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曾满身戾气,自甘堕落成魔,被天道所弃成为神堕者,幸得诸神拼死相护,硬是把朕扶持至今。”天帝微微垂下眼帘,轻声道,“那时,朕认为所有的努力在天道面前都是徒劳,可是,银落的归位,却让朕终于相信了当年森帝的祝词,要去相信‘相信’的力量,才能遇见该‘遇见’的缘。” 天帝抬眸温柔地望向涵天洞,低声道:“第四十八代大司命的愿望成真了。” 第四十九代大司命白晓抿了抿面具底下的双唇,不再言语。 “去吧,白晓。”天帝挥挥手,大司命朝天帝恭敬地作揖,之后就地消失了。 天帝悠然地走进涵天洞,洞府内是一片纯净的星河,细细的水幕之后,正在修炼的银落微微睁眼,一双湛蓝而澄澈得彷如雨后天空的瞳孔里,透出一抹窃喜。 “你进来作甚?我还没原谅你!”他干咳了几声,努力敛起嘴角的窃喜,低声喊着。 “西王母亲手做的桃花酿,听说有助于修炼神丹,要一起过去看看吗?”天帝停了下来,温柔地望向水幕,一眼瞥见对方嘴角来不及收回窃喜,金眸里满满都是宠溺。 “喝酒坏事,本狐早已经戒酒了。”银落舔了舔狐牙,咽了咽。 “我在,不怕。”天帝往前跨一步,抬手撩起水幕,却惊得银落踉跄后退,莹白的双颊涨得通红。 “你,你是天帝,你还带头喝酒,你……”银落慌得语无伦次,急得那双湛蓝的眸子左顾右盼,就是不敢正视。 “无碍,只要你喜欢就好。”天帝淡淡地笑了笑,望着眼前急得如热锅蚂蚁的银落,笑意更甚了。 “不,我不喜欢,我一点也不喜欢喝酒,你,你走开,别打搅本座修炼!”银落使劲地往身后挪,就差没爬起来逃了。 天帝挑了挑眉头,敛起嘴角的笑意,停下脚步,俊美的面容上,淡淡的失落,他轻声叹了口气,道:“我竟不知,原来你是如此恨我,罢了,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叹罢,他转过身子,欲要离开,衣角却被拉住了,他微微扬起嘴角,随后故作失落地回首,便看到那张精致的面容上,红透的双颊,瞪大的蓝瞳,气鼓鼓的喊着:“真是服了你,你可是天帝,天帝!!能不能有三界之主的样子,真是的,当年白救你了。” 喊完之后,银落撒手,直接往外飞出去,却被天帝扯住了手腕,他一回头,一件带着天帝气息与温厚神力的大衣,便劈头盖了过来。 银落微微怔了一眼,抬眸,便看到那双金瞳里,自己依旧红透的双颊。 “神魂不稳,易受侵蚀,天界的光还是太强了。”天帝淡淡地说着,自顾自地伸手揽过银落的腰际,直接把银落揽进怀里,飞去桃园。 “喂,你,你快放我下来,本座好歹是九尾狐仙!”银落恼羞成怒地挣扎了一下,随后索性放弃了。 天帝的气息完完全全包裹着他,他稍稍往上抬了抬眸,便望见那刀削般的下颚线与突起的喉结。 嗯,某只狐仙大人很没骨气地抓紧了对方的衣物,使劲地嗅了嗅,咽了咽口水,懊恼地默念起清心咒。 十里桃源,一眼望尽粉色汪洋,温柔至极。 西王母安静地坐在最大的一棵桃树下,漫不经心地品着桃花酿,望见那只不着调的狐仙上蹿下跳时,淡淡地笑了笑,轻声问道:“陛下打算在诸神眼皮底下如此偏爱他吗?” 天帝抿了一口桃花酿,但笑不语。 目光遥遥望去,银落抱着酒盅,跃上了不远处的一棵桃树上,随后懒懒地仰躺在粗壮的桃枝上,喝得不亦乐乎,他身上还穿着天帝的天蝉衣。 “偶尔收敛点,毕竟天道尚在,你主张的神本无心,小心受到诸神的诟病。” “谁敢窥探帝心呢?!”天帝无所谓地一饮而尽,似笑非笑地伸出手,修长的指尖摩挲着月光杯,转移话题,“白帝是打算赖在极地不走吗?” “受了几千年的情根反噬,他也算吃尽苦头了,偶尔给点甜头罢,否则也太可怜了。”西王母冲着天帝淡淡地笑着。 “但是,极地那地方不是他能呆的,不然,甘木也不会一直拒绝见他。” “甘木拒绝他,难道仅仅是因为极地有损神魂吗?” “那又能怎样?白帝他,凭借对甘木的执念,硬是活到现在,已是大限将至了,甘木大抵早已知晓,所以才一而再撵走他罢,无论如何,他不能在极地神隐,否则散尽的神元会被混沌的魑魅魍魉所吞噬。” “对白帝,甘木当真毫无感觉吗?”西王母有些好奇。 “谁知道木头会不会长出人心呢?”天帝弯了弯眉眼,似笑非笑,“诸神里,又有谁是干干净净的呢?” 西王母怔了一下,望着那双彷如能看透世间的金瞳,别过头去,转移话题:“那棘空当真又下凡历劫了?” 一想到棘空,天帝眸底一沉,冷哼道:“他自找的。” “听说,那只被他捡回来养的饕餮,也一起走了。” “走了也好,变数就得在凡间去消化。” “饕餮是变数?” “那不然呢?本应当与穷奇一同作为凶兽被封印,谁曾想棘空会把他带回来?” 西王母浅笑了一下道:“殷无的神隐让他一直无法释怀,大抵是在饕餮身上,看到了殷无的影子罢,有些固执的抉择,或许是为了成全自己的遗憾罢了。” 天帝举起月光杯,再次饮了一口,没有言语。 只是桃林里一阵风动,杨戬风风火火地飞过来,跪拜两位大神之后,凑到天帝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天帝挑挑眉头:“到底是爱徒心切,老君难不成还要对策文抱有希望?” 西王母怔了一下,抬手抿嘴笑了笑,道:“啊,这件事忘记跟你说了,太上老君要去凡间盯着他的好徒儿,要是被狐狸霍霍伤心了,他要宰了狐狸。” “所以,银溪也跑去了,说要护住她的双生狐弟。”杨戬忍不住插了一句,问出自己的困惑,“陛下,那为何,阎王也去了?” 西王母彻底愣住了,抬眸望向天帝。 天帝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摇了摇手里的月光杯,一小瓣桃花落入桃花酿里,泛起点点涟漪:“一堆变数就让一堆变数自己解决,别把其他人的命数牵扯进去。” “可是,为什么,阎王成了变数?”西王母问出了杨戬的困惑。 天帝但笑不语,竖起食指在嘴边,金瞳里幽深得不可测。 西王母正要追问,天帝突然金眸一沉,等西王母反应过来时,对方早已经飞出去了,月光杯打了一个圈,很好地落回原地。 银落醉熏熏地揽着一大树叉的桃花,摔了下来,直接落入天帝的怀里。 他折下一束硕大的桃花,使劲地戳到天帝的跟前,晕乎乎地、乐呵呵地喊着:“长空,你愿意与我共结连理枝吗?” 一时间,桃花纷飞,红了半边西天。 西王母干咳了几声,别过身子,笑得甚是满意。 杨戬赶紧别过头去,非礼勿视,谁知道哪一日会不会因为自己左脚先踏入云霄殿而被派去出征呢。 或许,森帝当年以身为祭,赐予诸神的祝福,开始一点一点摧毁天道的禁锢罢。 至于天帝的回答如何,已经不再重要了。
第一百四十章 重逢 一千多年后的现在,高楼林立,水泥钢筋硬生生把天空划成了格子模样。 车水马龙,条条道路宛若奔腾不息的河川;人声鼎沸,犹如夏季聒噪而又充满生机的蝉鸣。 林策文一袭白衬衣西裤,一个黑色挎包,一条白色的耳机线,左耳插着耳塞,耳机线随意垂下,晃在胸前。 “嗯,这次暑假我就先不回去了,等下得去面试。”他一边走着一边听着耳塞里的对方的声音,“看样子开的条件还不错,对啊,还包吃包住呢,嗯嗯,别担心我,那先这样啦。” 挂掉电话之后,人迹罕至的小胡同里,突然从垃圾箱边上窜过来一只黑猫,黑猫蹭了蹭他的裤脚,他正要弯腰撸一下猫,结果从胡同出口猛地闯进来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黑猫被吓得躲进垃圾箱里,他也被吓了一跳,正要侧过身子让对方过去,谁知道对方竟然猛地拽过他的手腕,拉在前头,似乎在遮挡什么。 然后一道闪光过去,林策文半眯着眼,懵懵地望着眼前举着相机的几个女人,其中一个嚷了起来:“哎,阿银呢?” “不对啊,我看到他跑到这里来了。” “你是不是看错了呀,这条胡同那么臭,阿银可是处女座,怎么可能会跑来这里!” “哎,看漏眼了,不好意思啊小哥哥。”女人们举着相机讪讪地笑了笑离开了。 林策文怔怔地看着对方离开,然后侧侧头,发现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始作俑者正借他与大垃圾筐做掩护,半蹲在地上,啃着一串,臭豆腐。 旁边的黑猫馋得蹭着他的裤脚在那里叫,这场景怎么看怎么的违和。 “那个——”林策文艰难地开口,“需要帮忙吗?” “需要,帮我打个电话,妈蛋,手机都跑丢了,臭豆腐的钱还没给,这帮女人真疯了。”带着鸭舌帽的男人依旧蹲在那里啃臭豆腐,语气里充满愤愤不平,“159xxxxxxxx。” 林策文听到手机号码之后,怔了半晌,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呀这号码。 “这里臭死了,你让他快滚过来,啊,最好带上香水。”对方依旧头也不抬,还抬手推开粘过来的黑猫,“滚滚滚,这年头,倒霉的时候,连猫都要过来蹭豆腐,真是水逆!” 林策文半信半疑地打通了电话,对方不耐烦地吼着:“呐呐,都说他不在咯,找我也没用,老子哪知道他又跑哪去了!!” “呃,那个,有人叫我打电话给你——”话还没说完,手机被夺走了,男人一口咬着臭豆腐,背对着他噼里啪啦地吼了起来:“你不是说没私生吗?妈蛋,老子就出来吃个豆腐竟然被怼脸拍了,快过来,我手机跑丢了。” 对方说了什么,男人不耐烦地喊着:“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 说完,挂掉电话,正要把手机甩回去,男人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粗鲁,略略尴尬地回过身,低眉顺眼地递上手机:“谢谢啊,兄弟。” 林策文终于看到对方的脸了,精致而莹白得仿若雕刻般的容颜,眉眼更是令人惊艳,高挺的鼻梁在那张过分精致美丽的脸蛋上增添几分英气。 所以,这个是明星? 所以,方才那些追拍的女人是狗仔粉丝之类的? “看什么?没看过帅哥吗?”银湖十分不满对方盯着他看,微微蹙起眉头,拉上口罩,“别到处宣扬啊,要多少,开个价吧。” “是,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林策文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的时候,反而坦然地笑了起来,“你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可以吗?我有点急事,等下要去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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