翎咬了咬牙:“但我赴死之前,有事必须要和你说清楚。” “我曾经确实动过要给你喂那种药的想法,但我从来没想过要把你送给其他人玩弄。你所说的那些烈性春药,早已被我付之一炬。”谢翎红了眼睛,“而你跳崖的那天,是我向各界宣布你我大婚的典礼。” 容棠稍稍怔了一下,神情依旧冷漠。 “你明明说过要送我一份大礼。我期待了那么久。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在那天跳下无妄崖……”谢翎的声音里已经有了颤抖,“我从前想过,如果我走遍这世间,还是找不到你的话,等处理完魔域的一应事务,我便随你而去。” 他看向容棠,声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哀求,“我不明白,你是真的……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容棠依然没有说话。 他的唇线抿得很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谢翎看,半天都没有说话。 最后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但语气却冷漠而又从容:“没有。” “好。” 谢翎本就没有抱多少希望,现在听到容棠的话,也瞬觉心如死灰。他踉跄着从容棠的床榻上走下来,在屋里环视一圈,选定了书房外的一张藤椅。 从前容棠在书房里看书学习谕术,谢翎便坐在这张藤椅上微笑着远远忘着他。 临走了,谢翎也不想再让自己的鲜血弄脏容棠的床铺,于是便慢腾腾地挪了过去,手指上的绿玉蛇便顺着他的手腕爬了出来。 小蛇绿玉一般柔韧地缠上谢翎的手指,似有眷恋和不舍。 谢翎轻轻地揉了一下绿玉蛇的脑袋,很轻地开口:“你娘亲不要我们了。我走了,你要好好保护他。” 容棠皱着眉看着谢翎,还没反应过来他是想做什么,便看着谢翎用谕变出一盆水来,神情平静地拿着匕首,朝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划了下去! 鲜血瞬间如注,谢翎的脸色苍白如纸,却像是丝毫都感受不到痛一样,把流着鲜血的手腕放进水中。 “很快的。” 谢翎对着容棠露出一个很淡的笑,“等我血竭而亡,绿玉蛇便可认你为主。” 他没有再看容棠,而是艰难地伸出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揉了揉绿玉蛇的脑袋,轻声道,“你要听仙尊的话,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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