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颓流最先察觉到不对,本来已经因为体力消耗而慢下来的动作再次提升,浑身肌肉紧绷,完全进入了高度备战的紧张状态,警惕扫视周围。 在明荔枝的惊呼声中,一道身影倏地凭空出现,迅疾如流光,直冲向宴颓流后背。 宴颓流瞬间眉目凌厉,抬手长刀格挡。 “锵——!” 金属剧烈嗡鸣。 震得明荔枝两人不由得捂住耳朵,神情痛苦,只觉得一把刀狠狠.插.进了大脑中,搅烂神经般剧痛,难以忍受。 云翳清踉跄几步撞在墙壁上,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死亡只在一线之间。 再向前一步,就会踏入死亡的领地,再也无法折返。 即便数年雇佣兵救援队生涯,云翳清也从来没有过如此贴近死亡的时刻。 以至于当明荔枝缓和过来,就看到身边的云翳清僵直如雕塑,吓得他连忙去探鼻息。 “云云,云哥?” 就连宴颓流,也捂着太阳穴神情痛苦,僵立在原地半晌无法回神,更无法移动。 她清晰的知道自己身处于污染的战场上,四周皆是自己的敌人,需要她不放松警惕的清理污染物,容不得任何错处。 可大脑却像是被一根针深深刺进一般疼痛,让她浑噩难以找回自己对身躯的控制权。 仿佛灵魂从身躯脱离,从更高处俯瞰她自身。 所有的时间与空间,都从她身上剥离,她不属于任何时间和空间,经纬度不再能够定义她。 她存在于任何的世界和时间,却也不在任何之处。 像是一脚踩进了时空的涡旋,被席卷其中,再难以脱身。 剧烈到超出承受极限的疼痛中,宴颓流只有最后一个想法:幸好,余队不在这里。 幸好,在这里忍受痛苦的是她,而不是余荼。 如果是余队的话,她一定可以找到解决一切污染源头的办法,将情报送出桃子镇。 宴颓流从加入3队那天起,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多活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已经是恩赐。 就算是死在这里,她也不曾畏惧。 只是…… 她咬紧牙关,犬牙刺破了嘴唇流淌鲜血,硬生生用意志力压下精神上难以承受的痛苦,强制让她自己动起来,缓缓抬头,看向眼前。 即便时空失控,却有一道身影一直都在。 并且与她一样,在承受痛苦中。 宴颓流强制驱使自己抬起拿刀的手,想要趁对方同样难以行动时,抢占先机,先下手为强。 却在看清那张脸时惊愕:“翎羽?!” “嗯?” 那人听到呼唤,也下意识回应。 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浑身一震,震惊抬头:“副队!” 白翎羽手里用来格挡攻势的狙击.枪,已经在剧烈碰撞中拦腰折断,她浑身是血的狼狈,染上了血污的脸颊却失去了平日里的可爱精致,令危险狠厉的真正一面显露。 但这份锋利,却都在看清宴颓流的面容时,尽数化为虚无。 白翎羽震惊了。 她顾不上自己,而是先抬头看向周围,随即意识到:“时空……变了。” 她踉跄转身看向身后老宅。 果然。 前一晚她和陈默勉强置身的无顶老宅,现在却是恢复如初,屋顶好端端的在上面盖着呢。 白翎羽意识到,现在自己身边的一切,不论是小镇还是房屋,甚至是身边人,都已经与自己先前熟知的不再相同。 更像是……混乱的时空彼此交织,不同的板块拼接,就像是缝补旧衣物,打满了来自不同衣服的补丁。 于是最终展现在她们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座小镇。 “我这是,回来了?” 白翎羽迷蒙喃喃。 意识到攻击自己的“敌人”分明是队友后,两人就齐齐停手,在猛烈撞击的不适感减弱后,终于能够打量着四周变化,快速向对方说明自身的情况。 “祈行夜?你们去找了那家伙啊。” 白翎羽噘嘴,不大高兴:“怎么能让那家伙看到我这样,说不定他以后还会把这当成把柄要挟我。” 对祈行夜,她明晃晃就是一个态度:忌惮。 宴颓流哭笑不得,问她:“不过,你之前的攻击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另有其人?” 以白翎羽刚刚的架势,是奔着必死去的。 即便时间短促,但宴颓流还是看了出来,在自己出现在白翎羽面前之前,对方就已经发起了攻势。 ——白翎羽想要杀的,不是她。 而是在时空融合归位之前,站在她现在所在之处的某人。 白翎羽对队友也不藏私,大方点头:“对。” “我想杀的,是陆晴舟。” 宴颓流皱眉:“陆晴舟已经死了。在衔尾蛇的时候。” 跳了废液池,还有救回来的可能吗?光是辐射都足以致命。 白翎羽却摇头:“是他。” 她别的记不住,但却极为记仇。谁要是惹了她,就算对方化成灰她也认得。 而主导了衔尾蛇,导致污染扩散,让3队在那短时间工作量猛增,还让余队骂了她好几次的陆晴舟,自然也被白翎羽记得一清二楚,耿耿于怀。 所以在老宅中第一眼看到陆晴舟,她立刻就认出来,那就是陆晴舟本人。 不是幻影或错觉。 就是本应该已经死亡的陆晴舟,死而复生。 并且……比她认知中的陆晴舟,更难以应对。 “陆晴舟的状态很奇怪,他本来应该只是个普通人,差不多是和小荔枝一样菜鸡,平日里的安保全靠他身边那些保镖。但我遇到的那个。” 白翎羽皱眉:“他很难对付。” 不然也不会让她花费许多时间都没解决,一气之下用了十足十的狠劲想要干脆利落的一次性解决陆晴舟。 却没想到,陆晴舟没碰到,反而跌进了宴颓流所在的时空,差点伤到了自己的队友。 白翎羽心有余悸,对陆晴舟怒意更胜,骂骂咧咧说下次再看到他一定杀了他。 但她边骂,也没忘记将自己与陆晴舟的对话完全复述给宴颓流。 白翎羽:我脑子笨,但我记性好啊。反正3队这么多大脑,让别人去思考吧,不差我一个。 “陆晴舟说他是来处理生意的?” 宴颓流皱眉:“你将他的情况详细描述给我。” 但越听,宴颓流眉头皱得越紧。 她意识到,一如白翎羽的判断,陆晴舟确实与以往不同。但那份改变,却更像是从根源上的变化。 从人类,变成污染物。 陆晴舟在体术上,完全是普通成年男性的水准,放在外面会比寻常人强,但也只是健身房练出的一身漂亮肌肉,只能看的花架子。 对上调查官,就明显不够用了。 但就是这样的人,竟然让白翎羽耗费许多时间也没杀得了? 小炸药在3队里的战力,都是可以拿出来称道的,一拳一个陈默不是问题。 区区陆晴舟,怎么做到的? “污染。” 宴颓流声音低沉得可怕:“陆晴舟这是,变成污染物了吗。” 白翎羽瞪大了眼珠:“诶?真的吗?” 宴颓流:“…………” 她无语翻了个白眼,揉了把白翎羽的头发:“算了,你不用思考。” “本来就笨,万一再烧坏了脑子更笨怎么办。” 白翎羽:QAQ 敢怒不敢言呜呜。 “不过,陈默呢?” 宴颓流环视一圈,却忽然意识到:“陈默和聂文,都没和你在一起吗?” “聂文在河边失踪,陈默就在那啊。” 白翎羽说着便回身,想要指向身后自己印象中陈默的位置。 却指向了云翳清。 云翳清:“??” 他疑惑的指了指自己:“我吗?” 白翎羽:“……??” 两人大眼对小眼,好半晌,白翎羽才终于回神爆了句粗口。 “草!怎么是你?陈默呢?” 云翳清:“你问我,我问谁……” 白翎羽差点撸袖子冲上去打一架,却在中途被宴颓流拦下。 “先说陈默的情况,你们都遇到了什么,我好去找他回来。” 她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恍惚觉得自己是幼儿园老师,带着个问题暴力小朋友。 但越是想要压制,头疼却越是明显,脑海中无休止的嗡鸣声让宴颓流眼前一阵阵发黑,一切思维停摆。 终于,视野中天旋地转,她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坠向地面。 明荔枝瞳孔紧缩,顿时一声惊呼扑向宴颓流:“宴队!” 他伸手去捞,却擦肩而过,只能眼睁睁看着宴颓流摔下去。 白翎羽也在惊呼声中转身,瞬间睁大了眼睛。 “砰!”的一声闷响。 是宴颓流记忆中对世界最后的印象。 然后,鲜血流淌。 她颤了颤长长眼睫,还是闭上了眼睛。 坠入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水流声潺潺。 “不是,外面不是刚天亮?怎么一进桃子镇地界立刻就黑了。” 祈行夜纳闷:“时差这么严重的吗?” 立于船头划船的商南明回首:“毕竟是陆晴舟的试验场。他想要做融合实验,但大概是没有胆量对上调查局的。” 所以才会严格限制了区域,只在桃子镇里实验对两个世界的融合。多一步都不会超过划定的界线。 陆晴舟是个生意人,不好琢磨,却也意外的好懂。 ——赔本的生意,他不做。 而显然,在实验尚未成功时就被调查局发现,导致整个项目失败,对陆晴舟而言是巨大的损失。 所以他将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就连化工厂,以及附近村民对于化工厂影响的习以为常,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一旦发生泄露,众人第一反应不会是污染,只会认为是化工厂的原因。 后续的事实发展,也一如陆晴舟所预料的。 他唯一没算到的变量,是左秋鸣。 如果进入桃子镇的不是左秋鸣,他没有因为祈行夜而被3队关注,或许桃子镇的事,还真的会被成功压下来。 或是拖延被发现的时间,等调查局赶来时,一切已经被先一步前来收尾的陆晴舟处理妥当,什么也发现不了。 “陆晴舟这家伙,和他打交道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 祈行夜啧啧:“稍不注意,就能让他圆润的跑了。” 最关键的是,就连尾巴都收拾干净了。 他忽然很好奇陆晴舟身后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制得住陆晴舟,把狡猾的小狐狸驯成犬科? “调查局也找过,但一无所获。” 商南明摇头,平静垂眸:“陆晴舟和幕后之人,都是一脉相承的擅长隐匿。所有与自身有关的消息,都被删除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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