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所有人都已经找到,确认存活,可……不论伤重与否,所有人昏迷不醒,对外界刺激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伤到神经中枢或者大脑了吗?” 徐台砚担忧问:“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醒?” 医疗官只是摇头,叹息道:“我不知道。” “就算是医生,也不是全能的。我们……也有太多做不到的事情。” 医疗官所能做的,只是拼尽毕生所学,努力从死神手里抢人,用科学作为自己的武器。 可污染…… 污染是与科技不同的第三力量。 在人类科学能够探测的范围之外,是外“科学”。 医疗官眉眼低垂,看着一张张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熟悉面孔,满心难过。 “我们现在能确保的,就是他们的生命体征平稳。不过,确实有一个问题。” 他思索着道:“很多人都已经检查过了,他们确实没有理由陷入昏迷,有的人只有擦伤却也昏迷不醒。” “既然如此,那只剩下一个最可能的原因——污染。” 任务小队众人之所以昏迷,不是因为身体上的损伤,更有可能是污染作祟。 徐台砚怔了下,低头看向身边。 专员小王就躺在他旁边的那张行军担架上,呼吸平稳,面容安详甚至还带着笑意,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徐台砚却只觉得喉咙酸涩难言。 “你是说……” 他声音沙哑:“如果污染不彻底清除,他们也很有可能,再醒不过来?”变成植物人,甚至更糟? 医疗官叹了口气,拍拍徐台砚肩膀:“别太担心,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徐台砚垂在身侧的手掌,慢慢紧握成拳。 得知同僚情况后的支援调查官们,也都不约而同沉默了下来。 还是罗溟回来,打破了沉默。 “都站在这干什么?” 他漠然问:“你们现在哭一哭,就能哭死污染,把同僚们都哭回来?在这里站着,污染就会自己消亡吗?” “商长官已经和祈侦探一起出发去找纪光了。” 罗溟环视自己的队员们:“不要给站在这里当个只知道哭的废物,给我丢脸。” 调查官愧疚低头:“是,队长。” 众人很快重新开始动起来,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去,搜寻可能的污染痕迹。 武装守卫负责保护医疗官们,和昏迷中的人们。 罗溟在最后定定看了那些相熟的面孔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车队很快被重新整理,车辆燃烧的火焰被熄灭,报废的零件车辆都堆在一旁,清理出一块干净地面,车队负责运送的包裹,则被一一清点,核对,检查撞击损伤,重新装箱,等待再次押送。 罗溟等人虽然成功进入这个空间,与祈行夜汇合,但他们却无法再轻易离开。 没有路。 有进无出。 徐台砚试过了。 就算他猛踩油门冲向道路前方,也抵达不了尽头。即便车辆里程表猛跳,证明了车真的在跑,却连道路两旁村庄山峰的景象也没有任何变化。 好像他只是在一个点上,不断,不断的狂奔,却无论如何也别想逃出五指山。 “简直像在跑步机上。” 徐台砚说起刚刚的经历,还是眉头紧蹙:“我开出去二十公里,结果一转头,你们还在我身后。” 可前方的路,却又延伸到没有尽头。 徐台砚只觉得心里发毛。 如果今天之前有人对他说,一条路又远又近,他一定会觉得那人疯了。怎么会有又远又近的东西?根本不符合物理法则。 可现在,摆在眼前甚至亲身经历的事实,让他不得不相信。 “空间,坍塌了。” 罗溟眉头紧皱,沉思着给出了自己的猜测:“商长官已经确定,我们现在身处的是时空案,并且因为押送的污染源之繁杂,极有可能还在其中掺进了其他不同的污染粒子,现在处于数种效果的叠加态。” “时空也失去了以往的限制,不再是我们熟悉的模样。” 向前就一定是向前吗?明天就一定是明天吗? 远为什么不能是近,眼前一公里外的苹果,只要转身就能拿到。 时间与空间就像崩断了丝线,变得混乱。 罗溟:“让大家不要随便离开基点,如果一定要去周围检查,不得单独行动,两人及以上……” “队长!” 调查官的惊呼打断了罗溟:“快看这个!” 罗溟猛地眼神一厉,快速向调查官聚集接连发出惊呼之处跑去。 是运输车。 纪光的押送计划,是一次运送两件包裹,以此反复循环,一支小队劈开成两半,接力押送。 而两件包裹,也为了安全而分在了两辆运输车上。 调查官打开了其中一辆运输车。 车厢已经在撞击中破损严重,但打开车门的瞬间,一股冷气还是扑面而来,带着实验室特有的药水和消毒水味道。 可在晃动的灯光下,勉强照亮的车厢内部,却让众人都不由得屏息,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尸体……活了。 那些本应该是在实验室早已经死亡的实验体,竟然都不知道怎么脱离了冷冻舱,一个个就在车厢里或站或坐。 如果忽略他们身上的纯白实验服和青白僵硬的脸,几乎会以为这里是再寻常不过的普通聚会。 一具具尸体站在集装箱上,高低错落,姿态各异,紧闭着眼神情冰冷,仿佛是风格诡异的寺庙神殿,一尊尊纯白雕像居高临下,漠然注视向外来闯入者。 不是调查官们来救他们。 而是入侵者闯入了他们的世界。 “这都是……什么东西?” 调查官失神,喃喃出声。 但没有人回答他。 就连罗溟,都在看清了车厢内情形的瞬间,骤然睁大了眼睛:“安可?!” 他认出来,其中一具“神像”,竟然是专员安可。 只是和印象中安可总是笑眯眯活泼的模样不同,车厢内的安可,与其他实验体没有区别,也是一身纯白实验服,紧闭着眼睛坐在慢慢溢散的冷气中,仿佛坐在莲花宝座上。 徐台砚愕然看向罗溟,顺着罗溟的视线看去,然后他也僵硬在了原地。 “……安可??” 他下意识回头往临时基地看去。 安可依旧和记忆中一样,就躺在担架上,紧闭着的眉眼间没有痛苦,只有平静。 和他刚刚看时,没有任何变化。 可……“一个人怎么能既出现在那边,也出现在这边?” 徐台砚糊涂了:“而且又生又死?” 本来不应该同时出现的状态,竟然就这样叠加了。 医疗官匆匆跑过来,也在震惊后一头雾水。 “不是……怎么可能呢?” 他转身看了眼担架上的安可,又转头看一眼车厢里的安可,视线反复在两者之间梭巡,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思维都被绕糊涂了。 几名医疗官都不敢相信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立刻挤在安可身边,反复确认,几次证实了自己救回来的病人安可,是活着的没错。 而车厢里的安可,也确实是死亡。 医疗官:“???” 他们傻在当场,思维已经缠绕成了被猫咪抓挠过的毛线团,理不清思绪。 徐台砚觉得自己的CPU在疯狂燃烧冒烟,干到报废也无法搞清楚眼前的情形。 “等一下。” 罗溟忽然皱眉:“安可根本就不是纪光小队里的人,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 “任务清单呢?拿来我看看。” 调查官赶紧拿过人员名单,核对了之后也后知后觉……对啊! 安可根本就不是纪光小队的,也不在这次任务名单里,那他为什么会在这? 徐台砚连忙试着联系总部,想要他们帮忙确定安可现在的情况。 但通讯信号极其微弱,无线电频道内只有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谁找到的安可?” 罗溟环视一圈,冷声问:“向我汇报,安可被找到时的情况。”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迟疑着的缓缓摇头。 没有人见过安可。 仿佛他只是突然间就出现在了临时基地的担架上。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却躺在了他们面前。 罗溟眉头紧皱,又清点了一遍名单。 忽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跑向临时基地,重新清点人员。 他喃喃:“……少一个。” “什么?” 徐台砚没有听清。 罗溟死死盯着安可,眼眶赤红:“少一个人!除了纪光之外,还有一个人没有被找到!” 徐台砚皱眉:“谁?” 罗溟咬紧了牙关:“问题就在于——缺的那个,是谁?” 最初,他们之所以没有发现安可的问题,就是因为救回来的人数,和任务名单上的人数是一致的。 但现在,罗溟却意识到,实际上是由安可占掉了一个名额。 ——除了纪光之外,还有一个人,失踪了。 可,那个人是谁? 众人吃惊,连忙排查。可不论他们如何去回忆和核对,都死活想不来,纪光小队里究竟还有谁不在场。 明明记忆就在那里,却怎么数也数不到。 “怎么回事……” 调查官暗暗吃惊:“是我的记忆出问题了吗?” “我的也。” “想不起来。” “是谁……” 一个朝夕相处的人,竟然就这样轻易的被从他们记忆中抹去痕迹。而如果不是罗溟,众人甚至连自己忘记同伴这件事,都彻底遗忘。 “队长。” 一名调查官犹豫着道:“或许,薛定谔的猫能解释眼下的情况。” 叠加态。 既是生又是死,在没有被观测到之前,生与死两种状态同时共存。 其他人还在惊讶,被捏在罗溟手里的名单,却无力的轻飘飘落下。 “……不是。” 罗溟滚了滚喉结,声音艰涩:“是,不同的空间,叠加了。” 像不同的系统同时开始运行,互相抢夺主导权,对同一变量反复设置,都认为自己主导的才是真实。 然后,被多次设置的参数,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混乱,开始崩溃。 而这里…… 罗溟抬头,风吹来烧灼的灰烬迷了眼睛。 不知是否是祈行夜随口一说的运气,还是他已经发现了什么。他说,要看好这条道路,车队翻车的现场,是基点。 罗溟意识到,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实的,那祈行夜说的,就是正确的。 ——基点。 “如果每一个空间都是一个圆,它们无序存在,彼此叠加,那在最初的时候,也一定有一个共同的生发点,是从那一点开始,因为不同的选择和参数而走向不同的方向,是同根而生的枝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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