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璟冷眸一凝,愠声道:“钺籍身上虽有魔种,可他却从未行害人之事。你们如此这般蛮不讲理,肆意刑法,我还未找你们讨说法,现在又来用苍生的说法来压我了?!” “你们口口声声说为了三垣,为了天下,可是真正心里藏着的到底是什么,我怕你们诸位都心知肚明!”沈文璟炉火中烧,咬牙道,“都说天下正派心存大义,心胸宽广。可现在看来,却只是满口仁义道德,极度虚伪无耻。” 徐钺籍体内魔种未除,他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让他看着徐钺籍饱受折磨,承受无妄之灾,他绝对办不到! 徐钺籍背负魔种本不是自己所愿,可如今仙门百家想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将徐钺籍处死,绝不可能! 曲周魏恨声道:“苍翎仙尊,你怎么就这么冥顽不灵?!” “好了好了,”浩藏长老充当和事佬,惺惺作态道,“这四海八荒之境,天下黎民无不祈愿能够歌平盛世,海晏河清。可是现在这么一个大魔头隐患留在人间,你叫他们怎能安心耕作,阖家团圆?!” 长老阵中又有人道:“本以为苍翎仙尊心怀大义,能够在大是大非面前明辨是非正恶,可是如今看来,却不是这般。” “三垣峰上早有耳闻,铭垣峰上两位师兄弟关系颇不一般,”又有人道,“如今苍翎仙尊这样护着徐钺籍,怕不是被师弟迷了心智!”
第99章 你相信师兄,师兄一定会治好你。 沈文璟指尖汇灵,把束缚着徐钺籍的天链震开,徐钺籍无力地倒进沈文璟的怀里,昏迷过去,沈文璟轻拂师弟的墨发,低喃道:“钺籍,师兄带你走。” 沈文璟背负着满身伤痕的徐钺籍,咬牙向那些修士保证:“四十九天。” “什么?”曲周魏神色戒备地看着沈文璟,惑道。 “给我四十九天的时间,”沈文璟绝然道,“四十九天内,我将徐钺籍身上的魔种全部清除。否则……我将血祭青天,用我的命来洗濯徐钺籍身上的魔种!” 这是最最下策。 如今他已经取回寒珠草,只能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这株神草上,若是四十九天后他能将此灵草练化,消除徐钺籍体内魔种,那么事情发展的结局便能皆大欢喜。 可……若是不能消除魔气…… 沈文璟闭了闭眸子,那就用他的命来抵徐钺籍的命吧…… “苍翎仙尊这是要干什么?!” “仙尊疯了吗?!怎么敢这么说?!” 柳津铭蓦然瞪大了眼睛,他好像没听清沈文璟到底在说什么?! 他要用自己的命换徐钺籍的命?! 柳津铭倏然冒出冷汗,他从未想过伤害沈文璟,他争对的……只是徐钺籍。 可是现在事情的走向怎么与他所期望的背道而驰?! 柳津铭张口,想要拒绝:“不行……” “好!”薛锐销大笑,喜形于色道,“那我们就给你个七七四十九天。四十九天之后,若是苍翎仙尊未能将徐钺籍身上的魔种消除,那就依你所言。君子一言出,驷马难追!” 魔界,辰殁宫。 新上任的魔君独坐与高座,冷酷的眼神中参杂着老魔君从未有过的野心与狂妄,他用手随意地把玩着无墟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传来环曜台上的画面,随后散漫道:“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魔君,”阶下一黑袍人单膝跪地,“我用天魔混血将魔种身份告知三垣掌门,他已将魔种的仙根斩断,灵脉根除,三垣少了一员猛仙,却多了个废仙。眼下三垣大乱,苍翎与修暝二尊皆被仙门百派抛弃,这件事情果真如魔君所料,发展到如今此种地步。魔君果然神机妙算!” 底下众魔族朝臣皆俯拜道:“魔君英明神武,神机妙算!” 魔君缓缓勾起一抹唇笑,随后笑容不断扩大,肆意狂妄的笑声响彻辰殁殿,他快意道:“这三界之主,非本座莫属!” “只要再过四十九天,等到玄虚大境重新再开一次,那魔种的魔气正好渡玄虚大境,为我们开辟玄虚洞,届时魔界与仙界指尖的结界便能被消除,我们魔族将士便能一举冲破结界,重新占领仙界!”黑袍人沉声道,“只要我们里应外合,魔君统领三界之愿,指日可待!” “四十九天,”魔君狠狠地咬碎了这几个字,“几百年了,老魔君一直忌惮当年那场大战留下来的契约,畏手畏脚,从未踏入人间半步。本座早已看不惯那老头的作风,如今本座手握大权,这三界都该归由本座来掌控!” “魔尊神勇!” 魔君眼中透着对权力癫狂的向往,掌中幽火一挑,冷声道:“区区四十九天,本座等这一天到来已经等了几百年,四十九天又有什么等不了的。” 随后他将眸光撇向阶下长跪的黑袍人,勾唇邪笑道:“你在人间潜伏了这么久,确实帮了本座大忙。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本座都会满足你。” 黑袍人仍然不卑不亢:“为魔君分忧实乃臣头等荣耀,光复魔族,恢弘志士,臣心甘情愿,万死不辞。” “好!”魔君大笑道,“大善。凌霄,当年本座从尸山海里将你捡出来,果然没看错你。” 那黑袍人将捂在脸上的袍罩伸手拿下来,果真是屈凌霄! 屈凌霄垂眸,温声道:“谢魔君给予再生之恩。” 沈文璟将徐钺籍带回铭垣峰,现在铭垣峰外围皆是那些正派长老们设下的结界,密密麻麻地里三层外三层,将整个铭垣峰包裹得密不透风,一只蚊子都别想逃出去。 那些人实在忌惮沈文璟的仙力和徐钺籍体内的魔气,若是不对沈徐设防,两人逃出三垣,只要二人想躲,到时候仙派人士就算倾尽所有,也不可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沈文璟垂眸冷眼看那些人如同跳梁小丑般上窜下跳,设下一道又一道结界,冷淡地收回眸光,头也不回地走上山阶,只留下一道清冷的背影给众人。 若是他真的想逃,这区区几道结界又怎么可能拦得住他的步伐…… 只是他实在不想同那些人虚与委蛇。 无所谓了…… 徐钺籍身上伤痕顽重,沈文璟日日夜夜用还清墟中的灵台吊着徐钺籍的神识,耗尽灵力替他疗伤。 沈文璟练化寒珠草,以一己神力祭出上古炼鼎,没日没夜地守在鼎前,汲取铭垣峰上下无数灵气,一同练化此药。 寒珠草乃为极北之地凶草之首,练化的方式当然也极为凶残,幽草灵力邪祟,凡火灵气皆不能近它身,沈文璟只能引出苍明玄火,割开手腕,放出清血,浇在玄火上,才能让火势烧在寒珠草身上。 光有此还不够,沈文璟日日熬心头血,将那清血一半祭奠于寒珠草,另一半给徐钺籍疗伤,徐钺籍生生承受了天雷极刑,他体内的魔种即害了他,又护了他。 不然,此时的徐钺籍早就已经灰飞烟灭,灵识尽散了。 这四十九天里,徐钺籍大部分都被魔障控制助了心神,眸中混沌,沉迷不醒,只有极少数眸间恢复一两缕清醒,只能看见师兄忙碌疲惫的身影。 那抹清风绕身,尘埃不染的身影,此时却为了他费尽了心思,熬干了眼泪。 但绝望过后,沈文璟又重振心神,一心要将寒珠草练化。 这已经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徐钺籍心疼极了,昔日耀眼荣光的师兄,为他散尽灵力,不惜与仙家百派对抗,如今孤寂地守在他这个已成残废的人身边,真的值吗? 徐钺籍闭了闭眼,第一次如此痛恨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魔种。 他张了张口想发出声音,却发现喉间一阵干哑,血腥味十足,“师兄……” 沈文璟明明在耗费灵力练化仙草,可却能清晰无比地听到徐钺籍的声音。 他连忙回头,看着徐钺籍眼眸中黑气少了几分,慌忙转身:“钺籍,好点了吗?还疼不疼?” 徐钺籍缓慢抬手,想要握师兄的手。 沈文璟连忙将手伸过去,修长细软的手被一双大手紧紧握住,明明前不久还潇洒肆意的师弟,此时却断指伤残,俊气的脸颊再也找不回昔日的明媚。 徐钺籍的这幅模样,让沈文璟差点心疼地掉泪。 他只能咽下哽咽,低声安慰道:“不会有事的,钺籍,你相信师兄,师兄一定会治好你。” 徐钺籍缓慢地阖了眸,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苍白:“师兄,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师兄的心愿是拯救苍生,维系天下,可如今他体内的魔种却是威胁天下的最强邪具。 天下与他。 注定是两个矛盾体。 可沈文璟却不依,附身亲了亲徐钺籍冰凉的唇瓣,喃声道:“师兄早就说过,钺籍,师兄无论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天下苍生,和你,我哪一个都不会舍弃,你昏睡的这半个月,寒珠草已经练化至臻纯,再过不了多久,师兄就能彻底练化它,到时候你身上的魔种就能被它溶解掉,再也不用担心外面那些仙门对你存在敌意了。” 徐钺籍苦笑一下,仙门百派对他的敌意恐怕也不止来源于这魔种,“我体内的魔种……要是真能简简单单地用寒珠草消散掉,那就真的皆大欢喜了……” 可是小小一株寒珠草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威力呢…… 从开始到现在,他们不过都是自欺欺人。 也罢,徐钺籍抱着最坏的打算想,如果他体内的魔种真的会威胁天下苍生,那他情愿为天下而死。 如今他苟得四十九天最后的清闲时光,于这铭垣峰上和师兄度过最后一个半月的日子,他想,他应该是满足的吧。 至少在最后他与心爱之人厮守,而不是孤独寂寞地独死。 “师兄,我已经知足了,即便让我死,我也甘心……”徐钺籍说话的声音已经哽咽到断断续续。 他又何尝甘心,他心之所愿,是想跟师兄长相厮守,共护山河啊! 可他不愿看到师兄此时模样,为了他憔悴不堪,忍受世人谩骂,他所想要看到的,是师兄接受万人敬仰,百仙朝拜。 所以他必须要把违心的话说完:“……我也死而无憾了。” 不要救我了,苍翎仙尊。 我爱你,所以我必须要选择把你推开,我不想看到你身处水深火热,离经叛道地为了我,牺牲仙途仙运。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沈文璟一把擒住徐钺籍的手,眸光被烛火照的通明,眼中的坚定让徐钺籍愣了几分神,他听到他的神明在他耳边铿锵道:“我不会让你死,即便豁出我这条命。” 徐钺籍睁大双眸,他不要。 师兄苍兰永流,凭什么要将命留给他。 他配不上苍翎仙尊高贵隆重的爱。 徐钺籍眉宇间有着挥之不去的沉闷,闷声道:“我不要,师兄你听着,我不要你为我做出任何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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