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不是不出门吗?” 徒弟亦步亦趋跟着出来,纳闷:“我们这是要去哪?” 李龟龟转头一看——徒弟手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带。 他顿时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气死在当场:“你为什么不带装备出来?这和士兵不带枪上战场有什么区别!” 徒弟委屈:“不是师父你说不用带的吗?” “我说的是刚刚!刚才不出门当然不用带,现在连祈行夜都失联了,根本不知道现场是什么状况,你还不带东西!” 李龟龟无能狂怒:“啊——你气死我吧!” 徒弟:“师父你别死,我给你养老送终!” “……算了你闭嘴,你只要不气我,我觉得我能活很久。” 李龟龟一瘸一拐的往同行家跑,终于到地方时气喘吁吁敲门,却没有人出来应门。 就连房间里,都安静得可怕。 他本来想要伸手去握门把手,本能想要试试能不能推开门。 可一低头,却眼瞳紧缩。 门把手连同门框下面的缝隙,都薄薄的落了一层灰白相间的尘土。 似乎只是被风吹来的浮土。 可李龟龟心里却“咯噔!”一下。 ……他见过这东西。 在殡仪馆。 是……是死尸焚烧后,化作的骨灰。 就是一样的颜色,就连气味都如此相似。 可问题在于,为什么他这个没本事但有自知之明的同行,会把这些骨灰带回家? 虽然同行自己到处吹嘘自己是张天师一百代孙,但李龟龟很清楚,对方根本不是。同行自己也明白自己没有那个本事,所以一直以来也安分守己,只蹲在街头给人算命看手相,赚点小钱糊口而已,从来不出城,也不图大单子。 ——有命赚,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可现在,同行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失踪了。 “师父,他门口的外卖都臭了。” 徒弟拎起来扎扎实实猛嗅了一大口,顿时面如菜色:“呕——好恶心!” 李龟龟:“……知道臭了你还闻。” 他接过外卖看了一眼,上面的订单上还有时间日期。这份没有人动过的外卖,刚好是在同行给他打电话那天产生的。 似乎外卖送到门口后,主人却一直没有出来拿。 时间停滞了。 就在那个鬼上身的女客人拜访之后。 李龟龟心道不好,开始疯狂砸门喊着同行的名字,直到旁边的邻居不耐烦的出来说这人不在家。 “好几天都没看到人影了。” 邻居摆摆手:“去别的地方找吧,他不在家。前几天他家水龙头没有关,把楼下淹了,街道的找不到人就干脆爬进去关水阀,家里没人的。” 李龟龟愣了下。 邻居见他这么急,本来的怒气也变成了无奈,叹了口气,指了个新地址:“听说他开了个道教用品小商店,你去那看看。他说在商店新装了很快的网线,有时候在那打游戏就不回来了。说不定在那能找得到人,打游戏打疯了。” 李龟龟道谢。 但在邻居关门之后,他却没有立刻前往小商店,而是指挥徒弟顺着走廊窗户爬出去,跳到同行家的阳台,再从里面帮他把门打开。 徒弟:“?师父,这算是私闯民宅吧?” 他诚实道:“师叔祖说了,我们不能干违法乱纪的事。” 李龟龟气得一脚踹过去:“让你去你就去!那么多废话。这叫人命关天,事急从权!” 要不是他之前的剥离手术让他两条腿没那么灵便,他就自己爬了。 ——幼儿园时他可是获得了“好宝宝爬树大赛”第一名呢。 徒弟委屈不敢言,揉着屁股慢吞吞应是,努力顺着走廊窗户和外面的水管攀爬,整个人抖得筛子一样,试图让自己不去注意到下面的几层楼高度。 他带着哭腔:“师父,我恐高,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李龟龟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他长呼吸一口气努力压制将要爆发的脾气,挂上一个假笑:“你要是再不快点,我就把你踹下去。三,二——” 徒弟一激灵,飞快跨进旁边的阳台。 然后绕回来从里面帮李龟龟打开了房门。 “师父,这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反应迟钝如徒弟,都发觉到了这房间里的诡异之处:“是不是,太脏了?” 几天没有人,但满地狼藉。 不论是天花板还是墙壁,到处都迸溅着黑色的不明粘液,沿着墙壁蔓延滑行,像一尾鱼从湿地淤泥里游过时留下的痕迹。 至于地面上,就更是被大片大片的黑色液体淹没,甚至找不到能够下脚的干爽地方。 虽说中间有人进来过也漏过水,但也不应该脏到这种程度。 ——更何况,没有脚印手印。 根本没有“人”存在过的痕迹。 反倒像,像……曾经在殡仪馆的深海底部,见到的那庞大怪物。 李龟龟在走进这房间的瞬间,就觉得心脏坠了冰窖,熟悉的恐惧再一次从记忆中翻滚而来,将他淹没。 他晃神站不稳,连忙伸手向旁边抓住柜子,踉跄站住身形。 徒弟大惊冲过来:“师父!你没事吧?” 李龟龟想说没事。 但就在他抬头的瞬间,却眼睛瞬间睁大,浑身汗毛直立。 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穿一件洗到发白的劳动服,一看就知道是长期体力劳动讨生活的人,风吹日晒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粗糙但坚韧。 是野草。 可现在,男人却呆愣坐在沙发上,面如金纸,神情呆滞,目光没有焦点。 只有空洞和虚无,所有的生命力都被吞噬殆尽。 “滋啦,滋啦啦!” 灯泡闪烁,杂音刺耳。 光芒闪烁中,男人似乎意识到房间里除了他之外还有第二个人,他迟钝的扭过头,向门口看过来。 那双眼珠里没有眼瞳,只有一片灰蒙蒙的眼白,青筋蔓延在脸上又延伸进脖子,白色与青色的对比,像所有颜色都被连同生命力一起剥夺,只剩下没有色彩的黑白画。 在被男人盯住的那一瞬间,李龟龟只觉得背后“唰!”的出了一身冷汗,连衣服都被打湿,风一吹,冷得发抖。 徒弟疑惑:“师父……” “别说话!别回头。” 李龟龟一把按住他将他带进自己怀里,死死压着他的后脑勺不让他回头看沙发上的诡异男人。他自己则强压下恐怖之感,咬牙死撑着不能在有徒弟在时被吓倒。 他戒备与男人对视,浑身肌肉紧绷,就算行走不便没办法立刻逃跑,但也握紧了拐杖,随时准备着。 男人对外界的反应很迟钝。 那双没有眼瞳的死寂眼珠在与李龟龟对视数分钟之后,男人似乎才明白眼前的状况。 他迟缓从沙发上站起身,迈开腿,一步,一步……淌涉过满地黑液,向李龟龟走来。 身躯投下的阴影却没有跟着他一起移动。 凡是他走过的地方,都被阴影笼罩,就连那片空间都像是被黑雾笼罩般,雾蒙蒙看不清楚。 是灯光与灯光之间的缝隙。 不会被人在意的阴影,随手拂落的尘埃。 男人每走一步,就矮一分。 像泥塑的人偶淌涉江流,逐渐融化进水中,与黑液融为一体。 李龟龟眼睁睁看着男人向自己走来,从高大,到矮小,最后只剩一个头颅还漂浮在黑液上,睁着一双无神的死寂眼珠牢牢锁定住他。 男人艰难张开没有血色的嘴唇,似乎想要向李龟龟说什么。 可他已经消失融化在黑液里的声带,却不允许他这样做。只剩下“嗬嗬”绝望的气音。 他向李龟龟伸出青白冷硬的手掌,像在说:救我。 可下一秒…… 如深夜的露水无法在光明中存在。 男人如暴露在太阳强光下的阴影,瞬间垮塌消散成一团黑雾,在黑液的水面上飘散而去。 了无痕迹。 只剩下昏暗没有亮光的房间。 李龟龟愣在了原地。 他眨了下眼睛,再重新看去时,眼前的房间却一切回归原样。 没有黑液,更没有什么古怪的男人。 只有满地没有收拾的物品衣服,房间凌乱很久没有收拾过。 好像,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李龟龟恍惚伸出手,试探着想要去触碰房间里的空气,无形的屏障。 就在这一瞬间,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打破了满室死寂紧绷。 是祈行夜。 “李龟龟,你在那户人家门口站着干什么呢?” 电话那边声音平静,带着知晓一切的了然剔透:“出来。你想让殡仪馆的事情重演吗?” 李龟龟迟缓眨了下眼睛,声音飘忽踩不到实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祈行夜声线磁性低沉:“你抬头,往对面看。” 李龟龟一扭头。 却从窗户里看到,就在对面那栋居民楼的楼顶,几名全副武装的调查官手持狙击枪和重型火力,正紧张的对准这里,枪口黑洞洞的令人心慌。 而祈行夜站在那几名调查官中间,单手插兜,米色大衣翻飞在身后,发丝缭乱俊容。 不需要瞄准镜,祈行夜也能看清玻璃后的场景。 他勾了勾唇角,抬手向窗户后面呆愣的李龟龟打了个招呼:“哟,龟龟。” “出来吧,还等什么呢?难道还需要公主抱和白马吗?” 他轻笑,声音却是冷的:“给你五秒钟——如果不出来,就当你是污染物一起轰了。” “五……一。” 祈行夜歪了歪头,感叹:“诶,查数好累,直接一好了。” 李龟龟瞬间回神,惊恐手脚并用往外跑,站在大门外的走廊里才终于找回呼吸,崩溃冲电话大喊:“祈行夜你个疯子!你疯了吗!我可是你朋友,你要杀了我吗?” 祈行夜放下手掌的同时,周围调查官也收到了危机状况解除命令,只留下几人继续瞄准戒备。 其他人已经反身下楼,和早就等在楼下的专员汇合,一起向李龟龟所在的那间房子突入检查。 干脆利落,配合无间。 祈行夜则笑眯眯,向还没有挂断的电话轻松道:“谁知道你还是不是人呢?万一,你已经开始堕化失去神智了呢?” 李龟龟想到殡仪馆看到的那些僵尸。 他模模糊糊觉得,祈行夜说的就是那些东西。 非常合理。 虽然现在大家都火葬,没多少僵尸了,但他那个死于僵尸的师兄在还活着的时候就告诉过他,一旦遇到僵尸和被咬伤的人,哪怕是自己最亲近的爱人,也绝对不能心软,必须果断出手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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