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宫里就是有这点好处,灵力可以随便用。 只要不是在凡人面前用,或者因为使用灵力而闹出了太大的动静,天道都不会管。 烛灯被一团云朵似的灵力微光托到了床边,就这么飘在半空中。 暖黄的烛光照亮了床榻附近的一小块区域,南荼将枕头竖起来靠着,抱着小兔子分身在床上坐好了。 “翡画,你闲着没事,突然往我这儿跑干嘛?” “闲着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吗?”翡画非常自觉地飞到了床头蹲着,好奇地打量着南荼怀里的小兔子,“原来明诃说的是真的啊,你还真把自个儿切开了。” 南荼:“……” 什么叫切开了,这话说的真怪。 他没忍住,纠正道,“我只是将神魂分出来一些,捏了个和原形一模一样的小兔子罢了,才不是切开!” “好吧好吧,我就随口一说嘛。”翡画张开翅膀扑腾扑腾,爪爪踩着薄被凑到了小兔子分身面前,“看起来很好挼的样子。” 南荼警惕地护住了怀里的分身:“想都别想!” 两人随便扯了些有的没的,翡画才说起正事。 不过也不算什么特别正经的事儿。 黑豆似的小眼睛转了转,翡画蹦跶着上前,歪着脑袋八卦道:“听明诃说,你和照月仙君睡了?” “…………” “胡、胡说什么呢!” 少年的声音陡然抬高,白皙的耳尖染上薄红,在暖融融的昏暗烛光下愈加明显,似是泛着一层朦胧的光。 “我和仙君只是、只是……”南荼别过脸,“……只是互相帮助了一下而已。” 翡画探头:“喔,是我想的那种帮助吗?比如你们俩躺在床上,然后他的手伸进了你的衣服,然后……唔唔唔!” 罪恶的鸟嘴被纤白的手紧紧捏住,少年羞恼得差点上手揍鸟。 “行了,睡了睡了睡了,你闭嘴吧!” “哎,好!” 翡画从费劲地从嘴里挤出一句。 南荼轻哼一声,这才放开了它。 不过就算被捏嘴制裁,翡画也没有彻底老实。 它安分了没多久,就又叽歪了起来。 “你和照月,原来是那种关系啊。” “?” 南荼被他说糊涂了,“那种关系?” 翡画眨巴了一下豆豆眼,奇道,“我听晁若说,你飞升是为了照月仙君,下凡也是为了照月仙君,你们是不是早就在一起啦?” “在一起?” 南荼脸上透着些迷茫,“我和仙君之前,确实一直都没有分开啊。” 翡画直觉他们俩说的“在一起”好像不太一样,便又加了句,“我说的是谈恋爱的在一起,照月仙君是你的道侣?” 道……侣……? 这称呼,倒是南荼一直未曾想到过的。 一从翡画嘴里听到,他不免愣住了,迟迟没有缓过神来。 床上的小雀还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说着说着,就忘记了方才惨遭物理捂嘴的事儿,贼兮兮地继续叽叽喳喳。 “是吧是吧?我早就觉得你俩有情况,好端端的,哪个男人会为了另一个男人,又是努力修炼飞升又是追到凡间来的。” 南荼脑子发懵,下意识地接了句:“我和仙君,我们……不是……” 可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翡画打断了。 “仙界又不禁止神仙谈恋爱,别急着否认啊。哎呀,咱俩什么关系,你跟我就别害羞了嘛。” 眼看着翡画还要就着这个话题继续打趣,南荼受不了了,大声打断道:“都说了不是啦!” 明明仙君不在这儿,胸腔里的心脏居然又开始慌乱地快速跳动了起来,像是有一千只小兔子在心头乱撞似的。 ……好奇怪啊。 南荼蹙着眉,捂住了胸口。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 翡画说话的语气显然是不太相信南荼的解释,小脑袋敷衍地点了点。 刚才南荼那一声急于反驳的“不是”过于大声,一不小心就惊动了恰好往这儿走来,准备叫他起床的绿阑。 “大人,您醒了?” 绿阑快步走到门前,轻轻叩了几下,“方才可是有什么吩咐?婢子没有听清。” 南荼和翡画皆是一惊。 后者慌忙抬起翅膀遮在嘴前,不敢再说话了。 “你先给我进去吧!”南荼压低了声音,抓起翡画就往被子里一塞。 动作之粗暴,还不小心扯掉了一根羽毛。 翡画:“……” 这兔子!什么仇什么怨! 它被闷在被子里,一边小声地骂骂咧咧,一边还不忘竖起耳朵,认真偷听被子外面的动静。 上回翡画在南府出现,被不知情的绿阑当作寻常鸟儿喂了好几天,以为这是南荼的宠物,甚至还给它准备了一个豪华大鸟笼。 翡画舒服地吃了一整天的大餐,就不太能在笼子里继续待下去了,趁着绿阑不注意,悄摸打开鸟笼的门,溜走了。 据它所知——主要是后来据隔壁八卦的小麻雀们所说,绿阑找了它好几天。 而且因为南荼最近一直住在宫里没有回来过,绿阑也不方便跟他说小雀不见了的事儿,带人寻找的力度更大了。 翡画有次甚至还见绿阑带着护院们,抓错了一只倒霉的普通绿背山雀。 有了一次越狱的记录,它现在……绝对不能出现在绿阑面前! 不然搞不好又要被她放进豪华大鸟笼里,严加看管起来了。 离床榻不远的镜子前,绿阑正在帮乖巧坐着的少年梳头。 南荼这个午觉睡了很久,一睡就差不多睡到了晚饭点。 等吃完了晚膳,再吃些夜宵,又差不多可以睡觉了,绿阑就只是将他睡得有些凌乱的发丝理顺了,用发带松松绑了下,不会在用膳时滑落到脸上就好。 绿阑梳着梳着,就轻声和南荼说起了他不在时,府中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儿。 在提到“越狱”的翡画时,南荼和翡画一个在镜子前,一个在床上的被褥里,齐刷刷地埋下了头。 “算了,小鸟嘛,生性|爱自由,走了就走了吧,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不必太过在意。”南荼尴尬地说道,快速略过这个话题,“对了,绿阑,晚膳吃什么呀,厨房这几日可有研究出新菜?” 绿阑答道:“嗯……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吧,大人一会儿见了便知道了。” 模棱两可的话挑起了南荼的好奇心。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可以有可以没有,指的又是什么? 待他带着翡画,悄然让它从窗户飞走,再换了身舒适的常服,从屏风后走出来时,就在桌子上见到了满满一桌熟悉的……药膳。 熟悉,但也不是完全的熟悉。 药味儿是挺熟悉的,菜式倒是完全不一样,跟在宫里吃到的还是有些区别的。 这桌药膳确实,也勉强能说是新菜……吧…… 南荼在桌边坐下后,绿阑便道:“陛下特意吩咐过,大人虽然回府了,可接下来的几天,药膳也不能断。” 南府的膳房是第一次做药膳,味道虽说大家已经先替南荼尝过了,都觉得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吃。 他们不清楚南荼在宫里时吃的那些药膳,到底是他主动吃的,还是被陛下逼着吃的——至少在南府所有人的观察之中,少年向来比较喜欢偏甜口的东西。 药膳怎么做都会透着股药味儿,他们心里还真没什么底。 绿阑说完,就生怕南荼会转身就走似的,赶紧给他布菜。 药膳偏清淡,南荼尝了一口,发现还行,跟宫里的不相上下,便慢慢地将绿阑给他夹的菜吃掉了不少。 南府的主子就他一个,用膳的时候,除了筷子偶尔碰到碗边的清脆声响之外,就是绿阑在边上陪着他,时不时地说上两句罢了。 可能是因为在宫里待的久了,独自吃饭,就算有绿阑站在一旁陪着,南荼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是感觉孤独吗? 好像也不是。 难道是因为……仙君? 也对,他确实是比较喜欢和仙君待在一块儿的。 南荼忽然想到午睡被吵醒那会儿,翡画和他说的那些,夹着菜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他之前就已经吃了不少,绿阑也没想到府里第一次做药膳就被他接受了,吃得还比自己预想中的要多。 见他停了筷子,只问道:“大人可是吃饱了?” “唔,饱了。” 南荼小声回道,彻底将筷子放下了。 绿阑不疑有他。 她还在庆幸少年这么好哄,准备去告诉膳房这个好消息。 明日的药膳,看来也可以顺利进行了。 啊,对了,陛下那边,她也要汇报一声。 两人各怀心思,一个梦游似的,飘着走到了床边发呆,一个动作麻利地收拾好了碗筷便悄然退下。 房门嗒的一声,被绿阑轻轻合上。 南荼倚在床头,目光没有什么焦距地盯着对面半开的窗户发呆。 圆月高悬,清泠的月光洒在树梢,似是在枝桠间镀上了一层银光。 仙君…… 他无声地喃喃道。 在仙君突然离开之前,他和仙君在凡间的山林里,过着隐居一般的生活。 幽静且温馨。 数不清度过了多少寒暑,他也从一只懵懵懂懂,刚化形的小兔子,到距离飞升仅一步之遥。 偏偏就是在这种时候…… 木质的床头有些硬,没有软垫靠着,南荼倚着倚着,就觉得肩膀不舒服,索性换了个姿势,趴在了床上。 仙君离开之前,给他留下了一大堆法器和仙丹,他的修为也是仙君手把手带着,一点一点地积累、修炼起来的。 当时他找遍了凡间的每一处地方,从烟雨朦胧的江南找到了黄沙遍地的塞北荒漠,都没有寻到仙君的踪影。 他甚至连妖界也去了,同样也一无所获。 唯一没有办法过去寻找的,便是仙界了。 仙君于他有恩,他既是为了报恩,也想继续跟在仙君身边。 为了到仙界找仙君,他没日没夜地修炼,终于成功飞升。 然后,兜兜转转,还是在凡间找到了他的仙君。 等等。 他的……仙君……? 这四个在下意识间从心底冒出来的字,似是又唤醒了他胸腔里的那一千只小兔子。 怦怦——怦怦—— 心跳又不听话地变快了。 不仅是心脏跳动的频率变得奇怪了,连脸颊也越来越热。 少年猛地扯过被子,一把盖住了脸。 动作看起来有些慌乱,差点将自己憋着。 奇怪,明明觉得很热,热到好像要出了汗,但他就是不想从被子里出来。 总感觉出来之后,就好像会发生什么更加奇怪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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