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行夜:“但你现在还在?” 专员:“嗯!” “主要是我今年才想明白,‘明日复明日’啊,忽悠完上一个季度还有下一个季度,下一个季度过去还有下下个季度……” “等我发现的时候,又觉得这工作好像除了工作内容太累太恶心,上司太会花言巧语之外,偶尔还听说有同事殉职之外,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专员一摊手。 祈行夜甚至觉得自己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佛光普照的慈祥。 “!!!” 他犹豫了好久,还是凑到商南明耳边低声问:“你们到底对这些专员做了什么?他看来已经无欲无求快要成仙了。” 已经和制度融为一体了啊! 商南明瞥了眼后视镜。 专员正跨过车座,到后面车座去给睡得死死的明荔枝盖了件外套,低头时确实有几分慈眉善目之意。 商南明:“他今年26,想转行也还……” 祈行夜:“这么年轻!那就更恐怖了。你们调查局也太磋磨人了,我以为他是四十岁长得年轻?” 商南明点头承认:“调查局的工作,确实比较多。不过开给所属工作人员的津贴也很高,我们的预算并不是特别充足,但在员工工资方面,还是有所保证。” 祈行夜感慨:“这年头,工作可真不好干啊。” 而本来最不需要工作,在旁人眼里就应该花天酒地享受的富二代,现在还在车后面被恶心得昏死过去,正可怜巴巴的时不时抽搐着做噩梦,还惊恐嘟囔着喊“鬼!不要找我,去找我老板!”。 也不知道都梦到了什么。 听到明荔枝梦话的商南明:“…………” 这一家子,一脉相承的找人顶锅。 等车辆驶到目击证人住址的时候,明荔枝还没有醒来。 祈行夜本想把他拎起来晃醒,但专员小王父爱泛滥,明明才二十六,却有着六十二的慈祥:“就让他睡会儿吧,祈侦探,我们上楼很快就下来,打扰他干什么?” 祈行夜:“?”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但莫名有了种后爹的感觉? 目击者也是这附近几个小区的居民,常年都会去公园散步遛弯,事发时,她虽然并非第一个打电话的,但从录音来看,她的情绪最激动,描述得也最详细。 “我核对过监控视频了。这位女士当时就站在那条空气路旁边,如果空气路上有污染源,这位女士和污染源之间的距离,甚至不会超过半米。” 上楼的间隙,专员说:“从她当时的反应看,她是这附近所有目击者中看到和记住最多的。” 很快有人来应门。 开门的是位上了年纪的中年女士,但她头发乱糟糟的睡衣皱褶凌乱,脸上也还有残留的泪痕,极为憔悴。 祈行夜皱了下眉,不动声色将计数器握在手中。 但并没有警报声响起。还是,没有污染粒子。 “打扰了女士。” 祈行夜笑眯眯的迎上去:“我们是想来问问有关昨天你的求救电话,你昨天说,看到有个无头人?现在方便和我们详细说说吗?” 那位中年女士本不想要理会外界,开门后很快就想要摔门,但祈行夜眼疾手快一手撑住门扉不让她关,言笑晏晏的一直温言相劝。 她不情不愿的抬头,显得呆滞空洞的眼睛在看到商南明身上的制服时,却忽然一亮:“你们是警察叔叔?” 祈行夜:“去掉叔叔。” 制服带给她极大的安全感,终于松口愿意让几人进房子。 客厅很乱,其他房间也是,几乎所有东西都被扫到了地面上,像是经历过一场战场那样,处处狼藉。 祈行夜快速观察环境,皱眉看向商南明:装修和收拾摆放的风格,她不像是居住混乱的风格。 盆栽虽然都摔碎在地,但是叶片健康又生机充沛,旁边鱼缸里的鱼也游得欢快,水质清亮,并没有杂物堆积。可以看得出来,它们平时都得到了良好的照料。 从这房子里的布局和物品摆设来看,主人是个热爱生活的人,不会任由自己住在垃圾场里。 地面上这些,更像是崩溃和疯狂之下,将所有东西一股脑全扫落在地,为了宣泄情绪而砸了房屋里本来整洁的摆设。 确定了中年女士的状态后,祈行夜对她的态度更加温和,不让自己有任何可能刺激到她。 但提起昨天的事,她还是不可抑止的激动起来。 “是鬼!有鬼啊!” 她歇斯底里冲祈行夜喊:“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为什么没人相信,我真的看到他了,看到无头厉鬼来向我索命!” “就昨天晚上,我回家之后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但是没有!他还跟着我!” 女士猛地指向旁边的白墙:“我听到有人在喊我,他当时就站在那里,没有头。他问我,有没有看到过他的头,如果没看见,就要拿走我的!” 提起痛苦的回忆,让她逐渐变得癫狂。 祈行夜连忙将她按坐在沙发上,并且尽量不让她伤害到自己,努力平复她的情绪,让她说得更详细些。 尤其是有关那位无头厉鬼的模样。 “你看到他穿什么衣服了吗,能大致判断出他是什么人吗?哪个朝代的?任何你看到的特征都可以,这对我来说很重要,能尽量回忆吗?多一条线索,我就能更早一点找到它。” 祈行夜笑眯眯安慰道:“女士你放心,就算有鬼来也不怕,我可是在京城大学专门学了四年杀鬼。来一个,杀一个。我比鬼更可怕。” 她不信任的上下打量祈行夜,有些嫌弃:“这么年轻的?” 祈行夜早就习惯了因为年龄被质疑,见怪不怪,非常顺手的掏出钱包。 他半蹲在中年女士身边,一张张证件往外掏:“你看哈,这是道士证,这是寺庙修行证明,这是……” 中年女士也从怀疑到信任:“那你长得真显年轻。” 祈行夜面不改色:“嗯,其实我今年55了,驻颜有术啊妹妹。” 她犹豫一下,被祈行夜劝得慢慢和缓下了情绪,说起昨天的事。 是其他人的尖叫声引起她注意的。 她听见异响回头时,就看到一个没有头的年轻男人在向她走来,一身整洁,彬彬有礼,如果不是脖颈上面没有头颅,他就像是都市中最常见的年轻白领。 年轻男人问:你好,你看到过我的头吗?我在找我的头。 她被吓傻了,本能想要摇头。 可年轻男人却说:如果你没看到,那能把你的头送给我吗?我想,我丢失了我的头。 她吓得失声尖叫,大脑一片空白,本能给警察打了电话后,再回过神来已经在家里。 但是,无头男人却并没有放过她。 她迷迷糊糊睡到夜半,就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一睁眼,就看到床边立着无头男。 他说——你的头,给我。
第42章 ======= 提起昨夜半睡未醒中发生事, 中年女士仍旧畏惧不已,抖如筛糠,几次崩溃着尖叫无法继续下去。祈行夜在旁努力安慰许久, 甚至现场给她画了张符,她才慢慢平静下来, 哽咽着断断续续说起无头男人。 “他跟着我一起回家了, 我知道的,他一直就在那里。除非我把头给他, 否则他不会放过我的, 不会!” 她崩溃的抓着祈行夜的衣袖, 哭着问他:“这才是第一天,明天,后天, 只要我不把头给他,他就不会离开。我该怎么办?” 每一个毫无防备的夜晚,都有人站在黑暗中, 等待熟睡并拿走头颅。 无止境的恐惧。 任何角落和空间都无法阻碍他的脚步,再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 踏出居民楼, 被太阳重新照耀的时候, 祈行夜抖了抖,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他“嘶”了一声, 回身看向商南明:“就算是污染物,这也有点毛骨悚然了。” 商南明对此倒是接受良好:“污染案件中, 什么都有可能。” 既然已经排除了鬼魂作祟的可能性,那他们也不必浪费时间去讨论鬼魂, 只需要节约时间, 专注于污染案件本身。 最关键的几个要素:缝隙, 污染源,污染粒子。 现在污染粒子的效果,商南明已经大致猜到了。 它使得没有头的污染物“死而复生”,以无头的姿态行走,具有一定攻击性。 不过,到目前为止,除了祈行夜找到的那颗年轻人头颅,并没有报告的第二起死亡事件。 商南明向专员招手:“查查安平区从前天到昨天事发为止,有没有任何相似的死亡案件报告。” 他平静道:“如果能找到有谁是以这种斩首的方式死亡,或是附近有类似事件,那就找到了污染发生的地点和时间。” 专员点头应下,和辖区沟通的同时。还不忘查看其余目击者的情况。 “商长官,因为刚刚那位女士的情况,我请求辖区的警察就电话回访了其他目击者。” 专员面色担忧:“不仅只有她一个梦到无头厉鬼向她索要头颅。” “电话回访的所有人,都说昨天睡觉时梦到了一样的场景。” 他将屏幕展示给商南明:“这个概率,是百分之百。” 祈行夜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忽然觉得冬天的风是有点冷,默默收紧了衣服,试图保护好自己的头。 ——这冷风吹得,让他有种被刀割过脖子的错觉。 专员很快给出了附近几个目击者的住址和电话,他们都居住在这个小区,属于庞大的数万居民中一员。 但祈行夜并不需要再去上门查看。 事实上,如果多留心,就会发现——今日小区内晒太阳的大爷阿姨们之中的热点话题,就是昨夜的无头事件。 因为昨天公园出事,因此很多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公园,而是选择留在小区的广场上。但即便如此,也让这个人数众多的小区显得有些冷清。 “听说了吗?隔离单元三楼的大姐,她昨晚遛弯回去就不好,晚上做了一夜的噩梦,说看见阎王爷来收人了。” “诶呦可不是吗,我就住在她家楼上,这一晚上又哭又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死人了在办丧事。” “何止啊,那个天天去公园夜跑的老头儿,听说他情况也不好,他闺女今早急得和什么似的。” “不会是中邪了吧?难不成我们小区有脏东西?这么多人都说梦见了,该不会是真的吧!” “你可别吓我……” 离老远,祈行夜就听到了广场上的谈论。 这些居民三三两两聚集着闲聊,但即便是太阳也无法驱散冷意,他们面容上流露着不安和焦虑,迷茫于眼下的情况。 还有另外一些人,他们并未加入聊天,只是坐在一旁,呆滞空洞。即便是熟人和他们打招呼,也难以获得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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