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我该怎么惩罚他。”周拙问。 南丧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像多兰以前在维阙一样,把那些人做了坏事的人关一段时间。” 周拙愣怔了一刻,他原以为南丧会希望他放过时泽。 却没想到他这样维护自己。 “关他当然可以,但是关多久好。”周拙逗他,“刺杀军方最高执行长官,要判无期徒刑。” “无期徒刑是什么呢?” 周拙:“就是关一辈子。” 南丧吓得瞪圆了眼睛:“一辈子?!” “这已经判得很轻了。” 南丧有点儿发愁,绞着手指。 他真的很生气时泽扎周拙刀子。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周拙曾经也在无尽领域搭救过他,他怎么能对周拙这样。 那时,伤口的血染红了周拙的手掌,多么触目惊心。 他想了许久,想了个折中的做法,和周拙商量道:“我让时泽给自己后背来一小刀,然后你再关他一段时间,两个加起来可以抵消无期徒刑吗?” “你是真敢想。”周拙揉揉他的头发,“算了吧,我已经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打算和他计较了。” “但是他做了坏事,我不想理他了。”南丧抱着被子,又心软道,“我明天去问他,问他为什么做坏事,然后让他给你道歉,等他道完歉,我再不理他。” 周拙拍拍他耳朵:“听你的……” “周拙,我跟你说……”南丧往他那儿挪近了些,“我两次做梦,都梦里自己住在一个像研究所的地方。而且我连床都没有,睡在一个有罩子的小床里,身边都是和夏夏一样穿着白色衣服的人。” 周拙脸色一变,问:“研究所?”
第42章 周拙细细问了南丧的梦,但南丧记忆不是很清晰,对很多细节都模糊,最后也只说出个大概。 “想不起来就算了,先休息,剩下的以后想起来了再告诉我。”周拙给他盖好被子。 南丧拽住他的手:“周拙,我老是晕倒,是不是生病了啊。” 他问,“上次夏夏给我看病,后来也没有给我药,是不是忘记了啊。”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周拙,却发现周拙躲开了他的目光。 周拙再按了按背角,不由有些心虚。 他可以在一桌子高层面前拍桌坚持自己的决断,也可以用武力镇压迫使他们听从自己的命令。 但把最看不上手段用到喜爱之人身上,说到底,他自己也瞧不上自己。 “周拙,你别发呆啊。”南丧晃晃他的手,“你说我要不要去医院看病啊。” 周拙按住他的手,给他安心:“没生病,因为没生病所以夏维颐也没有给你开药吃。” “是吗?”南丧迟疑地问。 “健康就是最好的。”周拙说,“好好睡觉,睡好了下次就不会晕倒了。” 南丧听他的,乖乖闭上眼。 他希望自己今天晚上可以再做一遍梦,明天醒来可以告诉周拙自己梦到了什么。 可惜一夜无梦,外头煮野菜汤的热闹又把他吵醒了。 南丧感觉肚中空空,有一种十天半月没吃过饭的饿感,随意裹了外套就往外走。 天色不算好,抬头看空中时觉得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吃什么呢?”南丧探头过去问。 张昊翔给他挪了个马扎:“你醒啦,昨天年夜饭剩下点儿野菜,我们煮野菜汤呢。” 南丧凑近吸了一口,有点儿馋:“我能吃一碗吗?” “当然可以,煮了可多了。”张昊翔看野菜汤咕噜噜冒泡了,给南丧盛了一碗,递给他时,小声问,“昨天大长官和你一起睡的?” 南丧端着汤:“没有啊……” “可是他昨天一晚上都没出帐篷啊。”张昊翔微微有些脸红,“我们还以为,你和大长官……” 南丧囫囵吹了两口就着急喝,被烫到舌头以后像只小狗一样哈气,张昊翔看了半晌,觉得他们那些猜测简直是……超越了南丧能够承受的范围。 喝完汤,他摸了摸口袋,发现周拙给的巧克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他拔腿回去想要找找,却正好碰到隔壁帐篷钻出来的时泽。 时泽明显是没有想到会撞见南丧,扶着帐篷边沿愣了好一会儿,才下意识想要钻回去。 但很可惜,南丧眼疾手快,一下子揪住了时泽的帽子。 “不准走……” 时泽被领口卡着喉咙,南丧力气素来就大,这一勒,快给他勒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你先放开我。”时泽说。 南丧不是很相信他,又扯了一会儿,才啪的一下松开手,时泽被惯性带着,吊着绷带的手往帐篷支架上撞了一下。 那是被南丧捏得骨裂的手腕处,夏维颐昨天给他简单固定了一下,用绷带暂时挂着,等回望城再拍片,这会儿正对着往上一撞,时泽疼得脸一下就白了。 南丧气呼呼地站在他旁边:“你撞到了吗?” “谢谢你,撞不撞都没什么影响,我这手早给你捏碎了。”时泽说。 “我没有……”南丧莫名道,“我没有捏过你的手。” 时泽见他又是这幅全然不知情的模样,叹了口气,回想那天,另一个人格那幅嚣张跋扈、六亲不认的样子,不由担忧,南丧这性子恐怕在将来的日子里争不赢另一个人格。 “没什么,不是你。”时泽往帐篷里走,坐下,“兴师问罪,问吧。” 南丧觉得他有点儿不知错,站在他面前,学着班上老师训斥坏学生的样子:“时泽,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用刀扎周拙!” “是,我太过分了。”时泽垂下头,吊着的双手也放任他们耷拉,“你要么现在杀了我,要么我回望城自首等死刑。如果你觉得这些都不解气,我现在从山上跳下去也不是不行。” 南丧皱眉,见他仿佛对自己的生死已经不在意了,不由有些气恼,他才没有想过要时泽去死,可时泽怎么连坟放哪儿都选好了。 “时泽,你这样不对……”南丧坐下,认真教训,一句句细数,“本来就是你使坏,你往周拙胸口上插了一刀,是很坏很坏的事!我昨天看他胸口,绷带上还有血,你两天了都没有去和他道歉,看见我就跑,还和我说什么要去死,这些都做的不对。” 时泽抬起头,放弃和南丧玩笑:“我本质就是坏的,你傻,看不穿而已。” “你怎么还骂我?!”南丧拧眉道。 “你难道不傻吗?”时泽将A1揭穿过的话全部复述给南丧,告诉他自己和他成为朋友的目的,撕下了这片虚假的友谊遮羞布。 南丧听完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怔怔望着时泽。 “你见过的那张全家福里,除了我,其余人都被周拙杀了。”时泽缓缓闭上眼,“周拙对他们动手,是因为他们身上有丧尸造成的伤口,很快就会异变。 周拙是对的,站在所有理性的角度上,他都是对的,可我作为唯一一个…… 一个活下来的人,又有什么办法和资格忘记杀死我全家的人? 每一个呼喊着要理解和支持的人。他们没有经受过今日有明日无的变故,他们没有试过一觉醒来全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他吸了口气,擦掉鼻尖挂着的泪水:“我的父母到死都在求他……你知道吗,我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我就睡不着觉,即使是睡着了,也会从梦中惊醒,仿佛他们就在床边看着我……” 篷顶滴滴答答的有落雨声,如同时泽的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滑落,落在床单上印出深色的痕迹。 南丧还不能准确地明白他复杂的情绪,却也明白了他要伤害周拙的原因。 他同样无声地低下了头,捏着拳头。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对坐,直到头顶雨滴的声音越来越大,南丧的声音响起:“时泽,抱抱。” 他伏过身,用轻瘦的手臂拢住了时泽:“不会一个人的,我是你的好朋友,我们可以经常在一起。” 时泽额头抵南丧锁骨,从隐忍的啜泣逐渐痛哭出声,最终隐没在风雨中。 等到时泽不再颤抖了,南丧松开他,回到原位上,轻声道:“你刚才说,你觉得周拙没有做错,对吗?” 时泽沉默。 “那你以后不会再伤害他了,对吗?”南丧问。 时泽睁开双眼,用沙哑的声音说:“放心吧,不会了。” “周拙和我说,他什么都不想对你做,他不会伤害你的,所以你也不要想着去死。” 南丧双手交握,很简单的将好和坏放在对立面,要他承诺,“时泽,你可以变好吗?” 时泽终于敢抬头和南丧对视。 南丧有一双清灰色的眼睛,像雨过天晴后被洗净的静谧山林,又像是挤压在地质中纯质的温润玉石,不笑的时候让人觉得有些冷清。 但一笑,那弯弯的眼尾勾起,就仿佛一只快活的飞鸟叫醒所有澄澈的寂静,随后万物复苏,于灰色中生出光亮。 “南丧,我们做不了朋友了。”时泽敛目,“我利用你刺杀周拙,足以见得我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不值得你真心相待。 给周拙道歉,我做不到,回到望城后我会自首,为我做的事付出代价,以后,你不要再管我了。” 南丧仍想再说,时泽已经站起身:“你出去,你不出去,我自己出去。” “我不——” 突然,四周响起蜂鸣器尖锐的警报声,门外士兵呼喊:“全体小心!附近有丧尸出没!” 南丧双目一睁,掀开帐篷帘子,硕大的雨点打进来,各处跑动的人更是凌乱。 “南丧……”时泽从后面按住他的肩膀,“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保持心绪平稳,不要急躁,如果头晕,一定要告诉——”他原先说,告诉我,但最后还是改口,“告诉周拙。” 南丧只当他是平常嘱咐,点了点头,在人群中寻找周拙的身影。 看了半天没找到,南丧戴上帽子,想冲出去,又停住脚步回头和时泽说:“我回帐篷拿武器,你要小心,穿好衣服带好装备。” 他嘱咐道,“不要再扎周拙了,求求你。” 时泽:“好……” 南丧冒雨闯了出去,在路上碰到张昊翔,被他拉住。 “你别乱跑,大长官的兵让我们都集合到中间!”张昊翔说。 “我知道……”南丧在雨里对他喊,“周拙呢,他去哪儿了?!” “蜂鸣器出声的时候,他就带人去剿灭丧尸了……”张昊翔说,“你放心,有大长官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南丧点头:“我回去拿武器,马上就回来。” 他湿哒哒地冲到自己帐篷,从床头的抽屉里翻了自己的军刀和镭射枪出来,穿戴好一切要出去时,突然顿了顿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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